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阁》清妃

3、红尘此生休

　　“凌蝶蕊”蝶自花蕊过，半刻不留心，凌蝶蕊，凌蝶蕊，飘尘脱俗，清雅秀气的名字，无数的人听见后都会情不自禁的赞一声好名字，名字到是好名字，可惜的是拥有名字的人。
　　母亲是曾为洛阳才女的绝代佳人，父亲更是当世有名的才子，这样的两人的孩子自少也该是难见的美人，可惜的是恰恰相反，我虽然小有才名却绝非才女，平来无事到可以吟诗自娱，
　　然而面貌却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
　　父亲总是在看见我时转过身，出生了十八年，虚耗在凌家大宅中，我见他的次数只手可见，而母亲，曾经才貌双全的女子却总是用着包含着温柔和怜悯的目光安慰我“蝶蕊很聪明，却
　　也只字不提我的长相，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我总是微笑着点点头，其实我知道她每次转身的时候总会低低的叹息。
　　是呀，堂堂翰林院院士和洛阳才女的女儿居然是个貌若无盐，足足有两百斤的大胖子，我从来不出凌家的家门，洛阳城中的人总说我的父亲把我养在深闺无人可见，是如何如何的宝贝。
　　其实只有凌家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凌翰林的女儿不是不出门，是因为根本没脸出门，父亲总是面带微笑的笑，这样在整个洛阳城的人心中凌家大小姐更是神秘莫测。
　　我何尝想要如此，我亦想要如花美貌，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即使如母亲这样名扬一时的才女最终不过是整日待在凌家看尽门庭花开花落，燕去南归，看着曾经海誓山盟的男子
　　在她红颜凋零后再娶年青美貌的女子，暗自垂泪。
　　也许我的面貌是上天的恩宠，让我永远也无法明白书中所描写的魂牵梦萦，茶饭不思的爱情，十四五岁时我曾经爬上家里的屋顶上呆呆地望着天想着我所期望的爱情，但十七八岁以后
　　我看见凌家的花匠阿山和我的侍女躲在石山后以我为笑话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期盼过爱情，红颜易逝，而我却连那易逝的红颜也不曾拥有。
　　而更加明显的是在洛阳城如此扑朔迷离的传说中父亲更是不可能让我嫁人而让传说的破没，宁可外人传说凌家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被养在深闺也不愿人知道其实凌家的女儿是个无盐女。
　　樱花的花瓣片片的飞落，在空中盘旋宛若蝴蝶跌入我的手心，我看着手心条条清晰的痕路，从中指决裂划过的掌纹像是斧头深深的陷入过，连消逝的迹象也不曾有过半分，也许，这样的掌纹
　　注定了这样的我一生不适合爱情的存在。
　　如果我不曾遇上他，如果他不曾正眼看过我，如果他不曾柔声对着我笑，我想一切都可能和从前一样，我在凌家大宅寂寞终老一生。
　　但事实是我遇上了他，才华横溢却家境平寒的书香门第之后，即使是怀才不遇他仍然可以笑得一身从容，明明出身世家，却在家里破败后可以心情自在的靠卖字画为生，他的眉眸中总是
　　蕴含着淡淡的笑意，清高而温和，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即使贫寒却是傲骨铮铮，可以因为骄傲而拒绝了太师的的赏识。
　　哪怕是到世界末日的那天我仍然记得初次见他的情景，一身的白衫，明明是属于读书人的气质却挑着两挑菜，他的肩看起来有些细弱，我站立在樱花树下看着他经过，蝴蝶娇柔的飞舞在他的周围，一身干净
　　明朗的气质如那天的天空，碧蓝而透彻，也许是被他那温柔的笑容所吸引，蝴蝶慢慢的盘旋停顿在他的肩头，我看着他慢慢的停下脚步，温柔的看着那停靠在她肩头的蝴蝶，日光照射在他的脸上
　　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我的心在那一刻有一点点的悸动，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又在下一秒恢复过来。
　　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咬住了嘴唇悄悄的躲到樱花树后，看着他再次挑起菜，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我的眼角。
　　凌家大宅在整个洛阳也是赫赫有名，也许我父亲一个区区的翰林院士算不了什么 ，但是我凌家却是三朝重臣，而且父亲唯一的姐姐更是当今陛下的宠妃，所以凌家亦是当世望族，自我及竿以后上门提亲的人
　　可谓多不胜数，但父亲都一一回绝，只因为世人眼中从来不垮出凌家半步的凌蝶蕊是个才艺双全的绝色佳人。
　　不知道为什么姑姑向来偏爱我，即使父亲看我的眼神隐隐带着厌恶却仍然让人把我捧在手心的缘故，姑姑笑很美，但她的笑也很哀伤，只因为一身的荣华，帝王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看着铜镜中浮现的腫胖脸孔，我皱皱眉，她也皱皱眉，无论怎样的丑仍然改变不了我和镜子中的人是一个人的事实。
　　不知道这样的一张脸却可以让绝世美人的姑姑欣羡，也许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是姑姑最大的心愿而已。而我，不需要，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自由过。
　　再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眼光明媚的下午，我偷偷的爬上凌家的屋顶，看着夕阳淡淡的光色照射在整个洛阳城，我向往着那片繁华地界，却永远只能坐在这高高的屋顶看着旭日东升，月影西落。
　　不断的看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样的一个下午，我静静的坐在那里，却听到有人的声音“上面很好看嘛 ”
　　我吃惊的回过头却看见一双含笑的眸子，他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傲然决然，被风所撩起的裙摆像是空中飞舞的蝴蝶，我捂住了脸部想让她看见，而他仍然是满脸的笑意，仿佛没有看见我
　　异于常人的外貌，至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淡然。
　　那一刻，我觉得我仿佛像个丑角，我缓缓的把手移开，也淡然的看向他，没有刚刚的不安只有坦然，为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其实是个特别的人。
　　他从屋后那棵大树上爬上来和我在屋顶上坐了半天，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爱笑，他笑得时候其实很天真，总是露出两颗小小尖尖的虎牙，谈天说地，他口若悬河，而我总是静静的听。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这样流逝了，等到我们停下来，月娘已经高高的挂在树梢，他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头，看着他眼中的歉意，我不在意的说着“没关系”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他，
　　因为他，所以我不觉得凌家大宅像以往一样无聊。
　　看着他急急的回家，目送着那身影，且哦的眼中盛满的是自己都无法明白的柔情，也许从那刻起我就决定要帮他，他虽然忙冲冲的向回家的路跑，却仍然回头大声的喊道“很高兴认识你，
　　我的名字是沈黎之，字景和”
　　其实不用他告诉我，我早已知道他是谁，那样高洁傲气却可以笑得一脸天真的男子，洛阳城中有及人不识，沈景和，从他第一次来凌家，凌家的下人就在这里悄悄的谈论着他，
　　他的傲然，他的才华，他的风采，他的天真，无一不是被提起的话题，这样的一个男子，面对强权，宁可两袖清风，也要坚持自己的理想。
　　回到我的闺房赫然看见父亲的身影，我有些惊讶但仍然恭敬的向父亲请安，父亲看了看我，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双手背负在身后，背对着我说到“你姑姑想你，叫你明日进宫”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微微的叹气，父亲，为何不肯回头，哪怕只是看我一眼至少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你却吝啬到一眼的爱也不愿施舍给我。
　　房中的红烛烧的正旺，火红的光跳跃着，点点的红色顺着蜡身流下来，宛若被遗弃的眼泪。
　　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明月，而我，却连眼泪都已经流干。
　　涟漪端着水候在屋中，我进去她为我解开身上的外衣，低声的说道“小姐，老爷等你很久了”
　　我任由她的动作，有些迷茫的转身说道“是吗？”等与不等又有何用，他想要说话的人永远是贵妃娘娘宠爱的侄女而非他的女儿。
　　梳洗完后我躺在牙床上，涟漪端着水准备离开，我突然来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涟漪有些畏惧的看着我，不知道我的意思。
　　“涟漪，你跟我几年了”
　　“回小姐的话，三年了”是的，三年，不同与前几个贴身丫鬟总喜欢在我背后笑话我，即使我的确是貌若无盐，但也同样不喜欢多话的下人，而涟漪是个乖巧懂事的丫鬟，跟着我有些
　　时日了，
　　“我对你可好”
　　“小姐对涟漪形同再生父母”涟漪是我自三娘那里要来的丫鬟，在我见她说的时候已是被三娘打得满身的伤痕，只因为她有一张比三娘更加年轻更加美丽的面孔，更因为父亲的目光经常围绕着她，这样就
　　足以在这里勾成无法原谅的罪。
　　“那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我微笑说着，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也许从此你和我的人生都将是另一种轨迹。

　　我还是在屋顶上坐着即使今天下着很大的雨，因为我知道他会来，不出我所料，果然他来了，远远的看见我坐在屋顶上，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姑娘,”很远就看到他兴奋的招手，快步的跑过来，这样的人，如果实现他的理想，他会一直坚持下去吗，看着那纯真的笑容我在心里暗自思所。
　　这一天我仍然看着他笑，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谈论他的理想，也听到他终于提到了洛阳城中的传奇凌家大小姐凌蝶蕊，那样飘逸的名字，该是怎样的女子，是的，所以这样美丽的传说是
　　不应该被破环的，我告诉他我是凌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可以让他见我家小姐，在他惊喜的表情中我带着他到我的院子里那里有着涟漪所扮的符合所有人期盼的凌家大小姐。
　　果不出我所料，他在见到的刹那瞬间就已经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的心中有苦有甜，甜的是为自己的计谋生效，苦的是他爱的人却永远不是我。
　　涟漪悄悄的和他约会，有着涟漪的鼓励很轻易的燃气了他再次上京赶考的斗志，我为他在洛阳城外郊外准备了幽静的读书环境，为他打理好一切，每日偷偷的跑出门只为了他，曾经
　　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却是根根伤痕，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姑姑和涟漪，而姑姑是一脸的怜惜和叹息，涟漪则是不忍的劝道“小姐，何苦？”
　　而我却乐此不疲，我真正的感到快乐，至少作为丫鬟的生涯远比我十七载的凌家大小姐更快乐，我可以和他秉烛夜谈不用避嫌，可以和他谈诗伦琴，只有我的相貌，所有的人都不会
　　误会。
　　“不值”涟漪的声声叹息阻止不了我。
　　“你快乐吗？”
　　“快乐”而姑姑在听了我的回答后默许我的行为，他是个真正有才华的人，只要少了阻碍他的人，自然一切也是水到渠成。
　　次年放榜，沈黎之的大名高居榜首，我坐在曾经和他一起的屋顶上呆呆的看着天空，这一次真正的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
　　我告诉爹爹让涟漪以我的名义嫁给新科状元，爹爹惊异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同意了，毕竟凌家大小姐不可能永远不出嫁。
　　“小姐，你怎么办？”
　　看着涟漪着急的样子，我只是淡淡的一笑“你喜欢他”我指出事实。
　　涟漪的小脸霎那见苍白，“我只适合生存在幻境中，我和他本来就是一场名为游戏的故事，即使有开头也永远不会有结尾”在解释完后我慢慢的离开，我知道涟漪会懂的。
　　涟漪大婚前夕，她又是哀伤又是高兴的跑道我房里，我正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也永远美丽不起来的脸孔，“小姐”
　　“你赢了”
　　我慢慢的抬起头，“在不知道你是凌家大小姐的情况下，他仍然退婚，坚持要娶凌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看着涟漪那泪痕未干的小脸，我淡淡的笑着转过身看着铜镜摇头“你错了，”
　　是的，涟漪你错了，错在于你喜欢沈黎之却不了解沈黎之，无论他退婚与否我和他都不会有结果，即使他和我萧瑟和鸣，即使他和我相谈甚欢，那又如何，他即使不娶你，从此我和他将是两条平行线，
　　再无瓜葛。
　　他退婚，沈黎之是何等骄傲之人，当他发现一切都是我欺骗他，即使再多的原因他也不会原谅我，他错在太骄傲，而我，错在，至始至终我都不曾相信过我和他会有结果，我和他的爱情只适合生存在镜花水月中，
　　所以至始至终我的爱情中都没有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所以我才是真正输的人“淡淡的笑，而眼角滑落的湿湿的又是什么，明明不是知道不会有结果何苦又来伤心，我眼中的涟漪似乎也在哭。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曾经有个你站在百花丛中，傲然一身，带走了我一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