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弱柳》不过耳

2、柳会

　　和白天季扶风看到的不一样，夜晚的鸣居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门口是几位明丽的女子，面上的一颦一笑都极为勾人，迎来送往的看着顾客。

　　两边的窗子都蒙了层红纱，更添暧昧，里面的装饰也很华贵。

　　可能是他们一行人太惹眼，就这么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个还沉着脸，其中的一位姑娘赶快去叫了管事妈妈来。

　　季扶风还是无法和白天平静祥和的地方对上号，难怪让那个小贩送个糖葫芦，眼神那么奇怪。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季扶风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对于这种娱乐场所她一向不喜。

　　“嘿嘿，将军你看，这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美人如云，你也知道我们在边关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女人香都没闻……你干嘛！”副将李文说的正兴起，就被身后的谢全掐腰打断，正要骂过去，就见谢全使眼色让李文看季扶风。

　　李文看过去，发现季扶风的脸色果然不好，马上禁声。

　　从他到了季扶风座下也有好几年了，几乎就没看到季扶风近过女色，军中都是臭男人，待久了难免寂寞，但军中的军妓啊什么的，都没见季扶风碰过。

　　洗澡啊什么的也不与将士一起，还待在帐篷里清洗，一开始几乎都是不服这么一个娇气的人带领的，觉得季扶风就是仗着威远侯季铭的名声。

　　后来……当然是被教训的很惨，季扶风狠起来简直不要命，现在李文想起来都打寒颤。

　　季扶风不准备进去了，有些乌烟瘴气，但也说了让他们随意活动，他们想进去排遣寂寞，她也不拦着。

　　“你们去吧，我。”季扶风话还没说完，鸣居楼里的管事妈妈就来了，远远的就听见那黏腻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季扶风的话。

　　“哟！这不是李大人嘛，今儿个来了怎么不进来。”管事妈妈直接走到李文面前说到，一边小心的瞥了眼季扶风。

　　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季扶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媚，虽然在厚厚的粉下不甚明显。

　　“呵呵，月妈妈。”副将尴尬的应声。

　　季扶风没什么表情，李文也是渊巷本地人，现在已经三十几，来过这种地方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他家夫人知不知晓了……

　　季扶风摇摇头，对于这种关系很是厌恶，转身就准备离开，晃眼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一个咸猪手下挣扎。

　　季扶风不打算管，青楼虽然说着不好听，也是做着你情我愿的买卖。

　　只是季扶风一脚刚踏出去，就看到那抹身影抬起的脸。

　　精致雪白的小脸，伸手无力的推拒。

　　按理说这也和季扶风没关系，转身走就是，奈何脚步却不受控制往那个方向走去。

　　李文看着本来准备离开的季扶风转身就大步往鸣居楼里走，惊讶的叫出口：“将军？！”

　　虽然李文的声音不大，却也让月妈妈听了个明明白白，眼神不住的往进去的季扶风身上打量，不一会儿就将季扶风的身份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哎哟，李大人，那位爷愿意去就让他去就是，你们也进来，苑香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等将李文一行人都忽悠进去，月妈妈才志得意满的扭腰进去。

　　这么年轻的将军，可不就只有那个威远侯府的小季将军了。

　　要知道小季将军在外的名声是不近女色，这会儿出现在她们鸣居楼，可是长脸，最最重要的是侯府可不缺银子。

　　想着就快步往季扶风走的方向走去。

　　季扶风几步走到角落，拎起那个肥胖男人往后一扔，男人酒气熏天，被摔到地上，还口齿不清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他们这一桌在最偏僻的角落，地面上还散落了一地的茶水，再看小姑娘手上红彤彤的一片，显然是被人强行拉过来，然后打翻了手中事物。

　　男人脸涨的通红，明显喝了不少，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季扶风没再管男人，转身准备扶起小姑娘，却发现小姑娘已经没事人一样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她身上还是今早季扶风看到的白衣，只是早上匆匆一瞥，现在才发现里面单薄，外面只笼了一件纱衣，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还能隐隐看到里面雪白的肤色。

　　季扶风上前帮小姑娘拾起陶瓷碎片，一边还道：“我来。”

　　小姑娘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季扶风，她似乎不爱笑，面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就算面对别人的帮助，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做声的继续动作。

　　季扶风有些无奈，正要抓起小姑娘的手，让她起来，身后就传来月妈妈嘈杂的声音：“哎哟喂，林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呀！快快快，来人将林爷扶起来。”

　　身后乱七八糟的一顿闹，似乎是将人扶起来了。

　　季扶风快速的将地面上的碎片捡起放到托盘上，再拉着小姑娘站起来，只是手还没触到小姑娘，人小姑娘就自己站起来了，默不作声的接过季扶风手上的托盘，垂着头。

　　这次期间，季扶风没有听到小姑娘一声声音，这让她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喉中有疾。

　　只是小姑娘的身高倒是出乎于她的预料，看着居然有七尺左右，除了个别例外，在女子中都是属于很高挑的了。

　　季扶风一直和一堆大男人生活在一起，都是些粗莽汉子，但温柔体贴的姑娘也不是没见过，因为这尴尬的身份，她是不管女人男人都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就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和这个小姑娘亲近亲近。

　　可能只是因为今早看到的那个目光过于可爱了。

　　那边月妈妈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走上前来，“柳会，让你做个端茶送水的事情都做不好，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还害的林爷躺在地上，林爷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可能是气的狠了，月妈妈直接忽略过季扶风，气势汹汹的用手戳柳会的脑袋，一边还念叨：“一天黑着脸，连笑都不会笑，你说说你，我留你有什么用，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成天惹是生非！”

　　这个地方在楼中算是偏僻，外面的歌舞升平都感觉或远或近，月妈妈就骂的更加肆意。

　　季扶风知道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规矩，但看着柳会默不作声的被骂，心里还是怪怪的。

　　“好了。”季扶风抬手拉住月妈妈的手。

　　月妈妈的骂声因为季扶风戛然而止，因为季扶风的身份，月妈妈也不敢得罪，立马堆起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爷，让您见笑了。”

　　“您看我是气糊涂了，怎能让您站在这儿，您看看您是去包间吃酒还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茗儿今天可难得见客，她的琴艺可是一绝，爷您看看你是……”

　　“不用了，就让她陪我吧。”季扶风也怕柳会下去还要被责骂，就说道。

　　月妈妈听到季扶风的话，也不吃惊，笑了笑就开口：“爷你可真有眼光，柳会可是我们楼里的小云柳，平日里是不见客的，就是刚刚已经有人点了。而且他不会说话，整天都板着个脸，就怕惹您不快。”

　　季扶风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柳会，就发现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淡定，就算这个月妈妈说再多话，都一动不动的听着，也不反驳，似乎和她不相关一般。

　　季扶风丢出银子给月妈妈，显然今天非柳会陪不可了。

　　月妈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谄媚起来，本来楼里就是做的皮肉生意，柳会在这里的身份尴尬，又不卖身，虽然冠以小云柳的名号，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做些打杂的事。

　　月妈妈赶忙让龟奴带路。

　　等到了包间，推门进去，柳会坐在凳子上以后，月妈妈才又开口：“爷，这孩子不卖身，得您的喜欢，是他的荣幸，我就让他陪您喝喝酒就是。”说着让龟奴去取了酒来。

　　季扶风点点头，她本来让柳会来也不是干那事，想到刚刚柳会手上的一大片红，还对月妈妈道：“再给我取点烫伤药。”

　　“好的，爷。”见季扶风点了头，月妈妈才退下去，只不过临走还给柳会使眼色，显然是想让人好好侍候季扶风。

　　但柳会垂着头，是什么也没看到。

　　等房间只剩她们俩人，季扶风随意的坐在柳会对面的凳子上，看了眼对面埋着头安静坐着的柳会，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得到允许的龟奴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的木盘里装着酒和烫伤膏。

　　等将东西摆好，龟奴退下后，季扶风才伸手拿过烫伤膏，起身坐到柳会身边，温柔的开口，还是低哑的声音：“来。”

　　柳会还是不做声，只是将原本投向地面的目光看向季扶风，再看看她手上的药。

　　就这么静默许久，柳会才慢慢的伸出手。

　　柳会的手很纤细修长，只是这会儿红了一大片，还有几颗小水泡。

　　季扶风拉过柳会的手，入手不是想象中的柔软，反而很粗糙，手掌满是茧子。

　　季扶风在心里叹口气，只觉得自己想当然了，她以为这么精致漂亮的一个人一定是哪家幸福的小姐。

　　季扶风小心的给柳会上了药，一边还嘱咐：“以后东西碎了，不要直接上手，这样容易伤到。”

　　“再遇到这种酒鬼，能躲远点就躲远点。”

　　季扶风一连嘱咐的好几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啰嗦的人，也不知道她这担忧的心情从何而来。

　　等上好药，季扶风将药放到柳会手上，“拿好，要每天坚持上药。”

　　“嗯。”柳会小声的回了句。

　　原本以为柳会不会回应的季扶风笑了笑，摸摸柳会的头，“好了，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季扶风说着留下银子就出了门，楼上楼下都竭尽奢靡，让季扶风有些不适，快速的穿过了大厅，离开了鸣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