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风月》rainkc

4、第 4 章

　　工作日第一天的艰难从脱离温暖的被窝开始，这一天的人们八成以上精神飘忽，情绪低迷，反射弧滞后反应达一秒以上。

　　综合以上等种种症状，人们赋予它一个形象的名字，周一综合征。

　　顾林叫醒了美国时间凌晨的夏然，却没想过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顾林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她会在闹钟响的两秒内关掉它，然后磨蹭五分钟再起床。

　　然而夏然那个死鬼直接以一个同样的连环call毫不留情地把她从床上拽了出来。

　　“我去，老娘居然才知道陆恒之回国了！他回国了！”

　　顾林揉了揉耳朵，“你淡定一点好不好。”

　　“我怎么淡定的了！我大老远从美国跑过来就是为了找他，结果他居然不在了，还是早就不在的。这让老娘的脸往哪搁！”

　　顾林慢吞吞地下床，倒了杯热水一口一口喝着，“行了，你那脸先放一边，我不告诉过你吗？陆恒之哪是那么好找的。”

　　“等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林坦白：“恩，我看见他了，就在前天。”

　　话音刚落，她就把手机挪了自己一米远。

　　毫不意外的，顾林领略了久违的狮子大吼功。

　　“顾！林！”

　　顾林赶紧开口，“你先听我说，要是还想拿下这个项目，立刻买机票回国，他应该还会待几天。动作快点，能赶得上。”

　　夏然深吸一口气，“知情不报，回去再跟你算账。”

　　夏女强人光速发号施令，“小王，给我订最早一般的机票，通知司机，五分钟之后我要在我面前见到他，发通知，所有人，立刻收拾东西，回国！“

　　夏然还不忘电话那一头的人，“还有你，顾林小姐，要把那位大佬给我看住了，人不见了你来赔。”

　　顾林认错态度良好，“明白，恭候大驾。”

　　夏然：“哼。”

　　顾林挂了电话，手机界面滑到那天下午的短信上。

　　陆恒之。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顾林细细捋了自己的每一笔投资，每一个项目，她没有挣大钱的志向，这段时间也退了不少。

　　她现在的这些钱也入不了人家的眼。

　　又不会和他有什么利益关联。

　　闹钟一响，顾林脑子里还在想着事，下意识伸手一滑就放到了一边。

　　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已经传出来一声温润的男音，“hello”

　　顾林被叫的一个激灵，和自己的手机大眼瞪小眼。

　　手机无辜地望着她，尽职尽责地为她传话：“hello”

　　大清早的这叫什么事啊。

　　“喂，顾林？”

　　顾林硬着头皮接下来，“你好。”

　　陆恒之轻笑一声，“早上好，起得很早啊。”

　　顾林：“恩。”

　　“一会上班？”

　　“恩。”

　　陆恒之：“吃早饭了吗？”

　　顾林：“还没。”

　　wait……

　　顾林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学生在回答老师幼稚的问题。

　　我们两个很熟吗？你这自来熟有点严重啊。

　　“那一会—”

　　顾林觉得不能再这样了，果断打断他：“陆先生，关于那天的事情，我想我妈可能有点唐突了，我替她向你说声抱歉。”

　　陆恒之静了一秒才开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顾林淡淡道：“陆先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应付一个平平凡凡的中年妇女，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你大可不必如此，以后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了门划开的声音，陆恒之顾左右而言它，“今天天气不错，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顾林想也不想开口拒绝，“不用了。”

　　陆恒之紧跟着说，“A大附中周围有个餐厅，听人说还不错，离你也近，怎么样？”

　　顾林一下子静音了。

　　陆恒之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微叹了一口气，“可以。”

　　陆恒之笑了笑，话音透着些许愉悦，“中午我来接你，到时候见。”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被挂断了。

　　他知道自己电话，知道自己工作的地方，知道王霞，知道顾晨，而且很显然还不止于此。

　　毋庸置疑，他是有备而来的。

　　顾林突然觉得，他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而自己就像一个毫无准备的猎物，猝不及防地都入了局，还是两眼一抹黑地认宰。

　　不过，顾林想，对方要真的要拉她下场，也是避无可避。

　　至少这顿饭，是个机会，不是吗？

　　中午，最后一节课，顾林踏着点讲完最后一个题，按时下课。学生们欢呼一声，饱受延堂折磨后终于可以在食堂抢到饭吃了。

　　“老师再见。”

　　“顾老师，下午见。”

　　“老师再见。”

　　顾林沐浴着自己学生感激的目光走出了教室，刚走进办公室。
　　几个年轻的实习老师就扎堆似的在窗户面前挤着，还不时感慨几声。“好帅啊。”

　　“就是可惜车不怎么样，价位平平。”

　　“切，人帅就行，管那么多干嘛，这年头颜值才是王道。”

　　“欸，顾林快过来，围观极品大帅哥啊。”

　　顾林办公桌就靠着窗户，往窗外望了一眼。

　　她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望见了他。

　　陆恒之一身黑夹克，敞开拉链，露出里面的灰色毛绒衫，黑裤利落地收在脚踝处，一双黑色短靴。

　　他悠悠站在人群中，无视过往人的打量，身姿挺拔如竹，姿态闲适。

　　顾林忽然有一种感觉，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万年。

　　永远不疾不徐。

　　“哇，他向咱们这看过来了。”

　　“我去，他冲我笑了一下。”

　　“天哪，我要醉了，好帅啊。”

　　陆恒之很快发现了顾林，冲她挥手示意。

　　顾林错开他的视线，把东西放好准备下去。

　　顾林走到他近前。她发现陆恒之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可是她也记得这位A大四大男神之首传闻中好像永远都是不近人情的冰冷样。

　　对此，夏然还颇有心得地发表了她的见解，她将这称之禁欲的美感。

　　夏大师还怎么说来着，哦，越是这样的男人，越闷骚。

　　陆恒之眼角挂着笑意，伸手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

　　顾林忽视掉，径自打开后面的门坐了进去。

　　陆恒之好像也早有预料，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顾林坐进去才感到车里面早都是暖烘烘的温度了。

　　“现在还适应吗？做的什么老师？”

　　顾林冷淡地说：“我以为陆先生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陆恒之听出了她的嘲讽，却是唇角微勾，又扔下一个惊天大雷，“Lin过奖了，我不知道的也有很多，比如Lin在金融专业年年挂科，还被老师劝退的光荣史。当时我就在想，如果Lin也被劝退了。那我们专业的人也所剩无几了。”

　　顾林被戳穿，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她就是被翻出来自己的小学老师是谁都觉得不奇怪了。

　　顾林反击道：“陆先生避人耳目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还能抽出时间来查清楚我这一个无名小卒，真是精力充沛。”

　　陆恒之打了个转向灯，直白地开口：“你是说夏然吗？这次回国属于私人行程，我知道她来的时候行程已经无法调和。夏然这个性子你知道的，不得已才避开她回来的，这次欠她的项目，以后会找机会补偿她。”

　　顾林倒没有想到他这么坦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个清清楚楚。

　　陆恒之一个承诺，可比区区一个项目有用多了。

　　顾林静默不语。

　　陆恒之熟稔自然，说话方式就好像二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陆恒之透过后视镜看着顾林白皙的侧脸，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才移开目光，转而问她，“Lin知道两方博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顾林看着镜子里他的目光，意外地坦诚明澈。

　　完全不像是一个久经商场的人该有的。

　　她缓声开口，“底牌。”

　　陆恒之笑笑，“对，我的牌会随时向Lin展开，Lin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

　　说话的功夫，车辆驶进停车位，陆恒之停稳车子，才回过头来，目光带着温柔，“这不是一场博弈，Lin。”

　　陆恒之绕过一侧为她打开车门，“好了，不要瞎想了，先好好吃顿饭吧。美食是种享受，不要轻易辜负。”

　　顾林抿抿嘴，下了车，“谢谢。”

　　陆恒之：“My plea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