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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六章 第二节 ...

  •   三月初三上巳节,祓禊时。

      百姓三两家集结起来前往河边沐浴净身,姑娘们身着艳丽色彩的服饰笑语嫣然,年轻人们则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自己宽广的肩背和有力的臂膀。妇妇、夫夫、夫妇、妇夫相随而行,街头巷尾好不热闹。

      俞乾大手一挥给诸大臣放了三天朝假,自己带着皇亲国戚去温泉行宫
      ,美名其曰,联络感情。诸权臣贵人无不汗湿额背,只能私下里琢磨自己是不是又有哪里得罪了乾大爷,纷纷表示这次的行程费用从自己的月俸里扣。乾大爷露出满意的微笑,假意推辞几句就欣然接受。

      巫使随车携带上好的兰草,在行宫提前备好兰汤。俞乾等享受着免费的沐浴心中自是乐得不行,到了行宫一洗劳顿,俞乾便在行宫边的洛水设宴。

      女使在江心高台上举行祭礼,为的是祈求福祉降临,天佑其朝。俞乾难得露出虔诚的神情,司颜不禁有些感慨,做君王,俞乾从来没有失职。

      曲水流觞宴起,大家坐在洛水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即兴赋诗,意为除去灾祸不吉,平安康乐。

      司颜随俞璟坐在俞乾下首,与苏鲤同排。皇后恭顺谦和,陪同俞乾坐在上游。俞乾则捏着只小竹桶,神色晦暗不明。

      司颜一瞅,觉得不妙。这洛水水流缓和清透冰凉,几乎没有什么曲折处,唯一的曲折地儿就在俞璟面前。司颜瞥一眼俞璟,叹了气,这不是摆明了和俞璟过不去要往死里灌么?

      幽兰香气缊在酒里,俞乾用小酒提舀了酒水进小竹桶里。伸手放了桶,水流将竹桶推下,果不其然,俞璟中了奖。

      俞璟捏了桶一饮而尽,接了这飞花令:“上巳祓禊洛水西,诸位如玉,似竹兰。玉面粉颜,乱人眼。犹像盛世繁。”

      俞乾眯眼,半晌没吱声。抬手示意加了酒继续放,小竹桶便流到了一个大臣面前,那大臣也还算有文采:“繁华似锦一言尽,圣君贤王,修福报。金龙玉蟒,搅风云。正是社稷延。”俞乾龙颜大悦,终于在俞璟喝了几大杯酒水之后命御者把上好的龙须面过水轻煮,从上游投下,用竹签挑开。

      沿水左右均设了放有佐料的小盘,两三人公用一双竹筷,每人只需用公筷将面挑进自己的小碟再用私筷挑面入佐料盘中即可。

      司颜正走着神,却见一团龙须面沿着水浮下来。这面不由得让司颜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河里看见的聚成一坨的红色小虫。恶心归恶心,面还是要吃的,正这样想着,司颜伸手试图光速挑起一坨。然而,俞璟以他的神手速直接把所有面垄断于面前,下游诸臣愣是一根面毛没捞着,开宴半个时辰,至今肚子空空如也,心中生怨口难开。

      俞璟挑眉,并没有理会,将盘上几坨面各挑了一份给司颜和苏鲤。见到二人难喻的吃相,俞璟的神色难得的温和。司颜心里明白这大约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特意留了悦己和陆九行在俞府,此时毫无牵挂心中放松,神色也坦然欢快。苏鲤望着苏锦心里只顾上温柔了,面容也和谐非常。此时,这三人难得一见的安静祥和了。

      在行宫逗留了一天,兰汤也泡了个爽,司颜挺高兴,决定趁着这个黄道吉日宰了那乾大爷,然后就带着一家老小远走高飞。

      夜里,大设佳宴。金樽酒冷排炉暖,玉盘炙尽流席添。穷尽其奢,仅是一粒米,就抵平常百姓家一个月的伙食价。珊瑚玉树,金碗银盘,觥筹交错,淫词艳曲。。大臣们也难得放开,携了家眷来互相道贺。俞乾一身金黄,与同样闪闪发亮的大堂融为一体;身边皇后也是一身金色,浅浅的,衬得人温暖柔和。皇后伸手揉了眉心,只觉得最近烦心事多,望向下方,修长眉眼满是倦怠,却冷不丁被俞乾扯住了手。“圣上”皇后收敛了走神的姿态。“皇后,朕记得你素日里喜欢戴一只手镯,”俞乾抚着身边人纤细修长的手指“如今怎么不戴了?”皇后轻轻侧了身:“圣上忘了,前阵子臣失手打破了,虽然喜爱,却更对它过分关注,反倒不如一直弃了不用,来得长久。”俞乾没说话,俯身吻了吻皇后的指尖:“可惜了,我原挺喜欢你戴的。”

      气氛渐好,一派祥和景象。一向不喜欢出席活动的太后却点了出戏送来,一是《红鬃烈马》,一是《断后》,一是《刘墉铡西宫》。听说她老人家自己在自个儿宫殿里搭了个戏台子,把最近的梨园新秀师诼班请了进来,又从中特地挑了几个好苗子连夜乘车赶到行宫。令人意外的是这几个戏子里竟然没有一个女性,太后所为确实令人深思。

      简易的台子铺了起来,男旦身姿阴柔,武生肩背挺直,色彩斑斓鲜艳,灯光如昼,每个人都暖烘烘的,酒足饭饱。正当时,刘墉将那西宫耶凤英推上了铡刀台。扮耶凤英唱青衣的,是这班子里的大角儿,此时这男旦的一颦一笑都引得众臣入神,俞乾却只是偶尔瞥上一眼,然后就吩咐身边宦者备下赏钱。

      谁也没有料到,那即将被处死的西宫突然换却了悲凄神情从凤冠里扔出一枚短匕又从宫装下抽出一只软剑,他身边的一干人也纷纷抽出武器。就连大臣中也冒出了几声惨呼,血液四溅,原是臣子里也掺了细作,是打心眼儿里想要俞乾的金贵命。司颜一瞅,觉得难办,此时自己若冲出去行刺,岂不是会被人以为是同那些细作是一派的?自己背黑锅事小,连累身边人事大,这样一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大殿已是乱作一团,戏班主执了对母子刃,与男旦并齐,道:“你这皇帝做的好不舒坦,哪知百姓疾苦,生灵涂炭?你这狗皇帝!俞家若不贤,就该让位与良人!今日,我们便要取你畜命,以慰我平白惨死的同僚!”

      俞乾挑眉,换了个舒坦姿势,怎么个舒坦法呢?就是那种谁看谁牙痒的舒坦。乾大爷慢悠悠开口:“我的命在这里,位子也在这里,你若想取,随时恭候。”乾大爷挑眉眯眼“但是你屠杀我无辜朝臣,甚至连他们的家眷也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良人呢?我这位子就是让给牲畜,也不让给你。”

      那班主飞身攻上,怒火中烧,俞乾则传令让殿外阶下近卫禁军集结入殿。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礼节的繁琐,出于制度,禁军都在与大殿隔了三道门的阶下,最近的近卫也要隔一道门,一句话来说就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俞乾也是真的刚,直接把腰带解下充当软剑,迎上前去就是一挡,顺手将身边的皇后推到后面立侍着的气定神闲地用拂尘抽人的宦者身后。

      皇后微微眯眼,宦者一边抽人一边恭敬行礼,双手奉上一只玉鞭。这玉鞭小巧精致,与其说是可以伤人的武器,倒不如说是舞者起舞时的道具。皇后风姿卓越,不仅是舞者中的佼佼者,也能化舞成武。自幼聪慧,造就了他一身轻盈,竟然也能与那些没有内功单靠蛮力的人相抗。

      俞乾向自己的皇后伸出手,他二人并肩而立,仿佛天地失色。若不是系统一直在细数俞乾之渣,渣如天上大星星,司颜一定会以为俞乾对他的皇后感情深厚。因为俞乾的目光是如此真挚,就连皇后的玉鞭也是俞乾向工匠学习亲手打造的。系统一脸不屑,谁还没有点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追到手就倦了。

      禁军迟迟未到,俞乾这里已经渐渐失势。俞璟并没有上前帮助自个儿的兄长,只是时不时悠闲地把逼近自己的人几掌扫开。苏鲤和司颜被俞璟安置在身后的死角,异常安全,所以司颜甚至有闲心再夹几筷子菜就米饭。眼瞅着时候差不多了,司颜瞅准时机从俞璟胯、下,哦不,腋、下钻了出去。苏鲤没来得及扯住司颜,堪堪是碰到了衣角。

      司颜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一个要去战胜恶龙然后把公主送回城堡并趁恶龙没凉透和他来一炮的英雄。然而再厉害的英雄,没有主角光环他也就是只狗熊,所以司狗熊紧紧抱住系统爸爸的大腿,系统爸爸慈爱一笑,把1000敏捷值和大还丹甩在司狗熊的狗腿子脸上。司狗熊恬不知耻地又讨了内功满格,系统爸爸微微一笑,满足了司狗,轻启薄唇,gun。司狗熊麻利的滚了。

      司颜抬了抬手,很帅地说:“兄台,你可知此等行径,名义上是为、国为、家心怀天下,实则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戏班主皱眉:“你是什么杂、碎,娘里娘气,莫不是什么宫人养的假、宦、官?”

      司颜挑眉:“您瞧好,若论娘气您身边那位才是一绝,我不敢相攀;我名苏锦,不敢称大是哪位贵人的家眷,不过是个有趣的玩意儿罢了,随手赠人也便是了。不如诸位,忍辱负重,干这一行,想必不大容易?”戏班主:“呸,你个不要脸的兔儿爷,吃我一刀!”说罢便冲了上去。司颜两手空空,一派无所谓的态度。

      苏鲤抿紧唇角,这个傻子,这时候逞什么英雄。别人不知道苏锦的底细,苏鲤却清楚。早在那日进竹溪馆之后,苏锦就把自己的武功给废了,所以日后无论怎样挣扎也不会暴露。那戏班主能与俞乾相抗,想来也不简单,苏锦这人脑子莫不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不成?苏鲤在心里暗自揣测,焦急不由自主地显上面去,又被强行压下。

      司颜回头看了一眼皱眉向他使眼色的俞璟和瞪着他一脸难以形容的苏鲤,朝苏鲤笑了笑,比哭还难看。苏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神色被这一笑搅得又浮了上来。

      戏班主已经扑到司颜面前,一剑便要刺上,司颜从怀中掏出一把轻剑,挡了上去。下面便又有一剑攻上下三路,司颜反手一刃挡上,往后一推便刺上去,用刀背一下顶上戏班主的肾:“这么多漂亮孩子,你便是再狼心狗肺,也不该把他们骗成这样。。。”司颜随着系统的叙述加重语气“他们是忠良之后,父母惨死不仅是俞乾的失误吧?你也没少掺和。不过也是,为了皇位,这点手段不算太好。可你为什么要把他们一一哄骗上你的猪窝?你的误导之言,让这些孩子们信你爱你,自然是什么都不会拒绝。”司言重重戳了下戏班主的肾,抬眼望向那个与俞乾缠斗在一起的小角儿“那孩子和你的关系不一般罢?怕不是。。喜欢上你了罢?”眼看着戏班主张大的瞳孔,司颜笑得恶劣宛如情人低语“你分明是与他相悦。为何不肯告诉他?要他做你的皇后,他肯不肯呢?”

      戏班主略抬了抬头,仿佛刚才神色是幻想,取而代之的是嘲讽:“他么?不是和你一样。。。是个玩意儿么?”

      司颜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渐渐放大,生理泪水充斥双眼:“小孩儿,”司颜扭头去看那个小角儿“你听见了罢?他这样看你,你值什么?”
      小角儿捏着剑,背对着司颜,明面上是什么也看不出,只是出招越发凶狠,司颜却从他那握着剑的苍白略抖的手上看出了丝狼狈。

      戏班主很冷静,残酷的过了头。于是司颜手一抖,一刀捅进了戏班主的腰子。伴随着戏班主一声惨叫,一柄软剑带着风刺向俞乾。噗哧一声,是利器穿过□□的声音。司颜转头,看见了被血浸湿的金色。浅浅的,衬得人很温暖。

      皇后轻轻昂着头,修长的双目此时因惊讶而略略张大,他艰难地扭了脖子去看俞乾的手,像往前一样温柔,就像那天他进宫时一般地握着他的手腕,温柔地扯过他来,用他挡住锋利的刀口。皇后的心里竟然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甚至连痛觉也迟钝了,因为他感到俞乾揽住他腰际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皇后叹了口气,低声抑不住的颤抖:“陛下。。。往后。。草民不能时时照顾陛下,先行谢罪,此罪甚大。。。草民不能担当皇后之责,亦不能挂皇后之名。。。陛下若能再得一位妙人,草民便只求一只席,卷了。。。便了。”皇后有些无奈,这伤口这样大,竟然还没有让他失去知觉,以至于让他陷入实在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困境。于是,索性,皇后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司颜愣了,一时没掌握住力道,差点把戏班主的另一个腰子也废了。俞乾抱着皇后,低着头,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个小戏子已经从皇后身体里抽出了剑再次直击上来。突然,俞乾笑了笑,反手将想偷袭自己的小角儿的脑壳捅了个对穿。戏班主失了控,拍了司颜一掌。大殿里多了两个坏到底的伤心人。

      司颜顾不上吐血,将剑捅进俞乾的心窝,没扎多深,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俞乾身边的俞璟一剑拨开。司颜终于一口血吐了出来。俞璟虽然拨开了司颜,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司颜从他的眼里看出了犹豫。

      眼见俞璟身后蹿出了几个近卫,竟也是细作,想要直取俞璟性命。司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替俞璟用软剑挡去攻击,余光却扫见另几个攻向了苏鲤。

      完犊子了,司颜想。

      果然,身体径直飞去,挡在苏鲤身前。几柄剑没入身体,血珠自剑刃流下。司颜特意撑起了身体,没有让苏鲤受到一点伤害。苏鲤的脸有些苍白,司颜想,这人真好看。

      意识有些模糊,司颜看到近卫从殿门涌入,俞乾捂着伤口终于挺不住坐了下来轻搂住皇后尚带温度的身体;苏鲤将脸埋在胸口,小声叫着蠢货;俞璟。。。俞璟啊,没影了,心里还有点小难过呢。

      闭上眼,喧闹朦朦胧胧仿佛来自天边。他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他笑了,将一直捂在心口的遥岑给的面具说明,凭感觉递到那人手里。同时,他听到了机械音提示,任务完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六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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