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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蓬莱仙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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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好疼。
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人一寸一寸的敲断,碾碎。皮肤似乎在被人拉扯着,拼命地想要向四处飞散。
四周是一片黑色,浓的化不开边。
突兀的,有一点白光隐隐约约的在黑暗中闪烁。
看着那白光,顿时感到身上的疼痛消散了大半,暖洋洋的感觉向四肢延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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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是古色古香的摆设,窗外的天色微明。
白色的云雾袅袅婷婷,窗口的古木枝条偷偷地探进屋内,白花的暗香在空气中浮动。
屋内的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位少年。
少年莫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面貌俊朗,发漆似墨。他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英挺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如玉般光洁的额头冒死点点汗珠。
“呼……”
他发出了轻轻的喘息,好像痛楚减轻了一点,他有了转醒的迹象。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少年缓缓地睁开双眼。
“咚咚咚”
窗框出传来一阵异响。
少年听到了,微微把脸转向了声音穿出的那个地方。
一朵小红花在窗框处摇摇晃晃,一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从窗沿处探了出来。
是一个莫约七八公分的小人,穿着白色的迷你长袍“哼哧哼哧”的努力爬着窗。
随着它努力的爬着窗,它头上的那朵小红花一颤一颤的。
爬到一半,它似乎有感少年的目光,往少年的方向望了一眼……圆溜溜的眼睛惊讶看着他,白嫩嫩的脸蛋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咚——”
它一下子就从窗口掉了下去。
少年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急急地想从床上坐起来——却一下子从床上翻了下去。
等他忍着痛苦一点点起来,抬头就看见方才的那个小人坐在窗沿上瞅他。
不知怎么的,他竟从那小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点担忧……
少年一点一点的移到窗户处,想要去摸摸那只小人。
小人却仿佛感知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似的,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跃而起。“噔噔噔”地顺着窗户边的古木枝条溜走了。
少年看着小人的身影迅速隐藏在了层层花瓣之间,表情有丝怔忡。
他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
他想要去抓住那些流逝的东西,却发现一阵阵仿佛从灵魂深处的疼痛传来。
索性,他也就不去想了。
他扶着窗户站着,眼光顺着窗框打量户外的景色。
透过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一片湖水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水天一色,一只长腿白鸟静静地对水自照,这乍一看仿佛一副淡雅的水墨画————除了那只白鸟没有将一只翅膀化作人类的手,动作轻柔的仿佛在抚摸情人一样抚摸自己的另一只翅膀上的羽毛…………
少年眨了眨眼睛,有丝不可置信的再仔细的看去——那只白鸟却猛的怪叫了一声,掠过水面低低的飞走了。
少年怅然若失。
“你醒了。”
门处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少年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端了汤药走进来。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他把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冲少年道。
“没……”少年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叫常文。”常文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的汤药:“这个药你喝了,有事喊我。”
说罢,他既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待少年答话,转身走了出去。
少年轻轻的皱了皱眉,缓缓地走到桌边,端着那碗药一点一点的啜进口中。
喝完那药,他觉得头渐渐的沉重起来,意识在缓缓抽去——竟一头歪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咚”
声音不大,却被刚才的那个白衣男子听见了。
他走进来,默默地把少年从地上扶起来,搁在了床上。
窗框边上有一朵小红花一晃一晃的,长文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给少年盖上被子就出去了。
小红花左看右看,再三确定周围没有人了,偷偷的从窗沿处爬下来,一溜烟的跑到了少年的床前。
它爬到了床上,伸出一只手来戳了戳少年的脸,软软的。
它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又伸手去薅少年的头发,扯了扯他的长长的睫毛。
少年依旧没有转醒的模样,它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玩耍起来。
最后,它好像是耍的有点累了,头上的那朵小红花仿佛恹恹的没了精神。
它那头一歪,轻轻的趴在少年的头发上也睡着了。
屋内的花香越发的浓郁,时光点滴,仿佛不舍得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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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文在隔壁的一间药房内斟酌配置新的药剂,兀的听见外面一阵“叽里咕噜”的惨叫。
他却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缓缓讲手中的墨绿色的液体倒入药鼎。青烟瞬间腾升起来,朦胧间衬的他的手指骨分明。
“常文——”
一阵大力将门破开。
常文迅疾的讲药鼎抱在怀中,往后跳开了三,四步。
一只毛发秃焦的鸟站在门口惨兮兮的看着他,仿佛是一只刚从某个酒楼的后厨里逃出来似的鸭子。
常文沉默了。
“你的毛怎么了?”
那只鸟扇了扇翅膀,化作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却是有着一个光亮的脑门,晃得常文感觉眼睛好痛。
只见他端着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语气里更是哀戚悲愤:“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在镜湖边站了一会,它就全燃燃了!”
连法术都不管用,若不是他飞到湖月塔上的聚阴阵上,他这条小命都要被那不知名的火燃得干干净净。
常文面无表情,语气满满的幸灾乐祸:“恐怕是祝融那小子想吃烤鸡翅了,你最近去招惹他了?”
……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常胜心里吐槽,完了之后感到有点不对劲。
他想了想,他最近没有去招惹祝融啊!
“祝融认了我当大哥,可能他觉得认你当爹很没面子吧。”常文抱着药鼎,语气淡淡。
“…………”卧槽!这是他的锅喽!
长胜心有戚戚,那可是自己珍藏宝贝了好久的毛了,睡觉都要抱着睡呢!
“仙尊救回会的那个人醒了。”常文沉吟了一下,道。
“咦?居然这么快……”常胜低低的的嘀咕了一句,走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少年早就醒了,正半倚在靠枕上。他墨发垂落,气质迤逦华贵。如古潭一般幽深的墨瞳静静地望着长胜。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常胜心里突的一下,一种怪异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他挠了挠光亮的脑门儿,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床上:“没想到你醒的这么快,槐树说你起码要有三个月才能醒呢。”这才不过一个月。
他看着少年俊美昳丽的容貌,“嘿嘿”一笑:“我叫常胜,你呢?”
少年抿了抿唇。
“莫行之。”
他将手伸到背后藏起来,小人在他的手心里窝成一团,睡得正熟。头上的小红花一点一点的挠着他的手心,痒痒的。
“槐树说你在瘴气中待久了,恐怕会伤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还记得你住在那里吗?”
莫行之摇摇头,神色不明。照着他这意思,自己在瘴气中呆久了被影响成了个智障?
像看懂了他眼中的猜疑,长胜干笑了两声,其实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的。
“仙尊路过南芜之地看见你身受重伤,晕倒在毒瘴里,就顺手救了你回来。”
常文抄着手,倚在门框上,神色冷清。
莫行之一挑眉。
手心里的小人仿佛是被人吵醒了似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等它弄明白它现在的处境时,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踢了莫行之一脚就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莫行之感到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他眨了眨眼睛,看见伸进窗框的古木上有一朵小红花在大簇大簇的白花中躲躲藏藏。
“仙尊嘱咐,让你醒了过后去找他。”
看到莫行之有些走神,常文神色冷淡的丢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长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行之,小心道:“哈哈……那个,那个常文就是这种脾气,你别介意啊。”
莫行之把目光转回来看他。
常文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谁脾气不好?白切鸡里讲坏话也要小心一点!既然你敢在背后讲我的坏话,那就麻烦你把他带到仙尊那儿去吧。”
“靠!”常胜仿佛一下子就给炸毛了,他叉着腰,仿佛街井市场边的泼妇:“什么白切鸡?常文,你给我记着!”
他气鼓鼓的想去揪自己的头发,却只摸到了一头空气。讪讪地放下了手,长胜悲催的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真·秃瓢·白切鸡……
“你们关系挺好的。”
“那可不!”长胜神色颇为得意:“我是他爹!”
那个气势摆的杠杆儿的,只不过那越来越小的声音有点煞风景……长胜颇为哀怨:“这小混蛋,出了壳就忘了爹,伤透了老父亲我的小心心……”
得了,娘都没有还爹呢!
“你怎么看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儿子?”莫不是你还在你娘胎里你就怀上了吗?
“老子是仙鹤!仙鹤!今年三百岁了!”长胜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过想到长文的确不是他亲生的,声音还是有点儿虚。
“哦,真的看不出来。”莫行之上下打量他,只见他有一张娃娃脸,身段也不太高。说出去是十五岁也没有人怀疑:“不如你化个形叫我看看?”
“……”常胜极其悲愤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化什么形,老子这仙姿卓约的原形也是你等看得的?更别说老子现在这是蓬莱仙宫中的唯一的一只活着行走的白切……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