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有没有你》桐叶秋声

2、省城

　　八年后，千里之外S省省城。
　　“没进过酒吧？你可真清纯啊！”李路明边把钱包塞进裤兜边带上出租车门，向酒吧走去，T恤衫牛仔裤，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被他挺拔的身材硬是穿出了硬汉气质。
　　“滚！我每天实验室论文的都要忙炸了，哪像你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寻_欢作/乐……”身后的沈临风白衬衣卷到手肘，深色休闲裤衬着修长的腿，无框切边眼镜后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他皮肤白皙，书生气溢出两里地。带上出租车门后，边跟上来边笑着骂自己的警察表弟。
　　那酒吧门花里胡梢亮晶晶的，满脸都写着我很特别，我很贵！没钱的不拽的都不好意思进去的样子。推开门就进了另一个世界，嘈杂的音乐声瞬间灌满了耳膜。昏暗的中各色光线交织错落，闪烁移动，映衬出各色男男女女的身影。

　　“好好，今天带你去寻/欢/作/乐一番，不然我们博士两天后去那个什么什么高大上的研究所上班了，就更不食人间烟火了！”

　　“还不是博士好吗？我才刚通过答辩，还没……”沈临风不得不提高了嗓音。

　　“不要再意那些细节了好吗，博士！鱼儿，一双啤酒。”李路明边往里走边对着一堆啤酒妹中的一个勾了下手指。

　　“熟客呀！”沈临风忍不住调侃。

　　两人坐下之后小妹便送来了啤酒，正是李路明经常喝的“勇闯”。
　　果然是熟嘛！沈临风会意一笑。
　　却见李路明笑得有点坏：“给哥倒上！”鱼儿弯腰倒酒的时候，沈临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怪不得呢，冲这妹子的事业线，买两瓶酒值了！

　　“这妹子，挺有意思的。”李路明目光还没有从“鱼儿”背影上离开，边呷了一口啤酒边聊起来。

　　“是啊，是啊，单是看看事业线就挺有意思！”沈临风忍不住调侃。“是个大学生吧，现在的女孩子呀……”

　　“你还别说，他还真不是那种。”

　　“哎呦？”

　　“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那个旅馆过敏事件，听说过吧？”

　　“就是在市立医院急诊科抢救的那个？说是女孩子不检点，跟3、4个男人开房。”

　　“对，我出的警，主角就是这位！”

　　沈临风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人不可貌相！我果然是涉世未深吗？”

　　这女孩虽然穿着啤酒妹暴露的“工作服”，可人的气质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人可以为了钱做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沈林峰无端觉得，这个女孩不会为了钱，守不住那样的底线，更何况这么漂亮的女子，但凡有点脑子也犯不着那样作践自己。

　　“法医鉴定已经出来了，没有性侵！当时确实是过敏，差点窒息，自己挣扎乱抓成那个样子的。”

　　“说不通吧？”网上有图有视频，痕迹不要太明显。

　　“确实被人下了药，但是药性还没发作呢，先过敏了，还很严重，差点窒息，心跳也差点停了，几个流氓怕出人命，赶紧扔急诊科门口跑了，算是因祸得福吧。”

　　“可是传出来那么不堪。”

　　网上，当地报纸，人们茶余饭后，传来传去，这女孩子简直比动作片女主角还要没底线了。

　　“我们已经发布调查结果了，算是尽力了吧。”

　　沈临风知道，警方的公告在各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里，根本砸不出什么浪花，对一个酒吧卖酒的年轻女孩，人们更愿意脑补各种限制级的情节。

　　“哎！你喝那么快干嘛？鱼儿，再来一双！”

　　“路哥，这酒，我请您了。”鱼儿又带了几瓶酒过来边倒边说:“这两天我是专门在这里等，就为跟您说声谢谢！不然早走了。”说完鱼儿端起自己带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沈临风注意到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水汪汪，清澈见底。绝对不属于这样龙蛇混杂的夜场。
　　“要换地方了？”
　　“不做这个了，最后这几天都是日结的。”
　　“为什么要做这个？”

　　“朋友介绍的，来钱快。”

　　“缺钱？”

　　“您两位喝着哦，谢过您我就下班了，好人好报吧，再见。”

　　“哎！哎！”沈临风拿手在李路明眼前晃晃“人已经走了！你倒是告诉我你积了什么大德让人家姑娘这样专程道谢？”

　　“我只是当时，脱了外套把她包起来，并且把离最近的几个拍照的人，抓起来删了视频和照片。哦，还有申请网警拦截，促成平台公布调查结果。”李路明拿起瓶子灌下一大口啤酒。

　　“你一个基层派出所的指导员，劳心费力啊！对她有意思？”

　　“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在基层这么几年下来，酒吧女也见得不少，可我就是觉得这么个女孩子，挺特别的，希望能拉他一把，这辈子别毁在这上面。”

　　沈临风想到那双清澈的眼睛，端起酒杯冲李路明举了举，有点意思。

　　凌晨三点的省立医院，走廊里塞满了加床，只留下窄窄的通道。走廊里的灯只亮了几盏，那是家属们为了让病人休息好一点关掉的。除了病情有变化不得不处理的病人，和急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其他人都静悄悄，有不时有鼾声起伏。

　　在一个转角的病床旁，安若素悄悄铺着垫子。明亮的大眼睛已经明显浮起倦意，卸了浓妆换过衣服，身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脂粉烟草和酒水的气息。
　　简易病床上脸色微黄的中年妇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女孩。“兰姨，你醒了？医生今天怎么说？”“回来了？快睡吧！”因为在转角，头顶的灯不得不彻夜亮着，兰姨睡不着。但安若素检查过兰姨，又确认她不需要喝水上厕所后，就蜷缩在两块拼起来的泡沫防潮垫上垫上，盖了自己的外套，在初春下半夜的寒气里，头一歪沉沉入梦了。

　　兰姨端详着女孩的睡颜，因为熬夜而微微泛黄的皮肤依然吹弹可破，只是腮边已经没有了活力的红晕，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遮住那总是水灵灵傻乎乎的眼睛，鼻梁不够挺拔，但鼻子小巧精致。嘴唇略厚，也算不得樱桃小口，唇角却有天然上扬的弧度。整张脸清纯中透出几丝稚气，仅仅看着就觉得心情无端好起来，因为睡得深沉流露出一种宁静的满足。这么美好的样子，要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不对，呸呸，怎么能是自己的女儿呢，只会连累她，她应该有更好的家庭、更好的生活……

　　纤瘦的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仿佛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兰姨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的女孩和病友们传来传去的那些照片和传闻联系起来。

　　良久，她暗暗叹口气，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痕。

　　“还是出院吧。”

　　今天主任专程找她谈话，尽管兰姨搞不清楚“主任”和“主任医师”有什么区别，但她知道，让所有医生都恭恭敬敬簇拥着来查房的脱发严重头发花白的“李主任”一定是医术了得的。

　　“我儿子没了，也没有老伴，是这孩子可怜我，可她不是我亲人！我的病，您还是直说了吧！”

　　年过半百的医生果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再三核实后照实说了:“您这个还属于早期，恶性程度也不高，如果积极治疗，五年甚至十年存活率都很高。”

　　“要是不治呢？能活两年吗？”

　　“这个不好说，但是存活质量不一定高。”

　　“麻烦您，主任，明天我们就出院回家。”

　　“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好了，出院！”

　　安若素从简易病床下面拉出储物箱，在盖子上铺了张报纸，把温热的小米粥和炖烂的青菜一一放好，用开水壶对着脸盆冲烫了餐勺和筷子“您的胃经不起折腾，出院的事先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好”兰姨顺从接过汤匙，喝了一口粥，温温的，入口刚刚好。“你的工钱都结清了吗？”“嗯嗯，都是当日的，没有拖欠。”“出院签字我已经签过了，我拜托他们提前办理出院的，现在可以去住院处结算了。也托人买了车票，吃了饭就去车站，赶下午两点十分的火车。
　　“兰姨，我们还有钱……”

　　“孩子，听话，兰姨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