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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宋博衡倚着栏杆抽了半支烟,江边的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他随手理了理,走到旁边最近的一个垃圾桶前,将手中已经熄灭的烟扔进去。

      不远处的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时不时的就有奶声奶气的童音兴奋地大声喊着,说又找到了一个。宋博衡低头瞥了一眼,挺矮的小孩儿努力把头仰的老高,嘴里叽叽喳喳地往外蹦话,没个消停时候。直到经过这一家子旁边,他才看明白,原来小姑娘是在数星星。

      这城市的夜晚被铺天盖地的灯火霓虹围个水泄不通,只有天幕黑暗的不透一点光亮,他抬起头却连月亮都没有找到。

      回到公寓,打开门,却也是同样的漆黑一片。眼睛适应了片刻,沿着漆黑的家具线条寻到了那个影子,正倚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随手按亮了客厅的灯,换着鞋便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开灯。”

      没有听到回答,他也不指望私底下的时候她能搭自己的话,只是继续说:“怎么又坐在地上。”说着话走过来就要把她拎到沙发上,刚刚伸手要捞她,她却往旁挪了挪,声音压得很低,问他:“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他身子一僵,站直了腰,面无表情地绕过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又站了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喝。却又听到她压抑的嗓音,说出的话简直令他胸口发紧,她说:“你就是要毁我毁得彻底,最好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希望我这辈子都没法好好做人是不是?”

      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她,她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直看得他心底越发荒凉。他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过去,不要理会她,不要同她吵架。可脚下的步子不听大脑使唤,自发地向她靠近,一步一步,像是要逼出她心底的恐惧。

      可她一动未动,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嘴角晕开一抹嘲弄讽刺的笑意,刺得他青筋狂跳,痛意顺着脉搏蔓延着充盈了心口,于是他口不择言,嘴角挂着同样的讽笑:“你这不是都挺明白的吗,还有什么可问的?你希望我跟他说什么呢?说我的妹妹很纯洁,我从来都没睡过她。还是说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同样的热衷于给男人戴绿帽子?”

      他满意地看着她嘴角碍眼的笑破裂,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也慢慢罩上一层水雾,他觉得快意极了,连胸口的刺痛都渐渐感觉不到了。

      像是小时候还未换牙那会儿偷偷吃了很多糖以后坏掉的牙,开始是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好像有东西从他的牙齿里蹦啊蹦一直蹦到脑子里面;又像是有虫子在牙里面把他的神经当弹弓一样拉,一下一下的,每一次都张开到极致,弹出去的弹子儿把脑子崩的嗡嗡直响。后来他的母亲带着他去医院看急诊,凌晨的综合医院里找不到牙医,于是值班医生给他开了止痛药,吃下去也并不见好,可是医生不建议再吃,母亲就不敢再喂给他,只是一个人抱着他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一直说等一下,再等一下便不会疼了。

      他很听话,一直安静地等待疼痛结束,最后慢慢睡着了,果真就感觉不到疼了。再后来,口腔科的医生上班了,他迷迷糊糊地被母亲叫醒,跟着母亲一路去挂号,进了诊室,见到了医生,抽掉了神经,堵好了牙。出了医院,他才敢舔一下那颗坏牙,原来的洞已经不见了,那颗牙齿变得和别的牙齿一样完好,他很高兴。

      抽神经的那一刻虽然已经打了麻药却还是能感受到一阵剧痛,小时候的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抽了神经的牙齿即便已经堵得完好无缺,不痛不痒,还依旧被说是坏牙。

      宋博衡觉得,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抽掉了心脏的神经一样,纵使她的泪水如硫酸一般带着剧烈腐蚀性,可滴在心上也只是钝钝的,麻木的,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就站在那里,等着看她眼中的泪水积聚,等着看她哭出来。他就是想看她哭,看她示弱看她认输。

      他看到她低下头,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她坐在地上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像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子。

      他看得有些恍惚,脑子里空白一片,看她突然伸出手在沙发下的缝隙中摸索着什么,最后甚至跪在地上急切地将胳膊伸到更里面的地方去。

      好像终于被她奇异的举动吸引了去,他蹲下身来问她:“你要找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把原本应该放在茶几格子里的水果刀,眼角蓦地抽了一下,他本能的想把刀抢下来。

      她抽出刀鞘,将锋利的刀尖对着他,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凄惨的决绝,她压抑着泪水,所有的恨与不甘都像岩浆一般崩裂开来,这些年所有的隐忍与恐惧都在沈赫岐的质问声中成倍倾泻出来,她觉得够了,不想再承受这一切了,快要疯掉了,既然要疯掉了,不如就索性疯个彻底好了。她从沈赫岐的车里跑出来,一句解释都没有留给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停车场,想也没想就向出租车师傅报上他住所的名字。她在屋子里从日落黄昏等到万家灯火,她看着对面楼逐渐亮起灯的家家户户,曾有过一阵恍惚,然后她不想再看,拉上窗帘,厚实的深色布料很快就还原给她满世界密密实实的黑色。

      斩不断就死掉好了,她想。

      他脸上的惊愕很快被冷笑取代,不假思索地从口中说出这天底下对于她而言最残忍的语句:“让我猜猜,他知道你老底了就把你给甩了?这是难过了吧,觉得痛不欲生了?你……”

      “你闭嘴!”她几乎喊破音:“你听着,今天要么是我把你一刀捅死,我不会自杀,我会等着法院的裁决。要么是我死在你这里,我什么后果都不计,我全都不在乎了,什么也不在乎。”

      她疯狂地扑过去拿刀捅他,他反应灵敏,堪堪躲过一刀,她又重新调整方向,而他没再给她丝毫机会,狠狠一脚踹在她骨盆侧。她狼狈地摔在沙发靠背上,紧接着手腕被他死死握住,手中的刀被一把抢去,狠狠掼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将她扑倒在沙发上,说话的声音狠戾的几乎是想要把她连着骨头嚼碎:“你他妈发什么疯!”

      她尖叫,凄厉似女鬼索命,挣脱掉的一只手狂乱地抓挠他的脸颊和后颈。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嘴里嗬嗬地喘着粗气说:“要死是吧?一个人死有什么劲呐,要死就一起死,死都搁一块儿。”说着制住她的双手,埋头咬上她纤长的颈部,直到嘴里尝到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儿也仍不松口,手指抚上她另一侧的动脉,指下脉搏跳动有力,一下一下像是电流,带着火星一般呲得他感觉指尖麻酥酥地发疼发痒。

      身下的她疼得呼吸抽搐,呜咽着在喉咙里发出细细地哭声,他像是惊醒过来,猛然抬起头,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看着像极了受伤离群的小兽,在狂风暴雨中孤孤单单地瑟瑟发抖。

      心里想着,又对她动手了,又做错事了,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红肿的左脸,她却蓦地屏住呼吸,眼睛对上他的,神情满是防备。

      他放下手,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嗓音染上一种不自然的低哑:“别动,我先给你上药,有什么话我们等一下好好说。”

      她还是挣扎,他将她抱进卧室,边拿话安抚她:“不会再打你,别害怕。也不会,不会碰你。”

      卧室里没有拉窗帘,对面楼里亮着灯的人家少了很多,更多的人已经平稳的进入梦乡里,而她看着那不规则的分散开的光亮,怔怔地出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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