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年华》青乱魍

12、异域少年②

　　“小姐你看，这支弯月琉璃华钗多精巧，是二少爷特意画了样子让坠寒阁做了送过来的，要不就用这支，桃酥再给小姐梳个半挽的斜吊马尾发髻，肯定好看的。”桃酥选来选去，又重新挑中了先前放下的钗子。
　　虞玺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了看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珠饰，只觉酒劲儿没过，头痛的更厉害了。
　　“你做主便是，但头上别超过三样东西，我怕待会儿没力气抬头。”
　　桃酥尴尬的连忙放下手里满当的一堆珠饰，眉头一皱。
　　银弦簪的垂珠好看，嵌贝壳的耳坠好看，金步摇的长流苏好看，潋滟锦的刺绣发带也好看……
　　算了，小姐都发话了，其他的下次再戴吧。
　　等帮小姐收拾好，看见她这么听话，没准一高兴，就把她留下做贴身丫鬟。
　　那她就每天都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也不用再回芳荷居受苦了。
　　她原本打算把这些好看的都给小姐戴上的，小姐生的好看，戴上所有好看的，岂不是更加好看了？
　　虞玺任由桃酥摆弄人偶似的折腾自己，她对这种事情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一副皮囊，不管怎么去保护加修饰，最后都会皱的和老树皮没区别。
　　那么……师傅呢。
　　“阿玺可有想过容颜不改。”男子温文尔雅的站在石碑旁，回眸浅笑，眼睛里倒映出奇怪的影子。
　　虞玺猛的睁开双眼，铜镜里的男子同样静静的对视，眼睛里的影子，正一点点的清晰，狰狞的面部占据了眼睛的大半。
　　“小姐脸色不太好，是酒劲还没下去吗？”桃酥满意的放下梳子，扒拉着床上散落堆积的衣服：“蕊黄色的那条裙子哪里去了，我记得在这儿的啊。”
　　“有蓝色的吗？”虞玺随手拿起手边的帕子盖住铜镜，虽是随手，却盖的严严实实的。
　　桃酥往深处的衣服堆里扒拉了好几下，：“没有哎小姐，说来府里好像从来没有蓝色的衣服出现，奇了怪了。”
　　“那我之前换下的衣服。”
　　“二少爷吩咐扔掉了，还有小姐带回来的包袱，说什么不想再见着和山上有关的，包括活物。”桃酥打量着件青色的外衫，往虞玺身上比划着。
　　虞玺故作漫不经心的摸了下右手臂，袖中空荡荡的。
　　活物吗？怕……是出事了。

　　青石板的地面潮湿尚未褪去，清晨下过大雨，花木愈发盎然。
　　饱满剔透的水珠顺着叶脉的分布走向滚下，不时沾染来往者的衣肩，惹得频频抬头又不在意的离去。
　　男子踩上花瓣铺就的青石板，干净的鞋底依旧干净，只是甜如丝的花香，已然扎根。
　　“小舌还我。”花树下的少女不知站了多久，薄薄的曳地长裙，玉足裸露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老茧遍布的指腹小心的触碰着雨水浸润的花蕊，仿若珍宝：“阿玺口中的小舌，是人？”
　　虞玺不加掩饰：“它是舌头，是从生死门跟着我下山的舌头，但它没有害过人。”
　　男子手中徒然施力，不堪负重的枝干往下晃了晃，娇嫩的花掺杂着雨水纷然落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它若只是区区鬼舌，我不会干涉，但它是生死门里出来的，就必须死。”
　　“所以，二哥要杀的不单单是小舌，还有生死门上下，对吧。”虞玺目光灼灼，冷静的不可思议。
　　虞琞没有否认，解下外袍给虞玺披上，虞玺扬手便利落掸下。
　　火红若血的外袍飘落在地，像是团燃烧的火，灼伤人眼。
　　“听话，这些天待在府邸哪儿都别去，很快二哥就能帮你回头了，阿玺，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虞琞弯腰拾起外袍抖了抖，再次披在了虞玺的肩上。
　　“二少爷，有人拜访，好像是魏氏的大小姐，可要见。”续岚缓缓走进院子，轻声请示道。
　　虞琞看了看虞玺，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
　　“你要我回头，要别人不再伤害我……代价却是伤害我重视的人。”虞玺低头喃喃自语，猛的抬头含泪大叫：“那是我待了整整八年的生死门！那是我最敬爱的师傅！”
　　虞琞脚步停滞，又重新迈动，留下残忍的轻笑。
　　“师傅，他梁盼蒙心自问，可当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