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称相公》扇瑾

44、守株待人

　　新雪已旧，湖冰消融。
　　曹冲手持着一把红伞遮着枯枝上落下的雪水，现下日暖，雪白枝脆，便是在那稍微一触动，那雪就匆匆落了下来，落入了那冷清的湖水之间，落入了那棕色的弧形桥上。
　　湖畔有一长长青兰色帷幕遮掩的亭子，上头的四角翘起的檐的雪化了差不多，便成了半凝固的水落了下来。而檐下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持着各式各样伞的人，或是谈笑风生，或是高谈阔论。
　　“冲公子放着正道不走，偏偏绕这样的小道做甚？”徐庶瞧着那前头紫色身影，便是一脸疑惑不解。这路泥泞不少，还总是有许些水落下来，真是弄得人厌其烦得很。怎不走大路呢？这宴会，曹植必然是派人清理好了道路，一定是一路好走啊。
　　“刚才不是与先生说了嘛，在这里守株待兔啊。”曹冲听着徐庶的抱怨，不禁莞尔一笑：“先生不喜的话，随司马先生和霞姐姐一同去大路去自然也是好的。”
　　“这地方能有什么‘兔’啊。”徐庶到底是不说话了。如果不是怕这种地方万一有个一不小心，碰着贼人，还能救下曹冲，他自然是不愿意走这样的路。
　　曹冲轻笑着，接着便细细为徐庶解释道：“走此路不需请柬，还可神不知鬼不觉至子虚湖，如不出所料的话，冲以为丕兄会走这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到这，替丕兄洗个尘。”
　　“庶是实在琢磨不透公子了。”好好的赴宴也就赴宴，居然那么麻烦。徐庶有些不乐，但怎么说也是自己要跟过来了，也就没了其他抱怨。
　　“听见脚步声了吗？大抵快到了，好了先生，嘘，别说话。”曹冲凝了神，大抵听见了有人步履踏枝的声音，于是便信然拽着徐庶的袖子，候在小道的边儿处显眼位置。
　　徐庶瞧着曹冲的举动倒是觉得好笑，曹冲那红伞便显眼得不得了，还怕人瞧不见，故意站在道路口嘛？即便如此，却还是安安静静站在曹冲后头，一本正经的配合曹冲。
　　“这不是冲弟么。”
　　走最前头的正是曹丕。瞧着前头挡着路的曹冲，实在是觉得奇怪。这荒郊野岭的，瞧见人也不容易，更何况好巧不巧，居然见着自己的弟弟？不过也当然了，曹丕没那么傻，自然是晓得曹冲这举动是故意而为，于是便停了下来瞧着曹冲，瞧他准备干甚。
　　“冲候着兄长有些时候了。”曹冲笑盈盈的看着曹丕，又端端作揖，语气沉稳大气：“冲此来无它，但盼与兄长彼此无嫌隙。”
　　呵，无嫌隙？说的容易。曹丕瞧着曹冲不免在暗地里冷哼。表面上却不言一词。
　　“明人不说暗话，冲可是哪儿得罪兄长了。”曹冲眼睛尖，他瞧得见曹丕后头好似还跟着几个人，这时候正准备往这边过来。
　　曹丕嘴里含着一脸慈和的笑，然后把曹冲搀了起来：“哪里话。你我兄弟，本就不分彼此。”
　　“既然如此。”曹冲自然是开始得寸进尺了。然后把那眸子的光放在了曹丕后头，凝视着那刚刚踏步过来，才抬头却瞧见了自己，一脸惊讶表情的素黄衣裳的男子。便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冲请借程昱程先生一用。”
　　“怎说？”曹丕笑容不免的有些微妙。
　　曹冲明白，曹丕必然是不晓得自己对程昱的感情。于是便笑得灿烂，一边瞧着一旁眼神迷离的徐庶，认真说着：“冲的徐先生与程昱先生有嫌隙。冲以为，既然兄长与冲没嫌隙，那么彼此的人也不该有嫌隙，冲欲全和事，请大兄成全。”
　　“你有此心便是很好。”曹丕估摸着宴会也快到了，他也赶着去里头见父亲，便也不多想为何曹冲突然间想要冰释前嫌，也就草率应了：“我且去赴宴，冲弟请便罢。”曹丕想了想，又回头交待了程昱几句，便随着其他的文友离开了这里。
　　“丕兄走了你便也走吧，待会我自然会过去。”曹冲也顺便打发了徐庶，全然不顾及他满脸疑惑不解的神情，只唤着他赶紧去与司马懿会合，说不必担心自己。
　　徐庶一边瞧着盼着他离开的曹冲，一边瞧着那目光冷清的程昱，想了又想，还是作揖了就离开了此地。
　　于是漫长枯枝林里，便剩下了两道身影。
　　“先生――”
　　“既然徐庶走了，那么在下没留下来的必要了。冲公子也该去赴宴了。”程昱的言语空灵飘渺，如秋水般清冷。眼睛好似望着曹冲，实则望着曹冲身后的子虚湖畔，而那眼神有淡淡的别样神情，却悄然逝去。程昱但留一句轻飘飘的“告辞。”转瞬便翩然越过。
　　曹冲伸手去捉，却只感到轻风徐徐抚过掌心。
　　“冲实在不愿信仲德这样薄情寡义。”曹冲凝眸，瞧着那身影，生生噎下了满心的欢喜，静静言道：“若仲德不愿，旁人哪迫得了你做个小小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