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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胎 ...

  •   令狐冲哪里肯走。

      他看着岳不群蜷缩的背影,肩头因剧痛不住颤抖,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心头又酸又急。

      “师父,你这样撑不住。”他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我略通内力调息之法,或许能助你暂缓疼痛。”

      岳不群身子一僵,厉声道:“滚开!”可话音刚落,腹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他疼得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令狐冲见状不再犹豫,双掌轻轻贴在他后背,一股温和的内力缓缓渡过去。

      岳不群浑身猛地一颤,像被烙铁烫到般往前挣,后背狠狠撞在石壁上。

      “你滚开!”他嘶声咆哮,脖颈青筋暴起,“想救我?令狐冲,你也配!”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淬了毒似的:“若不是你这孽障!若不是那夜你乘人之危!我怎会落得这般不男不女的境地?!”

      他死死按住小腹,嘴唇气得发抖:“我是华山掌门!是武林正道敬仰的君子剑!如今却要揣着这脏东西,像个见不得人的娼妇!”

      腹中绞痛又起,他却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如枭:“落了才好!最好此刻就落个干净!省得我日日揣着这累赘,想起你这畜生做的好事!”他突然伸手去抓地上的碎石,竟要往自己小腹砸去。

      令狐冲心头一紧,急忙扣住他手腕,声音发颤:“师父!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岳不群猛地甩开他,手背擦过石壁磨出鲜血,“它和你一样,都是剜我心的刀子!我宁愿此刻痛死,也不要你假惺惺的好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谢你?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和这孽种一起喂狗!”

      他喘着粗气,额上冷汗混着鬓角碎发黏在颊边,明明疼得快要虚脱,眼神却依旧狠戾如旧:“令狐冲,你记住了——我变成这样,全是拜你所赐!这胎若真能落下,我第一个谢的是老天有眼,第二个,就是盼着你不得好死!”

      令狐冲被他骂得脸色煞白,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岳不群手腕上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想辩白那夜并非有意,却见岳不群眼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人吞噬,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是啊,无论缘由如何,师父如今的境地,终究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默默收回手,退到洞口,背对着岳不群坐下。

      洞外风声呜咽,洞内只剩岳不群压抑的痛哼和粗喘。令狐冲攥紧拳,却终究没再上前。他知道,此刻任何靠近,都只会让师父更恨自己。

      寒意浸骨,令狐冲守在洞口,听着身后的动静渐渐弱了,只剩均匀却微弱的呼吸。他不敢回头,只借着熹微的天光,数着洞壁上的石缝,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时,岳不群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带着彻骨的怨毒:“真是个贱种,这么折腾都死不了。”挣扎着要起身,却因腿麻踉跄了一下。

      令狐冲见状,下意识想过去扶他,被他狠狠瞪回来:“别碰我!”

      岳不群扶着石壁站直,低头看了眼自己依旧隆起的肚腹,眼神狠得像是要将那处剜掉。

      他不再言语,扶着石壁慢慢往外挪,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肚腹,疼得眉峰紧蹙,却硬是咬着牙没再哼一声,出了山洞只顾踉跄着往山下走。

      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身后的深色布料上隐约洇开一片暗红,随着他的脚步断断续续往下渗。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手死死按在小腹,右手抠着路边的树干借力,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树皮里。

      令狐冲在洞口看得心头发紧,那片血迹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跟了上去,不敢跟得太近,只像个影子缀在后面。

      岳不群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妥,走到半山腰一处岔路口,他扶着石头歇了歇,目光扫过山下零星的农舍,咬着牙拐进了一条更偏的小路。

      令狐冲远远看见他在一户人家院外徘徊许久,终于从怀里摸出个钱袋,敲开了柴门。

      没过多久,岳不群换了身粗布青衣出来,旧衣被他用布包着揣在怀里,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走路时身子微微晃着,像是随时会栽倒。

      他没往少林寺后山的方向去,反而朝着山脚的集镇挪,想来是要找个客栈先落脚。

      令狐冲一路跟着,眼看他拐进了镇上的药铺。

      令狐冲心口一沉,悄悄绕到药铺后窗,就见岳不群正隔着柜台低声说着什么,手指在几味药材名上点了点。

      那掌柜的看他脸色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包了药递过去。

      令狐冲认得那几味药——红花、麝香,都是能落胎的烈药,他喉头发紧,想起岳不群昨夜那淬毒的眼神,心下只觉黯然。

      岳不群揣着药包,径直走进街尾那家最偏的客栈,要了间二楼的独院。店小二送水时,他特意叮嘱“莫要让人来扰”。

      令狐冲在院外的老槐树上蹲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闻见院里飘出苦涩的药味,心一点点往下沉。

      药味浓得呛人时,院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响。

      令狐冲再也按捺不住,翻身跃上墙头,就见岳不群趴在桌边,身后的粗布衣衫又洇开大片暗红,药碗碎在脚边,黑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他脸色白得像纸,手死死抓着桌沿。

      “师父!”令狐冲忍不住低唤一声。

      岳不群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见是他,竟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掷过来:“滚!谁让你来看我笑话!”

      杯子擦着令狐冲的肩头飞过,砸在墙上碎成两半。岳不群却因用力过猛,疼得蜷缩起来,额抵着桌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就是死……也不用你管……”

      令狐冲哪敢真的滚。

      他跃入院中,见岳不群疼得身子都在打颤,桌上的药渣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灌下没多久。

      他蹲下身想去扶,手刚碰到对方胳膊,就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岳不群的声音气若游丝,额上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桌面上,“这药……怎么会没用……”

      他望着地上的药碗碎片,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绝望,仿佛连最后一丝指望都落了空。

      令狐冲喉头哽咽,想说这等烈药本就伤身,更何况他昨夜刚动了胎气,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师父,你先歇着,我去叫大夫。”

      “不准去!”岳不群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华山掌门岳不群……怀了孽徒的种吗?”他喘着粗气,小腹的坠痛一阵紧过一阵,每一次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绞碎。

      令狐冲看着他身后的血迹越来越大,心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发慌。

      他咬了咬牙,不顾岳不群的挣扎,将内力凝聚在掌心,轻轻按在对方后腰,温和的内力缓缓注入,试图稳住他紊乱的气息。

      岳不群本想抗拒,可那股暖意顺着经脉淌入小腹,竟稍稍压下了几分剧痛。

      他瘫在令狐冲怀里,浑身脱力,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孽种……怎么就这么命硬……”

      折腾到日头偏西,岳不群的气息才渐渐平稳,只是浑身早已脱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令狐冲替他掖好被角,见他小腹处的隆起依旧明显,心里清楚——这胎终究是没落成。

      而岳不群这一番折腾,却是真的掉了半条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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