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称相公》扇瑾

57、正新阁楼

　　程昱最后看见的，是烛火旁的飞蛾扑火。
　　接着，在一阵幽幽的香气之下，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程昱依稀记着，在自己的梦里，好似藏着掖着什么星光，突然间又化为了朵朵云彩。再然后，便是烟消云散……
　　程昱直觉敏锐，不知不觉的，他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也许是隐藏在心底的记忆，又好似是自己不愿提起的过往。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程昱看着四周，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奇怪。他下意识唤了一声，没有人在，于是穿上了鞋子站了起来。又再唤了一声，发现还是没有人在，迟疑了一会，又瞧见外头风雪，下意识蹙眉，又看见了衣架上的大袄，想了想，还是穿了上来。却意外地发现很合身。
　　程昱想不出是为什么，他保持冷静，直接走了出来。从外头看这屋，上头挂着牌匾“正新阁”三字，字体潇洒大气，很是好看；而字又用银色雕琢，又显得很是雅致。
　　没有人会排斥这样的字，程昱看了一眼，暗暗赞叹罢就继续走着。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这阁楼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有许多梅树傲立之余，有名士题诗，也有俊逸公子。
　　寒冬未过，但气候却是温暖。虽无艳阳，却有暖日。雪化为水，四处坑坑洼洼，白雪入地，化为污泥，倒是碍着人道路。用着石头铺成的小路上，薄雪积成，冷风袭来，还是寒冷。
　　小院里，有一公子脚踏履鞋，着身白裳披着黑袄，手扬起，便挥舞着剑。剑尖锋利无比，待它轻轻扬起，便有梅花纷落，飘飘而下，留有着雪与梅的地，暗香浮动。
　　“你醒了？可有哪里难受？”
　　那个人声音温和，在程昱走过来的一瞬间便收敛了剑锋，令剑入鞘。继而，程昱眼睁睁见着他面带微笑，步伐稳健，缓缓朝着他走来，程昱这才好仔细瞧着面前的人――
　　这公子穿着那墨黑色的衣裳，衣裳是用极好的布料。除了衣裳，便是他那容貌，格外引人注目。
　　眉若剑锋，长而细。眼似深不见底的潭水，梢底轻勾勒起。琼鼻高而挺，唇是抿着的，微微勾着笑。如墨之发被一墨绿色的丝绸发带束起，散落在那宽厚的背下。
　　“你是何人。”程昱非是故意要用这样生硬的语气，只是对于陌生人，他向来都是保持戒备。即便面前之人笑得璀璨夺目，犹如雪夜里的莹光明珠。
　　“仲德不认得了？”那人笑了，好似暖阳普照下的冰池突然溶解一般，温暖如春。
　　“你……你好端端的笑什么，我们很熟吗。”这人突然间笑得程昱觉得满脸尴尬，却还是故作镇定，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笑你记性差，我们也的确很熟。你既然忘了……罢了，没关系，我说与你听。”这话一说完，程昱便眼睁睁瞧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明明是个比自己小的孩子，程昱却感受到了很强烈的压迫感。好似是，好似是战场上归来的死神降临一般，眼光锐利，幽幽泛着光芒。此时此刻，似只大虎，目不转睛地盯着猎物一般。
　　“我们住过。”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靠近着程昱“睡过。”接着，那人又贴近了耳畔“亲过。”却见着程昱下意识躲避的动作，这人又笑了，也不急躁，反而是饶有趣味地瞧着面前的人。
　　“胡言乱语！”程昱承认自己是红了脸，他发觉着自己的脸上的温度略高，下意识有些窘迫，便赶紧拂袖离开。他自是从小读四书五经的，大了却突然有人对自己说自己有龙阳之好，谁会相信？
　　“我会唤人伺候你起居。”那个人倒是笑意不便，亦十分谅解程昱的样子，站在原地也就不动：“仲德实在记不起来，可唤我，仓舒。”
　　“……”程昱保持着沉默，保持着戒备。
　　“待你修养好身子，自然会放你离开。”那人继续补充着：“好好歇息。”话落罢，人便离开了这里，唯独留下一道斜阳背影，与梅花之暗香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