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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冷暖年来惟自知 ...

  •   塞北的冬天下着潇潇的冷雨,分外的阴沉。
      男子静静地望着远处喀力根河冰冻的河面上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雨雪,平常闪耀着的光芒都暗淡了许多。
      他就是这样站着,阁外绝美的景致,仿佛半点,都没落入的眼中。
      难得有这样宁静的下午。
      可惜——
      身后已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男子的声音:“爷,军营高大人来了,说是要同您商量下营房的事。”
      萧容荒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抬脚往阁下走去,他的手往袖中拢了拢,站得久了些,身体有些倦怠。
      冷霜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爷,您脸色不大好,要不我请高大人明日再来。”
      “不必了。”萧容荒淡淡地答。
      冷霜恭谨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跟在萧容荒身后,轻轻地走了出去。
      是多久了?爷这样,沉默,淡漠,连话都不愿再多说一句,整个人,比塞北的冬天还死寂。
      七初姑娘离开也有一段日子了。
      他跟在身旁,候爷也没多大反应,日日如常处理北庭以及各地商号传来的事务,甚至还有空,远远地送了顾长青一程,将要出海远去蓬莱的顾先生送到了淄城。
      一样还是温和有礼的玉面公子,但是,他连笑容,都那样的萧索。
      “冷霜。”
      他回过了神,抬起头。
      萧容荒淡淡地吩咐:“让绿水砌一壶君山银针来。”
      冷霜在殿外,一直等到了近中午,才见到高统领走了出来。
      他对着那个天朝的武官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内殿。
      萧容荒披了件裘衣,正皱着眉看着桌上的公文。
      “爷。”冷霜恭敬地问:“厨房熬了羊肉海参,您可要喝点汤?”
      萧容荒抬手合上了手边的茶盏:“现在不饿。”
      冷霜看了一眼桌上公文:“可是塞北营防出了问题?”
      “恩。”萧容荒随手翻着宗卷:“高国仕也算是老臣子了,这些年北庭太平,军里的将士都松懈了下来,今年冬天朝廷的军饷粮食和过冬的衣被也迟迟没发下来,高大人心里忧虑,怎奈军营庞大,以他一人之力,如何整理得来。”
      “属下差人去查查军饷的事,让流沙先调度一些给将士们过冬吧。”
      萧容荒点了点头,看站在一旁的冷霜,问:“可是洛阳有信来?”
      冷霜心知瞒不过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皓月来信,说老爷的身体最近不太好。”
      萧容荒的脸色白了白,手紧紧地捏了捏茶杯,才开口:“等处理完军营的事,过几日,去一趟洛阳罢。”

      白雪楼中一望乡,青山簇簇水茫茫。
      朝来渡口逢京使,说道烟尘近洛阳。
      一袭青衣的女子在秦淮渡口下了船,沿着路边的石板道慢慢地往城中走去。
      阳历四月中旬,洛阳城中春色融融,牡丹开得惊烈妖娆。
      容颜清淡的女子,眉眼不动地走过喧闹的街市,无心欣赏这一片太平盛世。
      只因她来此地,不是为了美景,而是为了——杀人。
      七初遵循师门祖训,守护在了帝王家,但这几和月来,成德帝却一直什么也不让她做,她就一直在京城,闲散了几个月。
      但没想到,当贺度找到她时,她接到的,就是死令。
      “为什么要杀他?”七初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问了。
      她要杀的人,是洛阳城西园囿的一位老者,要她滥杀无辜,她还做不到。
      “萧仁心,原朝廷太医院御医,他知道了天朝太多的秘密,所以,必须死。”贺度斯文俊秀的脸上是危险的笑:“师妹,作为一名灵隐弟子,在执行任务时,是不用问为什么的。”
      七初走到城中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她起身,轩窗外烟雨朦胧。
      七初在窗边看了一会的雨,榆柳萧疏楼阁闲的洛阳城间,满川的微雨。
      幽幽地站了许久,她收拾了心头的迷茫,转身扣上了门,走下了楼。
      城西的仁心囿,是一间简单的门面,即使在烟雨中,一大早,早已守侯着许多的人群。
      她如同一个幽灵一般,悄悄地站到了人群中。
      屋中的一排长长的药柜中的老者,是一个清癯的男子,年纪已经很大,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仔细耐心地为每一个前来求医的人看脉问诊写药方,一切有条不紊。
      七初失神地望着,忽然间,眼前的一个脸色蜡黄的妇人直直地往后倒下。
      七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住了她,往一边的屋檐的阴凉处走,掐着她的人中。
      屋内的老人看到,吩咐着里边的一个小徒弟过来帮着七初把人扶进了屋子。
      老人忙不迭的写着药房,大声吩咐着小徒弟去抓药,那个年轻人一直忙得团团转。
      “小四子,把这味药材找一下给吴师傅——小四子?人呢?”
      一只手把药材递了过来,秀美的指骨,光滑的肌肤。
      老人抬头,看到了一个翠绿衣衫的女子,眉目间含笑,却笑得那样的遥远。
      “老人家,你小徒弟刚刚出去了,外头乡亲太多了,我略懂点医术,帮您抓药吧。”
      老人慈祥的眉目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有劳姑娘了,瞧着姑娘眉目和善,果然是个好心人。”
      七初又闻到了久违的氤氲的药材香气。
      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看病的人送走,七初揉揉眉头。
      “姑娘,累了吧。”老人坐在椅子上,脸上也有些灰暗,却还是温和地笑着说:“今日辛苦你了,老朽不知该如何感谢姑娘,如若方便,留下来吃顿晚饭罢。”
      七初幽深的眸中亮光一闪,随即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饭是寻常的饭,菜亦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家的味道。
      七初吃得很满足。
      老人自称仁伯,乃是洛阳城中一位有名的大夫。
      七初趁着与他谈论了今天所遇见的几位病人的情况,发现老人的医术高深,应该不在顾长青之下。
      不由笑着说:“我有一位朋友,老是自诩医术了得,只怕他是没见过仁伯这样渊博的人。”
      老人呵呵地笑着:“姑娘说笑了,我已经老了,精神不济了,但便只想着若还有时间,多做些事总是好的。”
      七初静了一静。
      老人又接着说:“七初姑娘的医术也颇有造诣,依我看,姑娘天赋异秉,若勤加努力,他日定当有所作为。”
      七初回过神:“仁伯过奖了,我这点医术,是那位狂妄自大的朋友教的,只是皮毛而已。”
      “尚是皮毛,就这样了不得,由此可见姑娘的师父可是高人。”
      “他不是我师父,他不收弟子的。”七初撇了下嘴,竟然有些想念那个犀利得招人恨的傲气男子。
      “这样。”老人想了想,微笑着说:“既然你并未拜师,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分,老朽不才,但也可给你指点一二,姑娘可愿意拜我门下?”
      七初心头一喜,犹豫了一秒,还是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七初一拜。”
      老人还是微笑的,语气却多了几分严肃:“七初,为师只有一句话,你可听清楚了。我传你的医术,你一生一世,只可以用来救百姓,绝不能用来做那献媚权贵之事。”
      七初心里一定,萧容荒,萧容荒算不算权贵,倘若自己想要医治他呢?
      转念一想,自己这一生,何曾再有机会见到他?
      心头苦涩丝丝蔓延开来。
      耳边听到老人说话,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为师告诉你这个,是要让你明白,医者是救人的,但有时候身不由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七初抬头望着老人激动的脸,坚定地说:“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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