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胡泠

5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升学（3）
　　“梁均……”林卉停顿了一刻，她手上折着一张废报纸，“我以前不想去做出头鸟，因为我觉得我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得到那些瞩目。”
　　林卉折的是一只企鹅，浑圆的肚子，短小的腿，很生动。
　　“小时候，有人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全家。”林卉把企鹅放在桌上，她附身趴在桌上摆弄那只折纸企鹅，“爷爷就去学校教训了一顿那个男生。后来，我上小学了，小学的老师总是觉得我很可怜，处处都在照顾我，因此同学也觉得我很可怜，需要同情，于是大家就像可怜我一样做什么都带着我。”
　　林卉说话的时候，头埋在胳膊里，眼睛露在外头，犹豫的看着前方。
　　现在听来都是些小孩之间发生的蠢事，幼稚又可笑，可是放在一个七岁的小孩身上，这些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林卉的优柔就是由此而来，她不希望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同情也好，诋毁也罢，她小心翼翼地与同龄人相处，却忍受着许多同龄人没有苦恼。
　　梁均的出现，让林卉得到了一个新的视角，原来她也可以理所应当成为生活里的主角，在梁均的身边的时候，她也变成了故事里的一员。
　　“我总是躲在事情的后面，不想被人发现。”
　　林卉的眸子颜色很浅，梁均最近很少见到林卉，眼睛根本离不开她。
　　梁均听着林卉的声音，看着林卉露在胳膊外头的眼睛，琥珀一样的瞳孔。
　　祁弦歌也有这样的眸子，更加妩媚。可梁均从来没注意过，他的眼里只有林卉，只有林卉的眼睛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中考失利之后，从前那样的无力感又回来了，你和周飞宇都离开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完蛋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林卉足够坚强，可以再重新来过，大家都给了她支持和鼓励，她也一直向前走着，没人了解，林卉内心里无数次想要放弃。
　　“那道几何题，我就是做不来的时候，真的特别想哭。我明明比其他同学多做那么多题，却只是比第二名多了五分的时候，我也特别想哭。”
　　“梁均，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天才，我没办法记住每道题的解法，也没办法轻松的背完单词，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的不得了。”
　　林卉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梁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担心自己做不好，做不到，辜负了其他人的信任，林卉原本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所有女生有的情绪，她都有。
　　这些梁均都知道。
　　她说过她就喜欢粉色，和多数人一样，在她这个年级就应该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林卉玩游戏的时候喜欢用有伤害的角色，她不喜欢当别人的辅助，不喜欢衬托其他人，林卉从心里是想做主角的这些梁均都明白。
　　可是这个年纪，梁均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陪她解题，教她公式的套用，除此之外，梁均找不到别的方法去帮助林卉。
　　梁均只想让林卉快乐。
　　但是他才15岁，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和林卉谈责任，谈未来。
　　梁均伸手想要搂住林卉，他的手指触到林卉的肩胛的时候，却收回来了。
　　我们遇见的太早了。
　　梁均低下头，默默听着林卉说话。林卉说的越多，他越明白林卉的心情。他越是没办法去触碰林卉的世界。
　　夏天已经随着闷热的风来了，老电风扇的扇叶不停的旋转，林卉的眼泪干了，留下一小道泪痕。
　　梁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林卉。
　　“我去洗把脸。”
　　林卉拿了梁均的纸巾往洗手池的方向走了。
　　梁均看着林卉做过的椅子，看着她附身的桌子，他喜欢林家的一切，这些有这林卉生活痕迹的地方。
　　最近梁子君在家里做了许多菜，都是梁均以前在S市吃过的，口味和县里的不一样，口感更加丰富，可是梁均总觉得不如林卉那天炒的豆干有滋味。
　　梁均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他极力的克制的感情，在遇见林卉的时候就变得很荒谬了。
　　汗水渐渐的渗出，皮肤上沾染了一层粘稠的薄膜似的。
　　梁均把胳膊贴在一块，然后再分开。
　　夏天，就是乐此不疲地做些乏味的事，也觉得很快乐。
　　“仙草？”
　　“对啊，公，早上去买的。”
　　林卉走到客厅的时候，端了餐盘，餐盘中是一只大碗，大碗里装着黑棕色的膏状物，一大块的看上去□□弹弹的，光泽度很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红糖，白糖，这是蜜豆。”
　　林卉指着小碟子里的配料一一说给梁均听。
　　“这些都是甜的。”
　　林卉给梁均盛了一碗，让他自己选择配料，炎热的夏季就是靠这些食物祛暑泻火的。
　　“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也是高中生了呢。”
　　“是哦。”
　　“小学妹。”
　　“说什么呢，我们明明一样大。”
　　“我比你大两个月。说起来，还是应该叫我哥哥的。”
　　“不要。”
　　“你就一直这样，叫我声哥哥嘛，我听了多开心啊。”
　　“不要，你做梦吧。”
　　“小宝～～”
　　梁均开始死皮赖脸地缠着林卉，林卉从来没给梁均起过外号，也没叫过他什么昵称。
　　“这样吧，如果你这次考了全县第一，你就叫我一声呗。我给你带了五年的真题，都是你最不喜欢的类型，你现在先做一下，我再吃一会，吃完给你看。”
　　“知道了，我去书房做题。你吃完之后洗一下碗。”
　　“知道了。”
　　午后很漫长，梁均坐在客厅，林卉坐在书房，两人之间隔着一面墙，梁均望着林卉房间的门，门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林卉早就做完了那几道题，可她脑子里全是刚才自己对梁均说的那些话，她不想示弱的，倘若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一直是那样的坚强。
　　可是这两日夜里，她总是想起去年发生的事，想到自己痛晕在教室里的时候，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心里的石头也越来越重了。
　　分明只是个考试，却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林卉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她不能告诉林忠言，因为怕林忠言比她还要担心，她也不能告诉方方姨，方方姨要怎么安慰自己呢，从小到大，她让方方姨操心的事太多了。
　　于是，梁均变成了突破口，那些难过的，痛苦的，像疤痕一样的东西，她都暴露出来了。
　　试卷上是油墨的味道，有些刺鼻，林卉的胳膊上蹭到了水笔的印子，那些数字和字母就浅浅的附在了皮肤上。
　　“我买了两听可乐。”
　　“你放着吧。”
　　梁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房里的藤床上没有铺被褥，梁均很久没在林家过夜了，这间房子就只是间书房。
　　林卉坐在书桌前，头发垂在桌面上，她手臂上有些水笔的印记。
　　“这道题是3/5。”
　　梁均指着林卉卷子上的答案。
　　“你这道题要是做对了，你就能在市里排到前十了。”
　　林卉的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梁均特意买了一的很大的巧克力蛋糕，林卉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蛋糕，有三层那么多，林家，张家所有人加起来都吃不完那么多蛋糕。
　　“分给邻居吃吧，卉卉你这次考的这么好，应该让邻里都知道。”
　　方方姨切了一大块蛋糕递到林卉的面前，那块蛋糕上还有一颗草莓。
　　“那多不好意思阿。”
　　林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要送，肯定要送。”
　　林忠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梁均也站在旁边傻笑。
　　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林卉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自这天之后，她也是高中生了，她和梁均又要在一个学校里念书了。
　　即使不是同桌，她上楼就可以见到梁均了，这些想起来都令人快乐。
　　可是……林卉考试的结束也意味着唐灼就要离开县里去市里读大学了。
　　高考比中考还要提前几天，唐灼考完的那天，祁弦歌的朋友圈里写了许多的话。
　　祁弦歌与唐灼的关系，比林卉想象中还要好。
　　一想到这些，林卉的喜悦就稍淡了一些。
　　“快点切蛋糕，但会都化了，这么热的天。”
　　张叔把纸碟都分好，放置在桌上，方方姨切好了蛋糕分成了好多好多份。
　　“全县第一，你和梁均真是争气，我们这个院子里现在站着两个全县第一呢。”
　　方方姨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她看着林卉长大，对这个女孩比自己亲女儿还要亲。
　　“以后就是高中生了。”
　　“以后就是学妹了。快，叫哥哥。”
　　梁均还记得之前跟林卉的约定，她考上了全县第一，就一定要叫梁均一声哥哥。
　　“我不要，我没答应你，是你自说自话的。”
　　谈话间，周飞宇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哎，怎么样，怎么样。”
　　周飞宇还不知道林卉的成绩如何，他焦急的语气，让梁均忍不住想逗他。
　　“哎，差一点。”
　　“啊？没事，那也是考上了一中，很了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飞鱼，你别听他的，我考了全县第一，第一。”
　　“差一点就被第二超过了。”
　　梁均握着手机对着周飞宇喊着。
　　“可以啊，你们两个第一。牛。真给我长脸。”
　　“说给你长脸，你也的人来阿。你这逢年过节，都不回来。你爸妈也舍得。”
　　说话的是方方姨，她也许久没听过周飞宇的声音了，忍不住插了一嘴。
　　“是不是方方姨，方方姨好啊。再过两年，我就熬出个头了。”
　　“到时候你们三都回来，爷爷给你们做一桌子的菜。”
　　“好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