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风月》rainkc

15、第 15 章

　　电话被挂断，此起彼伏的，便是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

　　“咚—咚—咚”

　　顾林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迅速出来关好卧室的门，把茶几上散落的香烟收好，烟灰缸的里灰烬倒干净，收进置物格里。

　　还有什么？

　　顾林拍了拍脑门，酒柜上好像还有剩下的安眠药瓶子，昨天晚上睡不着喝了点，也不知道安眠药有没有过期，没心思管它了。

　　应该没什么了，不会再有哪被这位爱瞎操心的陆总叨叨了。

　　顾林整理好一切，淡定又若无其事地开了门。

　　陆恒之瞄了眼她明显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越过她自来熟地进了门。

　　“我买了点蔬菜，晚餐吃点清淡的，给你熬点粥喝吧。”

　　顾林有些无奈。

　　陆恒之突然靠近，在她身边微微吸了口气，淡淡问道，“又抽烟了？”

　　顾林正要跟他打个哈哈，他就越过自己进了厨房。

　　顾林闭了闭眼，又睁开，心下吐槽：这人怎么这么龟毛？

　　她斜斜地倚在厨房口看着他娴熟地忙来忙去，淘米，洗菜，切丝，调味……

　　“你大学不会还辅修了厨师专业吧？”

　　陆恒之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辅修的是法学。”

　　他没理会顾林的打趣，几次接触下来，顾林也算对他有了些了解。

　　每次这样子面色平平静静，就是生气的表现。

　　顾林摸了摸鼻头，也不再说话。

　　“我去洗漱下。”

　　陆恒之切着菜，目光不曾移走半分，好像要把它切成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依旧是淡淡的一声“恩。”

　　顾林挑了挑眉梢，心下突然觉得这样的陆恒之莫名地多出了些可爱，胃部还在隐隐作痛，她表情却丝毫不显露分毫，轻咳了一声进了卫生间。

　　疼痛感越来越重，一阵阵袭来，顾林靠着门慢慢蹲下来，静静等着它缓过去，谁知它却一波猛过一波，顾林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冷汗在不停地往外冒，意识渐渐模糊。

　　这次好像有点严重啊。

　　在脑里还残留着一点清醒的意识时，顾林自嘲地反思道。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其中又混着点淡淡的花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一份刺鼻。

　　“醒了？”

　　陆恒之注意到她的动作，合上手边正在工作的电脑，来到床边给她调了调点滴的速度。

　　顾林挪了挪身体，要坐起来，他按下遥控，调整着角度，“这样可以吗？”

　　顾林轻点了下头。

　　陆恒之又帮她接了杯温水，顾林抿了几口又放下。

　　好了。

　　好安静。

　　安静中还有些尴尬是怎么回事？

　　陆恒之端的是一副冷静面色，淡漠疏离的气场那叫一个傲娇。

　　对，傲娇。

　　顾林看到他这个样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只端着脾气，高贵的雄孔雀，睥睨全场，生人勿进。

　　顾林被自己的想象力逗得发笑。

　　陆恒之看到她憋笑的样子，还是不为所动，淡淡问她一句，“饿了吗？”

　　顾林诚实地点点头。

　　陆恒之转身去拿桌子上早就放着的一个保温盒，舀出一碗清淡的蔬菜粥。

　　顾林盯着送至自己眼前这一勺盛得满满的粥，“我自己来就行。”

　　陆恒之看了眼她还在打着点滴的手。

　　顾林解释道：“我可以不用勺子。”

　　陆恒之也不勉强，随她去了。

　　顾林接过他手中的碗，喝下去小半碗，然后放在了手边的桌上，用纸巾擦了擦嘴。

　　又是一阵静默。

　　顾林想了想，主动找他搭话，“粥挺好喝的。”

　　陆恒之正抱着电脑敲敲打打，扫了她一眼，“我自己做的。”

　　顾林有些惊讶，发自内心地赞美，“好厉害。”

　　陆恒之那张冰山脸此刻有了一丝笑意，合上电脑，“我以后再给你做。”

　　那还是算了吧。顾林腹诽道。

　　陆恒之盯着她垂眸的乖巧状，站起身来对她交代，“我去找医生商量一下后续。”

　　啊？还有什么后续？

　　顾林有些意外。

　　陆恒之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下。

　　额……

　　“恩。”顾林识时务道。

　　这是一件单人病房，此刻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斜斜散了进来，花瓶里的花朵浸泡在暖意里，不知外面的寒风凛冽为何物，肆意绽放，热情如火。

　　娇嫩花瓣上的水珠，澄澈圆润，将脉络放大到丝丝分明，柔弱不堪，因为不知疾苦，所以毫不设防。

　　顾林盯着其中一片开得最盛的花瓣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拂下，水珠滚滚而过，坠出几声清脆的叮咚响。

　　护士进来给她换药，“美女，这是最后一瓶了。”

　　顾林向她微微笑了笑，“谢谢。”

　　护士跟她搭话，“以后可别这么不注意了，还是要规律饮食的，胃病不重视就会落下病根了，多锻炼锻炼身体。看你男朋友刚刚抱着你进来都吓坏了。”

　　顾林有些错愕，因为那人完全看不出来慌乱的样子。

　　护士还在跟她絮叨，“我们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他一个电话就把主任和院长都叫过来了。”

　　“我给你做完皮试，扎完针，他就一直握着你的手给你暖着。”

　　“美女，你男朋友很爱你啊。”

　　顾林有些怔愣，静默不语。

　　“好啦，估计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护士嘱咐她，“好好休息。”

　　陆恒之没一会儿就回到病房。

　　顾林玩着手机，用余光注意着他，她心下还是觉得“慌乱”在陆恒之身上是个很违和的词。

　　那个护士说话太夸张了吧。

　　“几天后林教授过六十岁，在C市，要去吗？”陆恒之问她。

　　顾林想起最后见面时自己这位研究生导师被她气得跳脚，直言自己以后不认这个学生。

　　顾林知道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也辜负了他的栽培。

　　她抿抿嘴，自己去不是去祝寿的，就成砸场子的了。

　　“还是算了吧。”

　　陆恒之没有勉强，只是说，“那他估计会失望了，听师母说念叨你好几回了。”

　　顾林骤然抬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恒之：“他说，怎么老不见顾林来看他呢。”

　　顾林心底像是突然绽放起一束烟花，她静了静，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笑道，“他肯定会说，顾林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才不要再看到她了。”

　　陆恒之拍拍手，“聪明。”

　　“要不要去？”陆恒之再次问她。

　　顾林默然，良久，低声说道，“我是一个会让他不断失望的学生。”

　　“你不是，老林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多次，小师妹，你是他的骄傲。”陆恒之轻声开口，语气低柔，鼓励中包含着克制而内敛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