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飞鸟序幕》哦啦哦啦

18、第 18 章

　　如坐针毡这四个字是怎样的地狱般的感受，张清此刻终于体会到了。

　　他坐在宝马X5的后座上，前边坐着他的室友和与室友恋爱的大佬，俩人一说一搭地聊着今天的趣事，空气中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张清缩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每当楚子谦不经意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时，张清都会紧张到手心冒汗瑟瑟发抖。

　　张清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大多是由于他曾经不大看好这俩人的关系，在莫黎还处在暗恋阶段时他还说了不少楚子谦的坏话，什么这个圈子里就没什么干净人、他就是看上你的脸……哪知造化弄人，牛头不搭马嘴的这俩人居然还真地谈起了恋爱。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张清心酸地想着。

　　车子停在熟悉的居民楼下，莫黎依依不舍地拉着楚子谦的手左晃晃右晃晃，他用力抱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挥手说拜拜。待莫黎走上楼梯，张清刚想追随他的步伐一齐上去时，楚子谦咳了一声，张清夹着尾巴又转了回去。

　　“楚老师您找我有事吗？”张清极其狗腿地问道。

　　“听莫黎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楚子谦把手插进风衣口袋，说话时还望着楼梯间里莫黎的身影。

　　“这不是找口饭吃嘛。”

　　楚子谦督了他一眼，道，“打算去干吗，继续带着莫黎去端盘子还是扮玩偶。”

　　“这个嘛，莫黎他说他正好闲着没事才跟我一起去的……呵呵呵呵。”张清冷汗道。

　　“我这里有个职位正好缺人，待遇不错，做起来也轻松。”楚子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你自己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张清抱住楚子谦大腿：“老师我可以！”

　　莫黎最近很郁闷，不但楚老师在忙电影的后期制作，张清居然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昼伏夜出，也不说自己是出门干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赋闲在家的莫黎感觉很寂寞，脱离了以前那种没日没夜在片场跑得生活，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出租屋里竟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冬天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纷飞的大雪不见了踪影，树梢上结着的冰晶开始一点点地融化。

　　莫黎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以前从二手书店半价买回来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手边放着一只红笔，用来划划重点。说实话，莫黎看不太懂这书里的一些理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他更是从没了解过，但好在“体验派”的表演方法还能引发他的一些共鸣感。莫黎一边看着书，一边回想着自己先前在《秋雨》中的演出，每想到一点不足的地方就用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个上午过去，竟也写了满满一整页下来。

　　看着白纸红字写下的这些字，莫黎百感交集，他捂着脸倒在椅子上羞耻道，“……楚老师夸我有天赋一定是为了不让我难堪。”

　　难受了一阵后，莫黎又坐起身来，疑惑地想：自己不都打算去学做菜了吗，怎么又纠结起演戏的事来了。

　　虽然莫黎打心底里喜欢在镜头前演绎角色的感觉，但毕竟自己没资源没人脉，甚至连个能够依附的公司都没有，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他还是更倾向于学门踏实手艺勤劳致富的生活。

　　莫黎掏出厨师学校的招生传单看了又看，计划着过几天去学校实地考察一番，这时他的那台老旧智能机发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莫黎点开一看，又是张清发来的今晚不回家的消息。

　　“搞什么？”莫黎皱起了眉头，“在外面交女朋友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当房东阿姨过来收租时，张清才终于在手机里跟莫黎说了实话。

　　“不好意思啊阿黎，其实我找到新工作了，这边包吃包住的，那房子我就不租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莫黎难得地发了脾气。

　　“抱歉抱歉，我昨天才正式签的合同，我本来打算今天就跟你说的。”

　　莫黎火上心头地挂了电话，面对房东阿姨一脸不解的表情，莫黎请求道，“跟我合租的人不租了，能不能宽限我两天时间，找到新的合租人我马上就把下个季度的租金给您。”

　　房东阿姨还挺喜欢这个白净俊俏的年轻人的，她大手一挥，“没事，记得给钱就行。”

　　莫黎花了10块钱打印了一沓招租广告，沿着居民街贴了一路，夹杂在各种重金求子开锁王等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之中。

　　楚子谦站在居民楼楼下，沉默地看着张贴得到处都是的求租广告，一直被莫黎投喂的那条傻狗甩着舌头蹭到楚子谦腿边，呜呜地叫着。

　　楚子谦轻车熟路地从博柏利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根火腿肠，傻狗叼着火腿肠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楼上，莫黎刚拆出一盒泡面打算应付晚饭，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你好，你的快递到了。”

　　“来了。”莫黎不疑有他地打开门，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狗头挤入他的视线，傻狗抻着脖子往他脸上结结实实地舔了一口。

　　莫黎奋力将热情过度的狗子抵开，待看清门外的人时兴奋道，“楚老师，您怎么来了！”

　　“几天没见了，我以为你会很期待见到我。”

　　莫黎拥住楚子谦道，闷闷道，“每天都想见您，但是又怕打扰到您。”

　　青年独有的清新香气充斥鼻间，楚子谦搂住他的腰闭上眼嗅了嗅莫黎的发丝，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得到了放松，灵魂都得到了涤荡。

　　“我在楼下看到了招租广告，是你贴的吗？”楚子谦问。

　　“嗯。”莫黎点头，“张清找到工作搬走了，这里空出了一间房间。”

　　楚子谦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颈，假装思量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莫黎有点没反应过来。

　　楚子谦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不过住在你这离我平常工作的地方有点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我的公寓怎么样。”

　　整理东西，打包行李，莫黎几乎一气呵成，跟房东阿姨退租时房东阿姨还有些不舍地送了莫黎不少自己做的腌菜。

　　“好歹也在这住了三年，有空的时候记得回来看看啊。”临走前，房东阿姨挥手道。

　　莫黎转过身笑着向阿姨说再见，心里同时默默地向这栋破旧的居民楼告别。这里曾见证过他生活中的灰暗，他的艰难与潦倒，这里是他16岁至19岁时在这座城市里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那间老旧的房间的角落里藏了太多他因为生活压力差点崩溃时流的眼泪，藏了太多他想要倾诉却不能说给别人听的话，这里是他的临时港湾，也是他的垃圾场，现在要正式向这个地方告别，莫黎竟然觉出一丝不舍的情愫。

　　房间熄了灯，窗户漆黑一片，莫黎临走前将张清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堆放在客厅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拿。

　　楚子谦帮着莫黎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上车后，见他抱着房东送的腌菜仍留恋地看着楼上，楚子谦用力地咳了一声。

　　莫黎如梦初醒，他快步跑至车旁打开车门，向他的新生活迈进。

　　这是他第二次踏入楚子谦的公寓，并且是以同居人的身份在这里住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时他还有些愣愣的，自己身上穿着的便宜货明显与这个布置精致的空间格格不入。

　　玄关柜子上的花瓶里换上了新的花，大朵洁白，花瓶旁的液态香薰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茶几上搁着剩了一半咖啡的咖啡杯，音箱里响起了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序曲，长笛声在空气中悠扬起舞，犹如午后的金色阳光映照进密林之中，斑驳迷离。

　　楚子谦领着莫黎参观着上次他没来得及细细观看的房间，事无巨细地教他家中各种电器的使用方法和物品分类后的放置位置。

　　当楚子谦从衣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睡衣递给莫黎时，莫黎一脸天真地问他，“您怎么会在家准备我穿的睡衣呢？”

　　楚子谦话头一哽，故作镇定道，“情侣款，顺手一起买了。”

　　“哦。”莫黎也没多在意。

　　情侣款为什么都是男款的这个问题自然也没人深究了。

　　楚子谦的公寓很大，房间也很多，但偌大的房子却只有一张床，这种情况下进行同居，内在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子谦暗暗地观察着莫黎的反应，生怕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不情愿。

　　莫黎摸了摸床头的软垫，耳根慢慢染红。作为成年人，他当然清楚情侣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他也在楚子谦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之所以装傻也只是因为紧张而已。

　　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懂，如果在过程中太过青涩导致初次的印象不太好就糟了。

　　莫黎深吸了一口气，他红着脸暗暗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时，他坚定着目光看向楚子谦道，“我……我会加油的！”

　　楚子谦：……加什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