《雁翎刀》五音缺仨

40、第 40 章

　　羞愧难当的李婉姣让公主说中了心事，脸上更像着了火一般，恨不能立刻遁地而逃。
　　世初见事情的走向不对，立刻制止公主的胡说八道：“瞎说什么呢？人家姑娘脸皮薄，你以为谁都像你？既然是参选太子妃，必然对大哥一腔衷情，别胡乱猜疑！”
　　公主不服气地跟他叫板，“谁瞎说了？我看是你眼盲心盲，不信你亲口问，这个李......李姣姣对你有没有意思？”
　　李婉姣的头已埋到胸口，不敢再看世初，听公主这么一讲，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民女无意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晴儿勿再多言，”皇后娘娘慢条斯理地开口，慈爱又宠溺地看了公主一眼。公主吐了吐舌头，双手盖在嘴上，示意乖乖从命噤声。皇后笑了笑，转向跪在厅中的李婉姣，说：“李姑娘，小孩子玩笑话，别放在心上。快请起吧，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由皇后的侍女搀扶起来，李婉姣仍不抬头，只不停摇头，看来真被公主吓得不轻。皇后使了个眼色，侍女领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李婉姣离开后，公主小跑到皇后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耷拉着眉眼道：“皇后娘娘，我不是故意吓她的。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小？不会有事吧？”世初那边自顾自地倒茶饮茶，一壶喝见了底，一手拿着壶盖，一手招呼侍女加水，还不忘火上浇油，“你把李旬的千金吓傻了，看他能饶了你吗？现在就去烧香拜佛祈祷她没事——可能也来不及了。”“啊？不是吧？”公主声音里带了哭腔，“皇后娘娘，怎么办啊？”皇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动作柔和，“让她通过复选，或许一高兴就忘了方才的事了。”公主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珠，嘟着嘴说：“可是，她明明对六哥动了心是不是？还让她参选太子妃啊？”
　　“再瞎说我揍你啊！”世初的茶已经加好，端着茶杯吓唬他妹妹。
　　皇后望了世初一眼，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选妃应该是她爹的意思。她一个姑娘家，哪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呢？何况一时心动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六哥铁板一块，早让她死心对她也好。”公主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后面的复选中她谨记皇后的教诲，规规矩矩，没再添乱了。

　　复选持续了整整两日。最后一名候选女子离开时，天色已经全黑。公主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慨叹在这里坐两天比听先生念经还累，最可怕的是对美人产生了麻木感，看着这个那个全长一个样子。“辛苦晴儿了。”皇后顺手把写了每一位评价的纸张收整齐，让侍女抱回去，“等名单整理出来，让人给你送一份，以防有遗漏的。”公主乖巧地蹭到皇后身边，说：“皇后娘娘定夺就是了，我的意见都在这里讲过了，没有保留。那六哥呢？”“我饿了。”世初揉着肚子起身。
　　“皇上驾到！”大公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厅里的三位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去门口接驾。皇上人未到声先至：“免礼免礼，都起来吧！你们这两日甚是辛劳，朕来看看你......世初也在？”
　　父皇点到了自己，世初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回父皇，哥哥们政务繁忙，我闲人一个，来帮母后和晴儿的忙，也为父皇分忧。”
　　若论政事，太子自然繁忙。每日朝会上的大事小情都要牢记，以防皇上随口问起哪件，心中没有想法对策就不是合格的储君。可其余几个皇子都未封爵立府，大家一样住在宫中，旁听议政，谁比谁忙？世初明明话中有话，偏偏又说得坦荡直白，让皇上听了仿佛一口气噎在胸口，憋闷极了。
　　他还是个孩子，一国之君不与孩子计较。皇上自我宽慰收效甚微，皮笑肉不笑地说：“在专说朕不爱听的话这一点上，你和你母后真是如出一辙。”
　　“父皇过誉了。”世初什么话都敢接。

　　无视公主在旁边忍笑忍到肩膀乱抖，皇上潇洒地甩了下袖子，背手走到抱着一大摞纸的宫女身前，翻了翻皇后写的评注，“世初年纪渐长反倒愈发叛逆，是不是见世昭即将成婚自己着急了？可有意中人？等世昭大婚后朕就做主为你张罗一番，如何？”
　　对于十八九岁的男子，娶媳妇是最敏感的话题。可世初偏偏情绪毫无波动，冷静地说：“没有。”
　　皇上预备拍他肩膀的手还没落下，僵在空中，“啊，没有。没有不打紧，也像世昭这次全国遴选，总能选出来你喜欢的。”
　　“噗嗤！”公主那边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世初瞥了她一眼，恭恭敬敬道：“父皇，儿臣不急。不如为晴儿选一次吧，她早就恨嫁了。”
　　公主蹦到皇上身边，焦急地解释：“父皇，我也不用，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不必为我大费周章，还是为哥哥们选吧！”
　　皇上眉头一紧，“有中意的人了？是哪家公子？可有功名？”
　　“呃......都城人士，武将出身，身手不凡！”
　　“你说名字！”符合这三条的男子可能比今天复选的秀女还多，皇上哪里猜得到是谁。
　　公主哪敢说是右金吾卫的小小长卫，只能浑水摸鱼道：“现在还不能说，等时机到了就告诉你们！”

　　注意力一经公主分散，皇上就把世初的婚事忘了，如他所愿。皇后回去细细复核了所有人的评注，综合家世背景，列出了一份二十人名单递给了皇上和太子。幸运的二十位女子可以亲见太子本人，离实现太子妃之梦只差一步。亲选之前，皇上召见了太子，问他心中可有偏爱之人。太子明白皇上的意思，懂事地说会关注几位重臣之女。皇上欣慰，与太子交心道：“男人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价。在你我的位子上，最先要放弃的恐怕就是儿女情长。若真有你倾心的女子，可以选作侧妃，日后多加宠爱便可。太子妃之位牵动朝野，望吾儿慎重。”
　　前前后后历经近二十天，大周太子选妃盛事尘埃落定。当朝丞相李旬之女李婉姣如明珠在世，光彩熠熠，选为太子妃。祖籍扬州的民女胡氏、武将世家出身的刘氏当选侧妃，待太子大婚后入住东宫。文臣、武将、平民，太子的选择平衡了诸多方面，朝中、坊间皆大欢喜。除了温贵妃姐弟。

　　得知太子妃定为李婉姣那日，温贵妃冒险乔装出宫火速赶往城北的温府。温强见到姐姐后惊诧不已，问：“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怎么劳动您出宫？再不济差人通传一声啊。”温贵妃在年轻长卫们的异样目光中直直走向温强的书房，待弟弟跟上来就没好气地说：“都火上房了还等人通传？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温强关上门，警觉道：“什么事？最近的大事不就是太子选妃吗？且让他折腾呗，我们要耐心等待机会......”
　　“等什么等！”贵妃抄起下人落在桌上的鸡毛掸子向温强扔了过去，“是不是李旬让你等的？你听他的鬼话，都是糊弄人的！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如此天真！”
　　温强挨了一下，捡起鸡毛掸子放到桌上，说：“姐姐，话不能这么说，李兄说得有道理，上次毒马的事是我们冲动了，结果便宜了大皇子......”
　　贵妃气得声音发抖，劈头盖脸吼道：“这次便宜了李旬！你知不知道太子妃是谁？是他的女儿！他肯定早就筹谋着攀上太子，这回好了，成了太子的岳父，人家是一家人了！你还在这傻傻等着他帮你？帮我们？”
　　“什么？！”
　　温强知道李旬善算计，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当年两厢结盟，为的就是将贵妃的儿子送上太子之位，后来所有的事都秉持这一不变的原则。哪怕皇上立了大皇子作太子，温强仍未放弃希望。只要温李同盟还在，总有机会将大皇子拉下来。也不是李旬的人品多么值得信任，而是他相信没人抗拒得了权力和利益的诱惑。
　　可李旬的女儿做了太子妃，一切都不同了。既然他已经牢牢攀上了太子的高枝，何必再费心费力与温强同盟？不仅如此，一方是太子，一方想取而代之，温强和李旬不止是同盟破裂，更是升级成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艰难消化了这一切，温强扶着椅子坐下，语气深沉道：“娘娘，从此刻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看着弟弟受刺激的模样，贵妃也泄了气般，一肚子对李旬的谴责、谩骂都不想说了，说出来只会印证自己的愚蠢。
　　温强看着她，郑重承诺道：“姐姐放心，我温强在世，使命就是守护你和殿下们。李旬这手阴的玩得好狠，我们就陪他玩。他以为女儿嫁入东宫就全家鸡犬升天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为今日的选择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