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亦灿灿》慕溪鹤

5、渐行渐远

　　不同于景章禾，贺玚在回到教室后，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才彻底暴露出来。 他最难过的并不是简翎不喜欢他，而是在简翎的心里，他的这份喜欢，是恶心的。还有他那份无声的拒绝，他既然厌恶自己，就应该干脆地保持距离，而不是一直用一种自以为的态度去命令他做一些他以为是正确的事情。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他甚至还对简翎保持着几分的憧憬，他希望自己可能对简翎来说，是特殊的；那么今天之后他终于明白，他和简翎，没有可能，他那可怜的单恋，在今日彻底宣告结束。 明知道这是个很正常的结果，可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眼泪。他把自己埋在臂弯里，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袖子，用泪水纪念他这些年无意义的暗恋。 前桌见贺玚一直趴着，趁着老师没注意问道：“你没事吧？” 贺玚没抬起头，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他把头抬起来，一定能让别人看到他那双通红的眼睛。 第一节是语文课，按着顺序读课文，所以没叫到贺玚，让他顺利逃过一劫。 一节课的时间也足够贺玚整理心情，趁着课间时间，他立刻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尽管眼睛还是微红的，却不至于那么难堪。 对着镜子做了一个不算多么好看的笑容，贺玚这才从卫生间走出去，就又碰到了景章禾，“怎么小绵羊变成小兔子了？” 贺玚撇过头去，不愿意让景章禾看到自己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上课了吗？” “来这里当然是去上厕所。我当然上课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说着，顺手就抓来一个同学，“这是我同学，你问他，我来没来上课？” 那同学立刻点头，“来了来了。”然后飞快的跑走。 见那同学受惊的样子，贺玚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看你多可怕，他们见了你才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景章禾无所谓道：“我又不会吃了他们，谁知道他们听了什么。我解释一万句，也说不过传谣言的人一句，他们就相信那些说我的人，却不相信我本人的解释。” “坚持住啊景同学，这是不逃课的第一天！”贺玚在他的身旁，总能安心的做他自己，连心底那点压抑都变得淡了起来。 “知道了，啰嗦的绵羊。”景章禾也跑回了教室，就像刚刚那个同学一样，果然一物降一物。 贺玚看他跑掉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起来，谁说景章禾只会带来霉运，至少每次，他还能给贺玚带来欢乐和惊喜。 他回去的时候状态很不一样，前桌见他心情变好才大着胆子问道：“你没事啦？刚刚看你心情很不好，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终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已经好了。” 前桌点点头，午休时间很短，这节是英语课，他赶紧把头转回去，老师已经进来了。 今天一天的学习总算结束，不过是对高一的他们来说，而高三还在学习着，贺玚一点也没在学校浪费时间，赶快就往家走。 没想到刚进小区就遇见了简翎的妈妈，“诶？小玚，我前几天让小翎带你来家里吃饭他说你没时间，今天你才刚回来，就别准备饭了，来阿姨家吃吧！” 贺玚赶紧摆摆手，“不用了阿姨，家里还有昨天剩下的，今天不吃就坏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吧，谢谢阿姨。” 简妈妈遗憾道：“那行吧，你下次一定来啊，跟小翎一起，他就快高考了，等回头上了大学就该去住校了，想见一面就难啦。” 贺玚随意的点点头，跟简妈妈说了再见，逃似的跑回家去。 他越想撇清一切有关于简翎的事物，可他却发现身边处处充满着简翎的一切。 他身上的背的包，家里放着的玩具，以及他柜子里的衣服，还有很多，以前觉得很幸福，而现在看来，每一件都在提醒他的自以为是，提醒着他的大胆妄为，还有那难以忘记的情感。 尤其是夜深人静，在他自己孤单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就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然后再伤害他一次又一次。 每一个崩溃都是在夜晚的时刻。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贺玚拿出作业，试图以此来麻痹自己，可是数学题上的每一个数字就像是在作业本上跳舞，让贺玚捉摸不到，他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来读清题目。 这样下去不行。 虽然他反驳了简翎，可其实考S大的确是他的梦想，无论当初他的原因是什么，可是梦想已经深入骨髓里，一时间也不想放弃。 他冷静了一下，这才认真的投入到学习之中。 刚把数学作业做完，忽然没人敲门，“谁啊？” “是我。”是熟悉的声音。 贺玚的手就僵持在门把手上，“那个，我，我就要睡了，没事的话……” “我有事找你。” “不是，有什么事明天，明天再说吧，今天太，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玚玚，让我见见你。” 只这一句话，贺玚就败下阵来，还是给他开了门，简翎的手里还拿着饭菜，“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贺玚本来想拒绝的，结果肚子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简翎笑笑把饭盒给贺玚放在桌子上，“还热着，来趁热吃。”他熟练的去厨房给贺玚拿了餐具，然后就坐在他的旁边。 贺玚一直被简翎注视着，他尴尬的拿起筷子，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可是饭盒里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不管是简翎还是简妈妈，他们都还记得自己的喜爱，让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忘记这些又都轻易的浮上心头。 最终依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还是放下筷子，“简哥。我为我今天说过的话道歉，如果你今天来是想希望我们的关系跟从前一样，我保证，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这样，你放心了吧？” 可能是因为今天简妈妈的话，想着以后再见到简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为了不留遗憾，他还是这样说道。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简翎也放下心来，“玚玚，我今天跟你说的话，每一句话都是为你好，那个景章禾，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上次你跟他一起写检讨已经被教导主任关注到了，你也不希望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人吧？” 即使贺玚还是想要反驳，可是他已经不想跟简翎争执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就算争论赢了又能怎样呢？他仍旧是他，简翎也仍旧是简翎。他们不过是一条相交的线，最终只会渐行渐远。 “我知道了，简哥。” “那你先吃饭吧，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好好学习。”简翎摸了摸贺玚的头，像是一种奖励，这才离开了贺玚的家里。 在他离开之后，贺玚的那点饿意彻底消失了，他把饭盒好好的收起来放在冰箱里，筷子刷好了也好好的收好，继续把他没写完的作业写完，这次倒是写的很快。 写完作业之后洗漱他就睡觉了，没有在被窝里的痛哭，也没有辗转反侧的难眠，他很快睡着了，然后迎接新的一天。 因为马上就要开始的高考，紧张的气氛甚至传到了高一这里，班主任反复叮嘱不要在楼道里大声喧哗和打闹，更不要往高三那头去跑。 可是这会正是炎热的天气，每个学生都心浮气躁的，尤其是高三马上就毕业了，据说许多人都蠢蠢欲动的，光是想跟简翎告白的，贺玚就听了好几个。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说贺玚和简翎之前总一起回家，就认定他们关系很好，才刚刚一上午他就已经收了好几封给简翎的情书。 他不擅长拒绝，尤其是在那群女生的拜托之下，他拒绝的话在嘴边兜转了一圈最终又绕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他面对着一堆情书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东西拿给简翎，他自己私自扔掉也好像不太合适，看着这一封封粉红色的情意，他自己也感同身受，哪怕简翎不喜欢，这些情意也应该让他知道才好。 他正犹豫呢，就听到旁边有人用小却激动的声音说道：“校门口有人打架，是九班的那个景章禾！” 景章禾？贺玚抬起头，怎么昨天才答应自己好好上课今天又出去打架了？ 虽然明白如果他现在下去的话就是违背昨天才答应简翎的话，可是他还是没犹豫就跑了下去。 门口果然聚集着几个人，景章禾就站在最前面，这样的动静很容易吸引来校领导，贺玚都跟着紧张起来，就听景章禾道：“别在我们学校门口，我们找个地方，速战速决，下午我还要上课呢。” 领头的那人听完哈哈大笑，“哟？我们景大少改邪归正了？还知道上课呢？你在装什么好学生啊？你是怎么从我们学校被开除的，你怕不是忘了吧？” 刚刚景章禾还带着略带友善的假象，现在是彻底没了笑意，“我不想在这里打你，你挑地方还是我挑？” 那领头听了也是一哆嗦，原本是希望景章禾再被开除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挑衅他激怒不了景章禾，而先出手的话他也讨不到好处，万一景章禾干脆不还手，那他们就亏大发了，他左右张望，忽然看到贺玚，大声道：“那个人，是他的同伙！上次就是那个家伙把景章禾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