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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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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王姈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那杯茶饮尽,她便起身辞行了。
胡蔚稚一路送她至府门外,宽阔的街道上停驻的正是王家的送嫁车队。王姈出来后,她二兄王哲便下马迎了上去。王哲向胡蔚稚施礼后便扶着王姈上了马车,王姈上马车之前,又回首看了一眼,恰好与胡蔚稚的眼神对上。胡蔚稚看得分明,她眼中的情绪,有感激有释怀,但无留恋。王姈坐上马车后,王哲又骑上马带领着车队往城门方向而去。
胡蔚稚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了无限慨叹。
昔年初相识,少年风发意气,她曾以为,她们会这么斗一辈子。
叹了口气,胡蔚稚转身回府。
翌日,宣后宣了胡蔚稚进宫。
宣后前些日子病了,文修君被幽禁后,她病的更重了些。今日刚好转了些,听闻王姈在离开都城之前去见了胡蔚稚一面,便连忙让胡蔚稚进宫。
进到长秋宫内室,胡蔚稚待要向宣后行礼,宣后先免了她的礼。待胡蔚稚抬头就见宣后身着寝衣,半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眉宇间尽是郁色,胡蔚稚暗暗吃了一惊。
屋内还燃了熏香,那熏香带有助眠之功效,气味幽沉。胡蔚稚闻得一阵就觉有些头脑沉闷,便对宣后建议道:“皇后宫中所燃之香,针对失眠之症大有功效,但久闻却对病情无益,皇后不若先停了这熏香?”
宣后点了点头。胡蔚稚上前帮忙灭了熏香,又将紧闭的窗扉打开。翟媪连忙阻止,道:“县主不可,皇后病情未愈,受不得寒。”
胡蔚稚道:“翟媪不必担心,现在还未入冬,不算太寒。我听医士说过,开窗通风让病气都散出去对病人有好处,待会再将窗户关上便是。”
她的细致让宣后心中倍感欣慰,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些,她冲胡蔚稚招了招手,“福康,你来予这里。”
胡蔚稚便走到床前,握住宣后的手,跪坐在一旁。
宣后问:“予听闻,姈儿已远嫁去寿春,但她在离开都城之前去见了你是吗?”
胡蔚稚颔首。
宣后便有些着急的问:“那你观她面色可还好?予听说她要嫁的是彭坤,她可是不愿?”这门亲事,宣后也是刚知道,这是文修君为亲女定下的婚事,她本不该多过问。文修君被幽禁,王姈却还是去了寿春,她担心王姈是被逼的。
胡蔚稚沉默了一小会儿,斟酌着开口:“皇后放心,王姈她身体康健。至于她的婚事,她曾与我说过,她嫁彭将军虽非出于本心,但这门亲事是文修君所定,她也愿信守承诺,出嫁以全孝心。”
闻言,宣后眉头紧蹙,脸色居然又苍白了一分。信、守、承、诺,就这四个字,困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宣后闭目将眼底那抹润色压下。
胡蔚稚不料她会更加沉郁,心下一惊,忙问:“皇后你没事吧?”
半晌,宣后长叹一声,“外妹糊涂啊。”事情既已成定局,宣后再想为王姈做些什么也无用了,她只得又吩咐翟媪,备下财帛地契送去寿春,为王姈多添嫁妆。
翟媪领命退下。宣后又看向为她担心的胡蔚稚,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福康,不必担心予,予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姈儿远嫁,我难免有些担心。”
胡蔚稚道:“皇后定要保重好身体,若有需要福康的地方,皇后您尽管吩咐。”
宣后欣慰一笑,“那予可就不客气了。”
胡蔚稚也笑,“皇后请说。”
宣后缓缓道:“再过些日子便是予的生辰,予本想在长秋宫举办一场家宴便是,但陛下不同意,坚持要举行宫宴。予身边的翟媪年岁也大了,这宫宴一事需你来主持操办了。”
“福康能得皇后青睐委任寿宴一事,是福康的荣幸。”胡蔚稚心下有些迟疑,“但往年皇后的寿宴都是由几位公主操办,今年……”
宣后摇摇头,“几位公主都出嫁了,只余五公主,但她却是没个定性的。”
胡蔚稚想到平日五公主骄横奢侈的作风,沉默了一瞬,便点头将承办寿宴一事应了下来。
宣后又建议道:“你操办寿宴定会辛苦,以免往返奔波,这段日子你便住在长秋宫吧。”
“是。”胡蔚稚应诺,随后道:“那福康便先回府收拾行囊。”
宣后点头,“去罢。”
胡蔚稚回府后便跟姜姝回禀了她需入宫操办寿宴一事,姜姝便命下人即可为她收拾行装,又对胡蔚稚嘱咐道:“准备宴席一事你虽不陌生,但这次是皇后的千秋宴,你务必要更加仔细谨慎,那些世家夫人的习性我都了解,稍后我便将其整理成册,你入宫后好好参考。”
“辛苦阿母了。”
待她行装整理完毕,姜姝才想起来问:“对了,这事子晟可知晓了?”
胡蔚稚清点行装的手指一顿,随后摇了摇头,“子晟最近都很忙,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近来凌不疑的确未来府上走动,姜姝便道:“那你在入宫前,先去见子晟一面吧。你入宫后定会繁忙,你们见面的机会又要少上许多了。”
胡蔚稚点头应了。
未几,宣平侯府的下人开始把胡蔚稚的行李装上马车,凌不疑这时骑马而至,身后照常跟着梁邱兄弟二人。
凌不疑见到宣平侯府门口情形,蹙起了眉头。他下马后,向一名仆人询问,“你们是在搬谁的行李?”
仆人回道:“禀凌将军,这些都是县主的物件。”
凌不疑顿时有些心慌,不明发生了何事,胡蔚稚竟收拾了行装要远行。他心底又腾升起愧疚,这些日子他为追查线索,对胡蔚稚太不关心了。
他两三步便迈过阶梯,进到府内,直直朝着胡蔚稚的院落走去,恰好又在走廊处看到了正面走来的胡蔚稚,凌不疑赶紧加快了步伐。彼时胡蔚稚正在侧头与以冬交代入宫后的事宜,转头就见一个身影横在前方,唬了她一跳。
胡蔚稚惊魂未定便被凌不疑抱住,以冬见状,连忙退下了。
胡蔚稚这才看清是他,伸手捶了他一下,抱怨道:“子晟你吓死我了。”
“抱歉。”凌不疑赶紧道歉,但却不想放开。
两人许久未见,胡蔚稚便静静的让他抱了一会儿,凌不疑才问道:“稚儿,你收拾行囊是要去哪里?”
胡蔚稚才明白为何凌不疑这次这么唐突,她温声解释道:“皇后令我操办她的生辰宴,我收拾行装是要进宫小住一段时日。”她回抱住凌不疑,双手攀住他的肩背,轻声哄道:“我正要去你府上找你,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闻言,凌不疑的耳际一热,内心的不安顿时被安抚下去,并滋生出喜悦来,“我们夫妻同心,心有灵犀也不足为奇。”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不要脸了,胡蔚稚的面皮比凌不疑薄多了,轻啐了他一口,随即挣开了他的怀抱。
凌不疑又仔细询问了寿宴一事的来龙去脉后,便对胡蔚稚道:“寿宴一事劳心费神,有任何困难,你只管派人来寻我。”
胡蔚稚点头应了。凌不疑牵起她的手,“我送你进宫。”
“嗯。”胡蔚稚看着他,笑靥如花。
因着许久未见,凌不疑并未再骑马,而是与胡蔚稚同乘马车。
她家的马车并不如凌不疑的马车那般宽敞,平日里承载她与姜姝就刚刚好,但若换成了凌不疑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马车内的空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马车的车窗紧闭,只隐隐听到些马蹄声。因空间不足,胡蔚稚与凌不疑紧贴并坐,彼此都能感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身体温度。而凌不疑自上马车起,视线就未从胡蔚稚身上挪开过半寸,胡蔚稚的脸颊染上绯红,嗔了他一眼,道:“太挤了,你坐到对面去。”
凌不疑见她害羞,眼神稍微收敛了一点,然后顺从的坐到了胡蔚稚的右手边,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两个小木偶,并将其中一个木偶递给了胡蔚稚。
胡蔚稚眼前一亮,欣喜的接过木偶仔细查看。只见这木偶的眉目雕刻的并不算精细,甚至是有些粗糙,但从着装和发型来看,应当是个男子。胡蔚稚抬眼又看了下凌不疑手中的木偶,那个雕刻的比男木偶精致些,胡蔚稚凭着那头上的蝴蝶发钗猜出那应该是自己,那她手中的定是凌不疑自己的小木偶了。
见她眉眼弯弯,凌不疑的黑眸漾出笑意,轻声询问道:“喜欢吗?”
胡蔚稚心中十分欢喜,侧头问他:“这是你自己雕刻的吗?”
“嗯。”凌不疑低声承认,有些害羞。
却听胡蔚稚道:“刻的可真丑。”
凌不疑的笑意凝滞,坚毅的面庞第一次流露出无措的表情,他伸手想要将被胡蔚稚评价为‘丑’的木偶收回。胡蔚稚侧身一躲,将木偶藏至身后,笑道:“你送了我这便是我的,哪有收回的道理。”
“待我雕刻好了,我再送你。”
胡蔚稚摇头,“不要,我就要这个。”
闻言,凌不疑无奈一笑,明白她方才是故意那么说来逗自己。他又仔细端详了手中的木偶一番,的确不够细致,胡蔚稚收到这样的木偶还能欢喜,是爱屋及乌。待他日后再寻名工巧匠学习木工雕刻,必定能雕刻出令胡蔚稚真正喜欢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