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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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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第7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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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送来了花的香气,即便这阵花香浓郁已被风吹散,但我知道,这样的香味,应是茉莉没错了。
我眨了眨眼睛,朝前走去。
嗯,这边是鸢尾,香气淡雅却很有存在感。
我撩了衣袍蹲下/身,想要确认一下花朵开放的情况,伸手却摸了个空,正当手愣在半空的时候,从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花宁大人,我方才移动了花盆,鸢尾在您左侧一步的距离。”
我听着,站起身来,转头笑道:
“药研君,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寻思着是该找个地方把你埋了。”
这个人,撒个谎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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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整个人正处在两只眼睛,睁眼闭眼一样黑的状态。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的运气太差。
两天前,从万屋回来,走到半路居然被时间溯行军给狙了。
真是活久见。
还好我出门的时候顺手把药研君揣身上了,要不然这时候只有哭爹喊娘。
是,我是可以操纵植物。
但是,这是远程攻击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远攻阶职,拿什么跟近战拼?
是Archer就好好呆在战场外开挂,干啥要去跟Saber比剑术?嗯?
所以,毫无疑问,我被怼得相当惨。
当时的状况,六打一,实在是惨绝人寰。
虽然不知道这队溯行军是不是埋伏在这里特意狙我,但我跟溯行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六打一,看把你们给能的。
其实,我这次去万屋,主要是得补充一下手入工具。
换种方式来说,都是为了这位白色的药研君。
在我那儿,检非们可都是原地复活的好吗,哪里还需要我去帮忙手入。
出门前,我心里念着药研君比我还惨,被我捡回来这些日子都憋在一个地方,好歹犯人也得放放风,老把人闷在一个地方也是有违人道主义。即便药研君本是把刀,但他毕竟有了人形,咱们得把他当做人来看待,是吧。
这么想,所以我把药研君也一并拉上,快到万屋的时候才想起来,让他隐了身形重新附在短刀上,也好别让我弄得人尽皆知我有一把变异的药研藤四郎。
我可不想被时之政/府敲门送温暖。
结果,我半路被怼的时候,这位药研君也算相当尽心尽力,拔了刀就去砍/人,我拉都拉不住。
大佬,我给你跪下了,大佬!
药研君提刀窜上前去的时候,我内心瞬间苍老,比老妈子还老。
我们这个时候逃的话,百分百逃得掉的啊大佬!大佬你近战厉害,我近战就是渣渣啊!这儿就是一片荒地没有树木花草啊!我的技能就是根鸡肋啊啊啊啊啊啊。
无奈我内心的呐喊传不到大佬心里。
没有办法,我们错过了战略性转移的最佳时机。
迫不得已,我是不行也得行,不想上也得上了。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种子,即时催熟,我这才好歹有了战斗的武器。
催生藤条的速度远远小于其消耗,越打我是越萎靡。
而药研君,越打越开心。
腾空翻越躲避敌刀一计横扫的时候,我余光扫到药研君的脸,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微微泛起红光,是已经杀红了眼,只看眼前不顾身后。
这孩子,一看就是恨极了对方,此刻已经没什么理智,只想着团灭对面的刀剑。
这反应,明显是有旧仇。
原来是我被牵连了。
妈耶。
说好的运气这辈子要雄起呢?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我自己捡回来的刀,作死也得我兜着。
好不容易用藤条缠住了一直在我眼前晃悠的两把敌短刀,正当我要一边一个徒手穿心的时候,恰巧瞥见一把敌军大太奔着药研君的后背就去了。
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匆忙结果了面前的敌短刀,抛了还剩下的藤条上前,缠住敌军人形大太刀握刀的手腕。然而只是争取到几秒钟,势单力薄的藤条自然困不住人高马大的大太刀。
在几秒前,局面陷入僵持状态的时候我就朗声喊到:“药研君!身后!”
但是,即便药研君听到了,他也没法儿回头应对。
他对上了敌军枪爹。
寸短寸长,短刀对长枪本来就处于弱势,是以药研君怼翻一把敌太刀之后,现在又对上敌枪,战得可谓相当凶险。
藤条助我争取到的几秒钟,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我放弃了所有的远程攻击手段,几步上前,以手为刃,穿胸直取心脏。
时间溯行军真是个奇怪的物种。
我还没抽/出右手的时候,心里想。
本来就是这样怪异的生物,血液却还是鲜红,温热的。
刚收回手,血飚了我一脸。
这血量,真该推荐他用超长夜用。我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吐槽。
还没等我吐完槽,视线便逐渐模糊起来,随之而来,眼球却越来越热。
……
玛德。
我明天就去买红内裤!
这流年不利的,除了本命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站在原地,沉默地思考。
究竟是为什么,有人会背到这种程度。
这是个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等我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熟悉的灵力告诉我这是友军。
“药研君,”我垂下目光,语气非常无奈,“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然而,这人并没有回答我,只越过我朝前走去。
我叹了口气,又道:“少年,我有点小问题需要你的帮助。”停了片刻,我朝前看去,双眼无神,“我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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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
我站在窗前,不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身后的人倒是一直都站在那里。
视觉失灵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会变得灵敏起来。
此刻应是深夜,因为我闻到了夜来香的气味,带着令人窒息的浓郁。
“花宁大人,请让我看看您的眼睛。”
我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寻思着是该让这人瞅瞅看,毕竟是专业的,合该是比长柄枪找来的赤脚医生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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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我和药研君两个人,你扶我我拉你好歹回来了,结果一到大门口,药研君就非常不给面子地躺平了。我呢,除了累到休克加上眼前一片黑之外,还真没受什么重伤。
大概是看我俩太过可怜,检非的各位非常具有人道主义精神地把晕倒在大门口的药研君拎回了屋,回头也帮我请了医生。只是这医生大概也是检非内部人员,一身煞气站我面前,把眼睛看不见只靠灵力认人的我吓得当场起了三层鸡皮疙瘩。
好歹支撑着这位医生检查完,结果这人直接让我等着,说是得跟老爷子讨论讨论才能对症下药,毕竟溯行军的血还有这等效力的事,他们可都不知道。
我咂咂嘴,好吧,我认了。
然后我转头就去跟长柄枪请假。
长柄枪不愧是我哥们儿,爽快地准了我的假,让我保守摧残的心灵受到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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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好,麻烦你了。”随后便坐到窗边的木榻上,等着这人来看。
随着药研君慢慢靠近,我闻到这人身上有着一股后院温泉的轻微硫磺气息,心里还琢磨着,这人还真是挺讲究,不过也从侧面反映出他真没啥事儿。
“花宁大人,请放松。”药研君的声音在宁静的深夜中愈发低沉温和。
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带着手套的手指指尖拂过我的眼角,有点痒,所以我眨了眨眼。
“可以了。”过了片刻,药研君轻声道。
……
对啊,你都说可以了,怎么还不放开我?
我感受到在我眼周滑动的带着棉质触感的指腹,一脸茫然。
我伸出手,顺着少年的衣襟往上探去。颈侧,下颌,脸颊,带着框架的眼镜。
“药研君,”我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叹息,“你表情这么严肃,难不成是我这双眼睛当真没救了?”
等了一会儿,少年既没回应我,也没移开他笼在我脸颊边的手。
“我会治好您的。”少年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无论如何。”
话毕,他移开了手。
我放松了身子,坐在窗边的木榻上,从远处裹着花香的风从窗边溜进来,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我感到有些凉,正想着去拿件外袍披着免得着凉,结果还没等我起身,一阵衣裳展开的窸窣响动之后,我便被笼上了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外套。
后背的温热一点点破除凉意。
身上,心里。
“多谢。”我收敛了眼睑,声音有些低。
“……”少年似乎是背靠着木榻坐了下来,我感觉到他将头轻轻放到了我的腿上,“您也曾经替我做过这样的事。”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有些愣神。
他竟还记得这样琐碎的事。
我抬手摸了摸他搁在我腿上的脑袋。
此刻,他这头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之下是会闪着微光的吧。
一定很好看。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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