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四喜铺子

3、银子的魅力

　　唐府的婚房内，烛光闪烁，新娘依旧盖着红盖头，而新郎却未曾现身。
　　“小姐，时间不早了，睡吧，姑爷今晚不会来了。”新娘身旁的丫鬟小声提醒。新娘听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要等他的。”
　　本应穿着喜服的唐坐隐，此刻身着玄色长衫，面色平静地走入里屋，好似今日的喜宴与自己无关。屋内，唐府的主人，唐相国，在烛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父亲。”唐坐隐身体微倾向唐相作揖。唐相并未抬头，招了招手说道，“隐儿来了，今晚辛苦了，过来和为父看看这张地图。”
　　唐坐隐应声走向书案，“父亲，这是？”
　　“雁北国以及澜沧国的地图，这张图可花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啊。可惜，澜沧国还差东部港口的一部分。明日，澜沧国镇国将军的女儿，八云公主，会把最后一片地图带来，到时候，隐儿，你可要好好招待。”
　　“隐儿明白。只是，父亲，三弟这次离家，是父亲的指示吗？”
　　唐相抬起头，笑着说道，“云章啊，让他按自己的想法去吧，他是和藏花谷的那个小丫头一起吧？”
　　“是的，父亲。”
　　唐相离开书案，右手拍拍唐坐隐的肩膀，“隐儿，身为长子，要明白自己的责任。你大姐深入宫闱，幼子又在边疆，为父的身旁只剩你了。”唐坐隐默然，轻轻应道，“嗯。”
　　月色正浓。
　　第二日，未到卯时，十玖便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弄醒，未睁开眼，便听到唐云章那欠扁的声音：“小玖快起来，要赶路了。”
　　“这人起的真早，不困么？”十玖在心里嘀咕，然而却无可奈何地起身，问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云章略带夸张的哭腔说，“小玖，这家客栈晚上特别可怕，大晚上，隔壁传来女子的呜咽声，对门好像还在摔东西，人家一个人。”十玖一脸嫌弃看着他，拍了拍身上的干草，说道，“大少爷，您还真是金枝玉叶啊。”
　　“小玖你怎么这么冷漠，曾经的你对我是多么……”
　　“打住，打住，走，咱们现在就走。”
　　“不跟你开玩笑了，其实我是来叫你吃早饭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不是吗？看，我连包袱都没有带过来。”唐云章收起令人感到不适的腔调，笑眯眯地看着十玖整理。“还有一件事，小玖，从今天起，小生更名为‘尉行牧’，正式舍弃以前的名字，与唐家一刀两断。”说完便兴致勃勃地等待十玖的反应。然而十玖一点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地整理衣服。
　　尉行牧便觉无趣，在一旁蹲着。
　　终于，十玖整理妥当，看到蹲在一旁的尉行牧，只得敷衍地夸赞两句，也懒得问他缘由，反正这个人这么随性，猜不到想些什么。
　　“等等，”十玖突然想起东黎，一把拉住起身马上走进客栈大厅的尉行牧，“你不是说东黎在这里吗？我不能进去。”
　　“这么早，不会有很多人的。”“不行，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尉行牧回头好笑地看着她，“那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说罢便走进大厅。
　　十玖没拉住他，进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离门口一段距离的地方打转转。
　　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见到尉行牧出来，十玖有些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走到尉行牧客房的窗户下，看看需不需要进入客栈勘察一下情况。此时，尉行牧刚好打开窗户招呼她上去，于是便她踏着窗沿翻了进去
　　还未等十玖站稳，他就说道，“早饭是泡汤了，有个客人被下毒了，客栈的人都走不了了。”
　　“完了，完了，我肯定是被发现了，这肯定是东黎的诡计，我先走了，以后再会。”作势便要从窗口跳走。
　　尉行牧赶忙拉住她，十分不解，“小玖你说实话，东黎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怕成这样？”
　　“我都说清楚了啊，还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不行，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听我说完，被下毒的好像是一位有钱的小姐，她的随从开价一百两解毒。”
　　十玖慢慢回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救人一百两，银票，当场就可以拿。”尉行牧放开她，双手抱臂。十玖脑袋里又开始画圈圈，嘴里念叨着，“一百两，一百两，一百两。”猛地抬头，按住他的肩膀，“把我的包袱拿来，咱们去治病。”
　　尉行牧没有反应，倚在门口在想些什么。
　　十玖便自顾自地找起来，边找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疑惑，为什么他们只需要解药，却没有提及捉拿下毒之人，啊，找到了。”
　　“还是小玖懂我，我现在有两个设想，一个是，他们知道下毒之人，但是捉拿凶手非常棘手，或者说他们没有办法…”
　　“另一个原因，贼喊捉贼，那不这就很有意思了？看来这一百两可以白拿，哈哈哈。”
　　“但是，还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
　　“我觉得一切都很通顺合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十玖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灰色外衣，一条黑色裤子。
　　尉行牧听了就笑了，说道，“小玖当真这么想，而不是那一百两？不过，以我的立场来看，可没有理由帮你哦，我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十玖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献媚的假笑，“云章哥哥，哎呀，行牧哥哥，就咱们俩的交情，帮帮妹妹呗。”“不行哦，小九妹妹，哥哥很忙的。”
　　“开个价。”
　　“三七分，我七，你三。”
　　“你抢钱啊？这么黑心。”
　　“小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选择权在我，不在你。”
　　十玖实在想爆粗口，但是又有求于他，只得带着笑容低声下气地说，“五五分，不能再低了。”
　　“四六，没商量的余地。”尉行牧作势就要出门。
　　“行行行，四六就四六，忙活一场还被你捞去大半。”
　　尉行牧笑嘻嘻地转过身，“那还得谢谢你啊，条件谈好了说点别的，在下可不会解毒。”
　　“你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我医术没那么高明，但是，这天下没有我师姐不会解的毒，而且我把她写的医书都看过了，你就放心，尉婆婆？”
　　尉行牧一听，鼻子一哼，看到十玖准备换衣服，转身回避。“尉婆婆记得把门关紧。”回答十玖的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切，谁让你坑我银子的。”
　　虽然被叫了两声婆婆，尉行牧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穿过走廊，慢慢悠悠地晃到客栈的大厅。此时，客栈的大厅内热闹非凡，一位壮汉挡住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尉行牧扫了一眼大厅，有几位看起来像是侠士的旅人，已经负伤在一旁修整，其他的人则在大声叫嚣着扳倒眼前的大汉。
　　尉行牧心里大概明了情况，再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东黎的身影，便招来了一个店小二。
　　“客官，有什么要吩咐的。”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尉行牧随意坐到一张桌子前，拿起桌上的杯子，小二赶紧满上茶。
　　“这不是昨个夜里，有个客人被下毒，到现在还没醒来，他的随从不就堵门口了么。这人没醒来，这随从就不让人走。”
　　“怎么，店里没有个郎中看看？”
　　“嘿，还真有个郎中看了看，就坐在那里，衣服灰不溜秋的，好像还挺有名的，叫什么，我这记性，好像姓木，对，也没能把人弄醒。”
　　“这下毒的人，说不定昨晚上就离开了。”
　　“对啊，客官，我们也是这么跟那大汉说的，那大汉瓜脑子，就杵在那里，我们打不过，现在这不就僵着，掌柜的一直求着那郎中，也没得办法。还有啊，最近那个唐相的长子不是和工部侍郎的闺女结婚么，说是城内的客栈都满了，我们这人也多，来来往往的，谁能记得昨晚的事。听说，这次只是侧室，当真娶正妻，不得热闹死。”
　　尉行牧听了笑了笑，饮尽杯中的茶，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扔给小二，“不用倒了，送一笼包子到我房间，二楼右边尽头。”
　　店小二看到银子，眉开眼笑，“好嘞，马上就给客官送去。”
　　“对了，那个中毒的客人在哪间客房？”
　　“客官，这不太好吧。”尉行牧又从怀中掏出一粒扔给他，“二楼右手第三间。”
　　房间内，十玖已经收拾妥当，再照了照镜子，十分满意，刚准备出门看看，便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尉行牧一脸沉思，直直地走进屋内坐到茶椅上。
　　“嗯哼。”十玖清清嗓子，“大少爷在想什么哪？”
　　尉行牧抬头，看到十玖的脸，愣了小半天。现在的十玖顶着一张略有些丑陋的脸，麻子从右脸延伸到脖子，原先如小鹿一般的眼眸变得十分空洞，略微上挑的柳叶眉也被粗眉取代，长发也老老实实地包裹在灰色的帽子中。总而言之，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药童。
　　“咳咳，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这张皮我跟师姐求了好久，要不是这次怕暴露身份，我就留着了。别愣着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走，解毒去。”
　　尉行牧刚要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客官，包子送来啦。”
　　“送进来。”
　　十玖赶紧转身躲避。
　　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走进屋子，放到桌子上。“客官有吩咐叫我，就在大厅候着。”
　　“没事了。”尉行牧摆摆手。
　　听到小二关上房门的声音，十玖才将身子转过来坐在椅子上。
　　尉行牧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十玖的嘴里，一扫刚才的沉默，“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十玖被包子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尉行牧继续说，“刚才我问了小二，中毒的人就在隔一间的屋内，一个姓木的郎中已经看过了，还是没醒来。”
　　十玖几口吞了包子，“姓木的？木眠子？明明是木骗子，他的话这些人还敢信。”
　　“你认识他？没听你提过。”
　　“咱们俩在瀛洲分开后，我在回藏花谷的路上碰到的。这坏蛋正在一个村里忽悠，刚好被我碰上，教训了一顿。不过…”十玖眼珠子一转，“他既然看过病人，可以先把他捉过来，打听点情况。这厮医德不怎么样，医术还凑合能看，虽然和我师姐比起来还差个十万八千里。那木骗子现在在哪里？”
　　“大厅里，喝茶看戏。”
　　“好嘞，大厅？那个东黎不会在吧？”
　　“你放心，我刚才看了，只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十玖擦了擦嘴，拍拍衣服，“我去去就来。”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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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十玖：“新婚之夜，啥都不干？渣男！”
橙子：“就是，渣男，瓜子分我点。”
十玖：“可怜那姑娘哦，渣男！”
橙子：“就是，渣男！”
唐坐隐递给尉行牧一个眼神，尉行牧转头：“瓜子给我点。”
唐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