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戈多》伯仲

4、Segment 4 迷墙

　　纲手的目光闲停在素色的茶杯上，片刻后发现一条细不可见的裂文正逐渐蔓延开来，末梢分出枝丫，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轻微得恍如千层巨浪最初的涟漪。
　　毫无预兆地，火影办公室的房门随着窗外一声乌鸦的嘶鸣被打开了，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神月出云有些气喘地半跪在地上：“报告，有个外乡人在外面。玄间发现的。”
　　轻声的叹气似乎包含了很大的无奈，纲手轻巧地把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放了下来，面向出云正襟危坐，显然是在等待他说出什么理所应当的后话。
　　“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出云神色稍有复杂地说，“那我就去给他们回信吧。”
　　“先不要。”纲手简洁地制止道，言谈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成熟。“虽然出现的时间大体是符合的，但这人的身份毕竟不能完全确定。先带她来见我吧。之后再与送来的情报仔细核对一下。”
　　出云刚出去没多久玄间就带了那个人上楼来。
　　纲手以威严的目光打量了来人，看上去还未成年，然而性别却叫人无法立刻下结论。
　　在她看来那人报上的姓氏很奇怪，叫做“爱新觉罗”，又说他们也可以管自己叫“斗”。读作星斗的斗，意在某种用于标准器量的工具。
　　纲手借口说叫玄间带这人去登个记，我便被带去了楼下的档案馆。
　　一个戴眼镜的中忍模样的人提来一大串钥匙，细细地找出了外表很普通的一把，插到钥匙孔里，然后一通结印。
　　末了，“咔嗒”一声，那把钥匙自动转动了半圈。
　　那扇略显陈旧但极为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虽然仍不肯动声色，但眼前的景象使我多少有些称奇。
　　那间屋子大得如同库房，没有一扇窗户，足有两层楼高的木柜像图书光馆的书架一般一列列密集地耸立着，有一点壮观和庄严的意味。柜子上细密的小抽屉仿佛中药铺里储药用的小方格子一般，每一个都用纸片很仔细地做了分类与标注。

　　戴眼镜的中忍用出人意料的轻巧动作攀上了一根从木柜顶端吊下来的绳子,这种结实的绳子每隔一段距离就在木柜顶端安放一根，两根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一个成年人两条手臂的长度。于是当查阅资料的时候，只要选择位置适当的绳子，爬到任意的高度，伸出手便可以将抽屉抽出。

　　“姓名？”
　　那人问道。
　　“我姓爱新觉罗。你们可以叫我‘斗’。”我重复了一遍刚才对纲手所说的话。
　　“性别？”
　　他在那张从抽屉里拿出的纸片上作了些记号，头也不抬地继续问道；声音枯燥地一成不变，冷漠而空洞。
　　“女。”
　　“年龄？”
　　“15。”
　　单方面的问话似乎告一段落，那个中忍终于稍微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从镜片的上方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我，仿佛在努力把“女性”和“15”这样的定义套到我身上。
　　“…嗯。”
　　片刻后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表示问话结束。一直侯在门口的玄间于是走了进来。
　　“那我就带她去临时安顿处了。”

　　玄间所说的“临时安顿处”是位置偏僻的一栋红砖板楼，虽然只有六层高，但在是时傍晚灰色的天幕下，周围一片荒芜之地中突兀而立的它透出一种异样的高大与阴晦。
　　在不大的单人房间里，我在衣橱里找出了一身极简陋的深色衣裤，于是替换下了自己那身被扯破的校服。
　　在一系列的动作结束之后，整个房间又归于死寂。柔和的混着森林气息的夏风从窗户流进来，我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混乱。
　　或许只因为自己来自不同的时空，这个村庄的一切纵使如何安宁，如何美丽，如何地触手可及，都是那么的，那么的遥远。
　　我向往着，渴求着，然而它们从来不属于我，从来不能为我所分享；悲哀的墙无处不在，隔开我与这个世界的美丽。

　　这里的安静是叫人发狂的死寂，这里的美丽是伪善的狰狞，这里的夜色是杀机暗涌的纸醉金迷，这里的和平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徒有其表。

　　然而被圈在那墙里面的并不是我。
　　是的，是世界被围在了迷墙的里面，时这个世界被假象所蒙蔽。

　　而我与这个世界一墙之隔。
　　我，在迷墙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