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胡泠

25、第二十五章

　　第25章过年（1）
　　“小飞，你把这个大蒜头先炒香。”
　　“这个要爆炒，火要大。”
　　“可以可以，你还会颠锅了。”
　　林忠言在炉灶旁指挥着周飞宇炒猪肝，浆红的猪肝下锅，爆炒后成酱色出锅，炒猪肝讲究火候，一分少了猪肝带血，就不够味，一分多了，猪肝就老，缠牙。
　　自那天周飞宇来了林卉家吃了林忠言做的鸡翅之后，居然一个月来上四五次，都是为了跟林忠言学做菜。起先，梁均和林卉还会打趣他，后来，就认可他是真的想学厨了。
　　“公，今天吃什么。”
　　林卉和周飞宇的关系也有很大的转变，周飞宇像是林卉家的学徒似的，对林卉许多的照顾。
　　“我在教小飞炒猪肝。”
　　“蛮香的。”
　　“那还用说，我炒的能不香嘛，你待会多吃些。”
　　周飞宇在林回家的时候穿的都是林忠言的外套，因为他之前几次来学徒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油烟味走的，回到家他妈就开始责骂他是不是跑去饭店吃饭了，还是去了那个大排档，身上都是油烟味。
　　为了方便，后来周飞宇就换上了林忠言的衣服，林忠言生的矮瘦，周飞宇穿着他的衣服也就大了一点，挽挽衣袖活动起来也算方便。
　　林卉裹着棉衣靠在厨房门口，南方的冬天寒得刺骨，林家客厅是没有空调的，只放一个电暖器。而厨房这里因为灶火旺盛，格外的温暖，林卉就倚着门，看着周飞宇和林忠言在厨房里忙活。
　　她手里握着梁均送她的暖手宝，小小的一只，造型是嫩黄的懒蛋蛋，温度有三个档可以调节，这样的暖手宝是县里买不到的。
　　林卉是在寒假之前才知道，这个暖手宝是梁均托林非凡的助理从日本带回来的。
　　造型和功能都是他在网络上挑选了很久的。
　　导致林卉得知之后，请他吃了一个月的早饭。从发糕到牛肉粉换着法地给他带。
　　“诶，梁均是否要回来里？”
　　寒假之后，梁均就立刻去了S市，说是要参加一个英语特训班，年前才能回来。
　　“还有一个礼拜吧，说是二十五回来。”
　　林卉记得很清楚，梁均临走前说的阴历二十五一定会回来，虽然她平时不提及梁均，这些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是，我上次是不是问过你了。人老了，记事不清了。”
　　一到年末，愁绪就跟着过年的的气氛一起萦绕在老人的身旁，对于十几岁的孩子过年就意味着寒假和压岁钱，他们对成长充满着期待，而对于老人而言，每年的年末都在提醒着他们距离坟墓越来越近。
　　他们老花了，近在咫尺的未来也看不见了。
　　“哪里哦，等我过几年读大学了，你就在屋里享福就行了。”
　　林卉也只能这样安慰老人，每每当林忠言提起年岁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无力，这是她唯一无法安慰到林忠言的时候。
　　大院子里也不知道谁家放了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似的响。
　　林卉连忙跑去自己的院子前关门，门口已经是一片花白的烟，林卉呛了两口，关上了大门。
　　“吃这个，这个是我炒的，你多吃点。”
　　周飞宇把盘子往林卉面前推，他是学着林忠言的动作。周飞宇很喜欢让林卉品菜，并不是因为对林卉有怎样的意思，而是因为林卉的评价中肯，他听了知道自己的分寸。
　　“还行，起码没炒老，口味有几分我公的味道了。”
　　林卉对周飞宇的评价越来越高了，周飞宇每次听见她的这些话，就神采飞扬的。
　　“小飞，你放了假天天跑过来，你屋里人不说你？”
　　林忠言笑的很慈祥，他虽然这样问，心里确实想周飞宇常来的。
　　“不会啊，我哇来补课，我妈可高兴了。”
　　“那你补课的事，怎么呢？”
　　“我自己有办法。”
　　周飞宇自然不能当着林忠言的面说他自己在抄林卉的寒假作业，虽然林忠言为人和蔼，但是这样原则性的问题，换了哪个老人都是不会允许的。
　　“书要好好读，现在的小孩不读书哪里可以。”
　　“爷爷，你也尝尝我炒的菜。”
　　周飞宇话题一转，语速之快，林忠言根本没机会继续说下去。
　　“等我拿了压岁钱，就过来孝敬您老人家。嘿嘿嘿。”
　　周飞宇一边吃菜一边傻笑，他倒是实诚说要给学费真的每个礼拜都给，少的时候也有二三十，多的时候有四五十，都是从他买饮料和小吃的钱里剩下来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些纸币的时候，林卉才意识得到周飞宇是梁均的朋友，自然家庭条件不会太差。
　　林忠言一开始并不接受周飞宇的钱，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买十几块的菜，怎么收的下这么重的学费，后来周飞宇就变着法地把钱藏起来，留给林忠言，林忠言斗不过这个皮猴子，为了防止他把钱塞进盐罐子的夹层里，林忠言答应收下他的钱。
　　可是林卉知道，林忠言不过是周飞宇给他的钱都收整好了，一笔一笔都记着帐，生怕出什么差错，多用了这个孩子的钱。
　　“我用的着你的钱，我还要给你压岁钱叻。”
　　林忠言被周飞宇逗得咯咯地笑。
　　“你跟梁均，我都要给的。”
　　“说起来，还有点想他，他走了之后就没人带我一起打游戏了。”周飞宇突然想起了什么，俯下身子，靠近林卉的耳朵，“等下跟我去一下‘翱翔’。”
　　“翱翔？”
　　林卉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却又觉得很陌生。
　　“就校门口那个网吧。”
　　周飞宇的声音很轻，林忠言年纪大了，这样的声音他需要刻意听才听得见，可是周飞宇知道他是不会刻意去听这些话的。
　　“去干嘛？”
　　“你去了就晓得咯。”
　　周飞宇扒拉了两口饭，猪肝的油脂很适合拌在饭里一起吃，一口下去猪肝的味道和米饭的稻香混合在一起，米饭带走了油脂的腻味，剩下来就是猪肝特有的口感和米饭的甜。
　　人这一辈子会吃很多顿饭，正是因为这样饮食成为了人的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在来林家之前，周飞宇一直是吊儿郎当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他的家境不错，以后靠关系进入父亲所在的单位工作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生活太过于无趣了，他的生活被父母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不会走出这个小县城，他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最后无非就是在父亲的身边，帮衬帮衬，过着吃喝不愁，却也没有期盼的生活。
　　既然如此，他不如放纵的挥霍自己的时间。
　　但是吃到林忠言做的鸡翅的时候，他就不这样觉得了。当他走进林家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害怕这个破败的房子里的内容和它的外形一样。
　　因此他甚至没有开口打趣。
　　可是他看见林卉的态度，吃到林忠言做的饭菜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这样的地方也可以有这样丰富的生活。
　　仅仅是由食物带来的喜悦，就足够令他欢欣鼓舞了。
　　原来一道菜里也会有这样多彩的滋味。
　　也许是去多了饭店，也许是自己的母亲太过敷衍，周飞宇家的饮食一直走的是朴实的路线，菜式和口味都比较固定。
　　一时间接收到了新的味蕾刺激，让周飞宇萌生了一个非常有趣又很冒险的想法。
　　那就是学厨师。
　　可能对于大多数初中生来说，去学厨师都是他们不会选择的事情。但是周飞宇反而觉得很有趣，这是他叛逆心理的开始，却也是他真正进行选择的开始。
　　所以他决定要来跟着林忠言学厨。这对于他来说像是场冒险。
　　“饱了。”
　　饭后都是林卉去洗碗的，这点一开始周飞宇是不认同的，林卉毕竟是个瘦弱的女孩，大冬天的蹲在水池旁边洗这么些碗碟，谁看了都得心疼。
　　但是林卉却不然，她觉得林忠言平时干活已经够辛苦了，这种要弯腰曲背的事，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做就可以了。
　　林忠言已经给林卉烧了热水，她的手不会被冻坏。
　　日子久了，周飞宇就认可了林家的生活方式，一共两个人必须要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林卉做的事务虽少，却是贴了林忠言的心。
　　吃过饭之后，身子也暖了，精神也变得好了许多，周飞宇换下了林忠言的衣裳，他摸索着衣裳上的补丁，才想起来林忠言的辛苦，于是为自己的师傅又留下了十几块钱。
　　“卉卉，你慢点。”
　　周飞宇走路尤其慢，而林卉却是那种越冷越想快些走到目的地的人。
　　“你和梁均还真配，两人步速都一样。你们可别是亲兄妹。”
　　林卉不说话，闷头往前走，她应该拒绝周飞宇的要求，可她还是跟来了。甚至走的比周飞宇还要快。
　　翱翔是一中门口最近的网吧，梁均和周飞宇在这里都有办卡，网吧门口立着“未成年勿入”的灯牌，可推开门的时候，实在找不出几个成年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