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想起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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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水月庵一别，已有数月未见盈盈，那句“很快”更是从春末等到了秋初。
和崔淇断信的时间一样长。
要不是友人一直传递着崔淇的消息，欧阳明日就要动身去找了。
那天他在药庐中配完药，虽有些疲惫，但并不困倦，正想着去亭中抚琴，就听易山报上了期待已久的消息——“爷，药庄那边来了两个人，指名将一块玉佩和一个香囊交给爷。”
欧阳明日接过东西细看，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块龙纹配，但是打开香囊时，他的手不由一抖，险些把玉佩砸了。
“爷，怎么了？”高易山鲜少见他如此，也慌了神。
欧阳明日收起香囊，笑到：“无事，我们出发吧。”
香囊中都是凝神静气的药草干花，本来没什么，但是他在其中看见了两株当初崔淇在冰洞中发现的药草，而那种制药的手法像极了崔淇。
仅凭这点其实很难判定，因为崔淇同样可以把药草和炮制手法传授给别人，但是再加上欧阳盈盈当初的那番话，很多模糊的猜测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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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淇最爱初秋，此时阳光大好，天气却十分凉爽，许多花木开始结实，是最适合观察采集草药的时节。
如果公主的先生便是崔淇，那她选定的见面地点就只有一处——四方城外一个山上的草甸。
那里是欧阳明日所知的除了冰洞之外唯一一个生长着那种草药的地方，而且那里有一条平缓隐秘的小道可以直通峰顶，即便他一人上去也并不困难。
若是崔淇，她定会考虑这一点的。
到山下后，欧阳明日告知了易山守着山道，独自向山上行去，心中暗自忖度。
以崔淇的才能在乱世中不出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游方治病早就暴露了她并不平庸，所以归依一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其实在中原时欧阳明日也发展过情报网，但是对崔淇的了解仍无法深入，那是他就知道，崔淇所依附的势力并不简单，这也意味着她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这样很好，若是卷入四方城风波之中，欧阳明日也怕自己无法在崔淇需要时给予支援。
只是现在，她所代表的那一方又会有什么动作呢？
不过以他对崔淇的了解，她会尽量避免兵戎相见和直接冲突，又或者，盈盈就是破局的关键。
欧阳飞鹰不会容许一个女儿成为四方城的继任，但可以把她作为很好的奖赏，崔淇的教导显然违背了欧阳飞鹰的期待，而盈盈的伪装更是确证了这一点，而这样好的伪装一样不是她们两人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四方城应该已经有势力渗入了，就是不知道程度如何......
很快就到了峰顶，草甸上零星的树荫下，两个胡服盘发的女子正在读书晒药，不远处两人的马正闲游吃草，两匹马欧阳明日都在中原的一个军营中见过，而其中崔淇的马与他熟识，见是他过来便未曾声张，斜睨了他一眼就继续吃草了。
听见动静，蓝衣女子还未抬头看过他便放下东西起身向他走来。
这样的放心与信任，果然还是他熟识的崔淇。
盈盈穿了一身红衣，见崔淇起身，也小跑着跟了过来，看见欧阳明日更是笑得弯起了眼睛。
“兄长！”
盈盈笑着唤到，率先打破了沉寂。
因峰顶草深难行，收起轮椅示意过盈盈后崔淇很自然地抱起欧阳明日，向树下走去。
欧阳明日蹙眉：“崔淇！”
崔淇一脸淡定冷静，但欧阳明日总觉得她在笑：“没办法，这里草实在深了些，还有溪流，轮椅不好进的。”
所以最后无奈的还是他啊，欧阳明日抚额苦笑，也知道这是默认了盈盈不是外人，只得叹息：“罢了......”
树下已铺好了缎子，加上阳光和熟悉的草药香，当真十分惬意。
欧阳明日在崔淇身边坐下，看着盈盈一脸“兄长快问我”的表情，也冷静下来：“可以说说母亲和宫中的情况吗？”
盈盈严肃起来，但是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她本想捏着自己胡服上的箭袖，拽住的却是欧阳明日的广袖，自己还未曾发觉。
“嗯，兄长可以推知的部分我就不说了，今天就大致说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吧。”
“母亲手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城主一直让母亲反复禁闭或者间歇囚她于水月庵或许就是为了逼迫母亲交出这样东西。我听母亲说过，幼时城主也以我为质胁迫过母亲，但是母亲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威胁城主的软肋，换回了我，这些年来一直和城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不过母亲说我还不适合知道更多，会露馅的。”
欧阳明日心中酸涩，也不知从和安慰起，只得轻轻摸了摸盈盈的头，低声问到：“后来呢？”
“幼时习字，我曾一时不慎在城主面前露了锋芒，过了不久宫中就进了一群贼人想要除掉我，我受了轻伤，但是他们的箭上带了剧毒，后来我落入宫中水道流出宫外，才被淇姐姐捡到，好不容易才治好的。”
说到此，盈盈终于笑了起来，她靠在崔淇膝头，似乎回想起了当日时光：“那时姐姐和她的师父师娘只是过来采药，暂住在山中的一个小木屋里，他们没带多少银钱，又怕我的伤引人注意，师父就拿了飞钱的票据去药铺换了一屋子的药材，先把我的伤治好了，又用剩下的药材制了常用的方子打了灵丹妙药的招牌去卖，对外就说是研制药方的......”
崔淇无奈，伸手捏了捏盈盈的鼻子：“若不是师父来过此处有一定名声，怕要被人当成骗子的。师父还说你是我捡的，自然该我负责，被逼着看了多少医书就不说了，你知道后面我多少年没有零用钱吗？”
盈盈不服，解下荷包开始掏银票：“多久？”
“捡你的时候我十岁，你五岁，我十三时师娘去世，师父无心琐事，把家中一切都交予了我，我才有零用的，不过后来师父也去世了，自然就不存在零用一说了。”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盈盈也僵住了，双眼含泪垂头不语。虽然崔淇很快岔开了话题，但是欧阳明日还是知道她不对劲，这种玩笑常人都不会开的，但崔淇说出口后其实根本没察觉到不对......若是普通人的无意或者别有所图，她至少应该悲伤的。
崔淇依然平静如常，她让盈盈倚在自己膝上，耐心帮她顺毛，开口仍是安然：“对了，盈盈当日所中之毒师父研究过，这毒配法精妙严谨，不似西域民间或是某些教派常用的毒药，也不属于任何一派的秘药。箭头材质也很特殊，更像军中所用，虽远不及李唐皇室禁军和诸王所用，但在西域也算得上上等，或许就是四方城禁卫所用。”
“后来盈盈只身入局，我们交待好事务后便准备先回中原，路上我们也被追杀了，看服色形制或许是同一批人，师娘做掉了不少，但审问出来的消息不多，不过他们的武器和盈盈当日所中之箭制法极为相似，应是同一批人。”
盈盈近日精神紧绷，加上崔淇的声音十分柔和，阳光也正好，小姑娘很快就昏昏欲睡了。欧阳明日看了盈盈一眼，正想提醒崔淇时就听见崔淇压低了声音，示意他转身把斗篷拿来。
真的是，也不知该算是心有灵犀还是别的什么......欧阳明日垂眸笑叹，转身拿了自己那件最厚的轻裘，和崔淇一起替盈盈盖好。
秋日旷野浅眠，最怕的便是受风，欧阳明日拿起旁边叠好的新斗篷交与崔淇，恰好崔淇也递过绒毯示意他把腿盖好。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一会儿后不由都笑了起来。
欧阳明日替崔淇带了斗篷，崔淇又替欧阳明日备了绒毯，六年的时间，两人都已经改变太多了。
静默一会儿后，欧阳明日压低声音问到：“你们之后安插人手进去了？”
“是，不然我也不可能当了盈盈的先生，还一当这么多年。”
“欧阳飞鹰对你的底牌有数的吧，不然也不会任你自由来去。你的大部分底牌应该还藏得很好，对吗？”
“嗯。”
一时无话。
但是在欧阳明日和崔淇之间，沉默永远都不代表尴尬，同样的，这也早就成为习惯了。
欧阳明日静静看着崔淇，看着她一手轻抚着盈盈的长发，一手挑起斗篷细细翻看。
半晌，崔淇抬头问到：“上面竟还有杏花暗纹呀......怎么上山还带着这个？”
欧阳明日挑眉，再次对崔淇的记忆表示无奈：“也不知是谁，除非野外露宿从来想不起带斗篷夹衣。”
“咦？你怎么知道？”
“我都替你收了多少次行李了，不记得了？”
崔淇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学者戏文里比了个“愿为君肝脑涂地结草衔环”的模样，引得欧阳明日止不住发笑，为了不惊醒盈盈，还只得压着声音。
待欧阳明日终于平复气息之后，一句极轻的谢谢才弥散在微寒的秋风里。
“谢谢你，我很喜欢。”
之前的都是戏言，这一句才是真心吗......欧阳明日愕然抬眸，却见崔淇微微垂头，不知是否是阳光的缘故，双颊有些微红。
一时间，心跳如鼓，似乎有什么奢望已久的东西，逐渐到了近前。
欧阳明日只觉脸上有些热，终于还是转过头去，避开了崔淇的目光。他终于还是乱了阵脚，其实认真算来，能让他不知所措的也就是崔淇了，当然如果幼时师父打趣他也算的话可以勉强带上师父，但是不懂还击已经是十岁之前的事了。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想起名×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