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弱柳》不过耳

28、药材

　　军营重地，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柳会一个‘女子’待在这里到底是多有不便的。

　　但季扶风已经算是答应了柳会，也不可能出尔反尔。

　　季扶风看着桌上昏暗的烛光，再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熟睡的柳会，因为许久不曾好眠，今日便早早睡了，睡前还紧紧抓着她的衣摆。

　　柳会睡相乖巧，精致的面孔在昏暗的光亮下更显柔和。

　　季扶风伸手轻轻拿过遮住柳会脸的发丝，可能是因为章戎的一席话，季扶风越发觉得柳会消瘦了些，脸色也似乎不好。

　　那活不过二十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来回浮现，明明也不曾做梦，却隔一个时辰就惊醒一回。

　　柳会反倒因为季扶风在身边，难得睡了个好觉。

　　季扶风忍不住反复描绘柳会的眉眼，她不知道柳会隐瞒是何事，或许她们可以在战后互相坦白，阿会也不是绝情人，总不会就不管不顾的离开。

　　毕竟她是如此依恋我。

　　季扶风想着，忍不住想俯身亲亲柳会，就见柳会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中还有朦胧的睡意，软声唤：“扶风。”

　　季扶风原想止住，但看着柳会认真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是珍重的亲上了柳会的右眼，惹的柳会闭了闭眼，疑惑的开口，“扶风？”

　　“没事，好好睡吧。”季扶风温柔的笑笑，合衣躺在柳会身边，就算现在已经快卯时，她已经睡不了多久了。

　　柳会点点头，依偎进季扶风的怀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季扶风紧了紧抱着柳会的手，也闭上眼，人生苦短，但也是有几十年的时间，她还想和柳会过许许多多的时光，仅仅四五年，她怎么甘心。

　　天已经越来越凉，季扶风躺了一会儿就起身，给柳会紧了紧被子。

　　云城要比渊巷寒冷的多，营帐里条件也没有城里好，季扶风穿好衣服，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火堆，走上前摸摸柳会脸颊，有些怕他冷了。

　　柳会脸颊红润，正好眠。

　　季扶风放了心，慢慢走出了营帐，士兵们已经开始训练，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季扶风转身去了章戎的营帐里。

　　这几日北漠比较安分，只是一些小摩擦，所以也没有人员大量伤亡，这些天章戎还算清闲，只有祁将军一个病人，昨日也已经清醒，只需要后续调养就是。

　　季扶风拉开帷幔就看到章戎正在右边的架子上整理草药。

　　“忙吗？”

　　章戎听了季扶风的声音也没转身，只嗯了一声。

　　季扶风也不在意，几步走到章戎身边，她没有几个亲近的朋友，碍于身份是尽量与人保持距离，儿时只有闻宁爱缠着她，算是一个朋友，后来有章戎这个远方小师叔，也算是一个朋友。

　　“北漠最近安分了下来，但我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后面或许有场硬仗要打。”

　　章戎放下手中的药草，转过身看向季扶风，“所以？”

　　“我想你后面帮我照看一下阿会，她身体弱，你是个大夫……”季扶风慢慢的开口，她不喜欢麻烦人，但她知道章戎是一个感情淡漠得人，虽然是个大夫，却没有多少悲天悯人的心情。

　　若是柳会拒绝治疗，他也不会强求，毕竟和他无关。

　　“一个大夫也治不了不清不楚的病。”章戎当然知道季扶风的言下之意。

　　知道病因才能更快的寻求到治疗方案，柳会不说就会浪费很多没必要的时间，章戎最不喜欢麻烦。

　　“别人不可以，你可以。”季扶风弯起嘴角，柔声道。

　　“别给我扣帽子。”章戎嗤笑一声，转个身继续整理药草。

　　帐外传来绵长的号角声，不知不觉太阳初升，天亮了。

　　季扶风也不气馁，转身掀开帷幔就要出去，刚一掀开就听到章戎的声音，“让她来我这。”

　　季扶风忍不住笑笑，她就知道章戎会答应，“谢谢。”

　　说着季扶风就离开了章戎的营帐，回了自己的帐篷，此时柳会已经起了，正坐在床上发呆，看到季扶风回来眸子亮了亮。

　　起身迎上季扶风，环上她的腰，“扶风。”

　　季扶风自然的搂上柳会，“阿会，我可能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我拜托了章戎，你还可以和他学习你之前那本书上的内容。”

　　“书上？”柳会现在认识的字要比以往多了些，但对那个医书也不过是识字罢了，内里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懂的。

　　“对，阿会很聪明，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名大夫。”季扶风低下头小声道。

　　柳会对于成为一名大夫没有什么想法，但若是季扶风想让他做的事情，他就不会拒绝。

　　季扶风很忙，将柳会送到章戎身边，就去和其他将军们会面，毕竟时间越往后拖对他们越不利。

　　柳会站在门口目送季扶风离开，直到看不到了才转过身。

　　他和章戎不熟，之前只因为他对季扶风的态度，多看了几眼。

　　章戎容貌算不上绝色，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度，总之，像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

　　章戎一直神情平淡，这和柳会很像，也都不是话多之人，离了季扶风，就纷纷沉寂了下来，营帐里安静的厉害。

　　在章戎眼里，柳会只是一个小姑娘，若他早早结婚，孩子都可能与之一般大。

　　“过来。”章戎随口说道。

　　他身边的学徒都已经来了，有些在整理药草，有些去采药再制药，闲散的似乎只有柳会一个人。

　　柳会顿了顿，确定是叫自己才走上前。

　　章戎随手拿起一株药材问柳会，“认识吗？”

　　柳会当然不认识，摇了摇头。

　　章戎毫不意外，去了后面拿了一本书出来，递给柳会，“你照着这上面认识吧。”说着就拿起一边的小背篓准备出军营。

　　柳会看着章戎离开，手里拿着书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身看了看药材架，再看了看书，好久才迟疑的翻开书页。

　　里面的内容大多是画，字柳会大多认识，看着似乎要比府里那本书要通俗易懂，但其实对于柳会这个半文盲来说，都没差。

　　一旁的小学徒有些见柳会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师傅都是这样让人先认识药材，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他们有些年纪小有些看着要比章戎还要大，却还是叫他师傅。

　　柳会听了点点头，心里却没有什么一定要弄懂的想法，左右不过打磨时间。

　　想着柳会翻开书页对照着认识药材架上的药材。

　　运气很好，那些字他都认识，至少没有识别障碍。

　　在府中的日子还是做了些有意义的事情。

　　就这样柳会照着书挨个挨个对比，药架上的药一般都是制过的草木药，和书上画的没制过还是有些差距，但柳会还是蒙着猜测，也没问人。

　　章戎直到未时才回来，小背篓里不仅有药材还有几本医书。

　　章戎不是云城人，之前一直云游济世救人，后来留在军营里，也就顺便在云城买了一套一进的小院，将那些在各地带来的医书都塞了进去。

　　今天早晨就是去城里拿了几本古籍，想查查之前有没有和柳会同等的案例。

　　他隐约记得好像见过，不过太过久远，脑海里并没有剩下什么。

　　章戎回来时，柳会他们已经用过午饭，季扶风只有午饭时间匆匆过来见了柳会一面，便又回去议事，似乎还有开阳传来的讯息。

　　章戎看着柳会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抓着一味药，看了看他座下的凳子，“认识多少了？”

　　说着走上前随意拿了一味问柳会，“这是什么？”

　　柳会拿着书一愣，他不知道这还要被问的，章戎难道不是让他打发时间吗？

　　章戎眉头微微一皱，“不认识？”他拿得是最容易分辨记住的药材，柳会看了一上午都不认识？

　　“茜草。”好在柳会是真的看了。

　　章戎点点头，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都被柳会答上了，此时章戎才有些意外。

　　柳会算是毫无基础，识字都是才学，居然都答出来了，一些难识别的，居然也没出错，这让章戎有些刮目相看。

　　一些有点基础的都不一定一上午记这么多。

　　“嗯，明日你就记这个药架的。”章戎指了指不远处的药架给柳会说。

　　柳会心里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应下了。

　　问完了柳会，章戎就拿着书坐到桌前，研究起来。

　　柳会见他没有其他事要说，就接着看起来。

　　直到晚饭时才停下，柳会还以为季扶风吃饭时会出现，结果直到他回了季扶风营帐都没看到她。

　　*

　　季扶风坐在主座看着来信，皇帝陛下入了秋就病了，过了几月都还不见好转，朝堂上对于他们与北漠的冲突两极分化。

　　一边主和，让人去北漠商讨，签订和平协议。一边主战，让他们不要再畏畏缩缩，和北漠打游击战，应该主动出击。

　　因为陛下的病情，这些言论就更加激烈，似乎他们还没和北漠打起来，他们就先要打一架了。

　　皇帝陛下已经五十几岁，一直以来都不主张战，此时病了却难得没有下定语。

　　季扶风看着闻宁的信，不由想了想楚允河对于此事的看法，不过她一向不懂这位殿下的看法，想了想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