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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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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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峡雾山的时候正是下午。
板木大叔的宅子就在峡雾山脚，本来按照正常出发时间的话，走得慢上午也就到了，但我们实在推辞不过板木宅中众人的好意，用了中饭才得以离开。
终于出发的时候，药研还挑了眉毛打趣我说：“不愧是大将！”
闻言，我耸耸肩，接过他递给我的茶水，一副“居然被你发现了”的得意模样。
不是我吹，我以前可是很受欢迎的
——虽然受众都是小孩子。
我紧了紧身前羽织的纽系结，余光扫过这件在我眼中略显夸张的月白色羽织，不禁叹了口气。这种白色，虽然很好看，但是……但是太容易脏了。特别是我马上还得去山里乱窜带偷窥，这身月白也实在是太容易暴露。
这件羽织是板木大叔的老管家看我之前穿的那件蓝黑色市松格的羽织已经被水浆洗得有些褪色之后私自拿来给我的，说这本是替他孙子日前新作的羽织，只是他高大魁梧的孙子不太适合这种带点柔和的白色，说什么也不愿穿，但放在家里压箱底又太过可惜，遂赠予我。
我当面自然笑纳，道了谢之后却有些无奈：我似乎也不太适合这种华丽的月白色。但在披上这件羽织时，它厚薄适中做工精致的触感还是征服了我。
果然，有钱真好。
有钱的话，就可以买到这么舒服的衣服，也可以吃到热乎的食物，真好啊。
我摸着羽织光滑的缎面，心中感慨万千时不禁带出了几声叹息，回过头看到药研盯着我似乎很疑惑的模样，我才笑着解释：“说起来药研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露宿街头的时候会去旧衣回收站碰碰运气，有时候会遇到好心人给我一两件旧衣服……”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有些迷惑了，这到底是第一辈子还是这辈子的事啊？
“大将，”药研伸手替我给羽织的纽系打了个漂亮的结，出口的嗓音带着些柔和，“您现在有我了。”
闻言，我点头笑道：“是呀。”
所以，从前的那些苦痛，也就不再时时萦绕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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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雾山中似乎终年都浓雾弥漫，即便是正午，太阳的馈赠也还是到不了初春时候幽深的森林。踏着已经长出些新芽的树枝前行的时候，耳边偶尔会响起几声悠远的鸟类啼鸣，从很高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站在树枝靠近树木主干的地方，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一手笼在耳边。
不知名鸟类的啼鸣声渐渐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我身边。
“花宁大人，有何……”药研站在我身后，本来放松的姿态在下一秒突然紧绷起来，他拔出腰间的短刀横身前，另一只手护着我的身侧，沉声道，“有东西过来了，请您呆在我身后。”
“药研也察觉到了么？”我转过身，抬手拍了拍少年拦在我身前的手臂，示意他朝上看，“似乎在上面呢。”话音刚落，一只粉色的大鸟鸣叫着从天上冲刺而下，敛翼轻轻落在离我们不远的树枝上，灰色的眼睛中透出些锐利的光。
“花宁大人，请退后。”药研将我护在身后，神情有些凝重，他感觉得到从这只粉色大鸟身上传来危险性。
药研挡在我面前，我海拔不够，只得在少年身后探出脑袋观察这只叫声奇怪毛色也奇怪的鸟。刚才没能仔细看，现在却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不知道在药研眼中这只鸟是什么模样，但在我眼中，这只鸟周身都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显然不是一只普通的动物。
“药研，我来吧，”我拉拉少年出阵服臂甲处的白色蝴蝶结缎带，“这是某人的思念体。”
闻言，银发的少年沉默片刻，微微退后将我让到身前，只一手还作护卫之势，紫色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东西一秒也不放松。
“神道的家伙，来这乡下有何贵干？”带着点奇异尾音的话语从粉色鸟类的方向传来。
我眨了眨眼，夭寿！真是活久见。
鸟都会说话了。
“你是峡雾山的山神？”我半眯了眼睛审视它，只话刚出口又自己否定了，“不，你不是山神，你是什么？”
“主？”闻言，药研回头看我，眼中有些许惊讶。于是我偏了头，凑到药研身边跟他咬耳朵：“我瞎蒙的。”
听完这句悄悄话，银发的少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伸手将我拢到身边，目光下移：“您凑得太靠前了些，能看见的敌人可不止眼前这一位。”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正当我与药研在说悄悄话的时候，那只鸟终于又一次吐露人言，“神道的人，来峡雾山干什么？”
“我说是来观光的你信吗？”我抬手摸了摸鼻尖，毫无诚意地敷衍。
不是，峡雾山你们家开的吗？
“既是如此，二位请回吧，”粉色的大鸟倏地展开了他极宽的双翼，一副要把我和药研轰走的样子，“峡雾山没有值得神道之人游览的价值。”
“嚯，这可麻烦了。”我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莫说这峡雾山不是你家开的，就算是，也轮不到你这只巡山小钻风放肆。
药研自是听清了我话中之意，此时也已是备战状态。
我蹲下/身子，探出脑袋朝下喊了一句：“喂喂~还有一位怎么还不露面呀？再不出现的话，我就来找你咯。”
话音刚落，一只黑羽蓝瞳的小鸟就从树下的灌木丛里显出了身影，等到它落到粉色大鸟的身边，属于女孩子的清丽声音才幽幽传来：“请贵客不要误会，锖兔并没有恶意。”顿了顿，黑羽的鸟儿朝我点头示意，又接着说：“大人请两位移步，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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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峡雾山山神？”我看着眼前这只银白色皮毛的巨大狐狸，心中有些疑惑。
神这种生物，我也算见过一二，花店老板司南，赠予我莲花的时雨，还有药研君这一类的付丧神，他们的力量可没有一个比这位山神的弱。
“让您见笑了，”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憩在石头上的白狐鎏金色狭长的双眼温和地看着我与药研，粉色大鸟和黑羽小雀安静地落在它身边，“我只是百年前一只偶得神智的狐狸，在山中游荡时有几次被人类所见，他们便为我修了祭拜的堂祠，百年间接受人类香火愿力，便有了些额外的力量，实不敢与您二位相提并论。”顿了顿，它又轻声向我们道歉：“锖兔并非恶意，他只是担心我。正如您所见，我的力量至今已所剩无几，如遇危情实在无法抵抗……还请您原谅这个善良的孩子。”
闻言，我轻轻摇头示意无碍，又有些疑惑：“山神之力来自山林，然，我观峡雾山林木茂盛生机勃勃，您的力量怎会衰落至此？”
“是，确实如您所说，”白狐微微颔首，“庇佑生灵原本是我的职责，但因邪念恶鬼出没，附近的还未往生的魂灵突然多了起来，所以我便帮助遗愿未了的人化作花草鸟兽，借着山林的灵气驱散他们的怨恨，指引他们往生。”顿了顿，它又接着说：“虽然已有很多魂灵了结了遗恨去了三途，但还剩下锖兔和真菰…”它的目光温和地扫过粉羽和黑羽的鸟儿，又带着些担忧的口吻：“我将逝去，便再无法帮助这两个孩子。”
药研本是站在我身后，听了白狐的话，他悄悄牵起我无意识间攥紧的手，棉质的手套带着他手心温暖的热度将我俩的手拢在一起。
“在世间游荡的魂灵总有一天会沾染尘世的邪气而成为恶，”白狐站起身来，轻巧跃下巨石朝我走来，“在消逝之前能遇到您是我的荣幸，恳请您答应我的请求，让这两个孩子跟在您身边。您拥有完整强大的神格，那高洁的力量一定会净化尘世的邪气，让无所归去的魂灵去到该去的地方。”
话毕，它跪伏在我身前，粉羽和黑羽的鸟儿也低下了他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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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强大的神格…”我转过身问药研，“虽然我大概知道白狐那么说的原因，但在药研君你看来，我像是神灵吗？”顿了顿，我又添上一句：“我是说一般意义上的。”
闻言，走在我身边的少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啊这…老实说，您这话我可真不知怎么回答，但是呢……”停了片刻，他才接着说，“您成为我的神灵这件事，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等等。
我歪头看了一眼银发紫眸的少年。
药研你说的话，让我怀里三月桃的种子都能开花了噢。
我轻轻摇了摇头，内心甚觉药研君实在深不可测。
“如何？力量能适应吗？”我回过头问一直默然跟在我与药研身后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有些担忧的表情，我心中明了，“是在担心白狐吗？”白狐如今无力庇佑这两个孩子，只能先将他们留在我身边，借由神格之力温养，等到戾气消除便能自由行动不再受到拘束。
暗粉色短发银灰色瞳孔的少年右脸颊上有着一道不小的伤疤，他回复我的声音有些低沉：“是，非常感谢您给予我们力量……山神大人他……”话毕，他同身边那位黑发蓝瞳的少女对视一眼，在互相发现彼此眼中的悲伤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世间万物，死生皆有定数，”我停下在枝头跳跃的动作，转过身坐到脚边略粗的树木枝干上，面向这两个善良的孩子，轻声道，“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的目光聚集在身旁的药研身上，“也确有留存之法。”
“只是…”我看到这两个孩子逐渐明亮的双眼，也确实不想再打击他们，便浅笑道，“需要你们成为白狐的眷属，信仰他，崇拜他，与他共同承担劫数，与他分享力量。”
听了我的回答，黑发蓝瞳的少女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温暖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落在肩上的翘发仿佛也多了些活力。“谢谢您！”可爱的女孩子朝我鞠了个躬，欢快的语调好像也感染到了身边的人。
“只需要做这样简单的事就可以了吗？”名为锖兔的少年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当我们的灵魂被山神大人庇护之时，我以为我们就已经成为了他的眷属……”
“那时只是单向契约噢，”我探出手指把溜到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温和地看着少年少女，解释道，“白狐庇佑你们的魂灵，是他自己的选择，并非双向的要求，所以你们并不需要信仰他。”
“山神大人自己的选择吗……”真菰喃喃，青蓝色的眼中泛着些摇动着的光，“跟鳞泷老师一样啊。”锖兔站在她身旁，听清了少女的呢喃，心中也潋起柔软的思绪，山神大人和鳞泷老师，都是温柔的人。
“锖兔，真菰，成为某人的眷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站起身来，手扶树木主干，“人类的力量是很薄弱的，信仰力和意志力尤其如此。白狐是人类创造的神灵，依赖人类胜过山林，所以才会在百年后，在当初信仰他的人相继逝去之后的现在，面临消失的未来。”
闻言，锖兔和真菰互相对视一眼，黑发的少女微微弯起嘴角：“我和锖兔如今已不是人类，别的我不敢妄下定论，只是在身陨之前信仰山神大人这件事，我们是一定会做到的。”
我能看到少年银灰色的眼中透露出的坚毅，也能看到少女青蓝瞳孔中的热烈。
都是很好的孩子啊。
我微微眯了双眼，轻轻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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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银发紫眸的少年温和地注视着前方跳跃着前进的人，脑海中不断回味他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像是泉眼冒出清水一样，咕噜咕噜冒出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心思。
“药研，怎么了？”余光扫到少年有些为难的表情，我放缓了速度与他同行，“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这副表情？”
“不…”药研浅紫色眼睛微微睁大，目光迅速从我脸上掠过，整个人有些微妙的奇怪，“我只是在想…”
“嗯？”我停下脚步，温和地看着身边随我的动作也停下来的少年，眼中带着些好奇，“在想什么？”
“在想…”药研直视着我的眼睛，紫罗兰般的瞳孔中潋起些许动摇的光，“我信仰您，崇拜您，愿与您分享力量，甘同您承担劫数，我，也是您的眷属了吗？”
山林中的阳光被树木的枝桠遮挡着，总是忽隐忽现不见踪影，但这时候，唯一的天光却似乎落在了我的眼前。
“不，”我轻轻牵起少年的手放在脸颊边，他的指尖有些凉，我紧了手替他磨蹭，出口的话带着些笑意，“药研你不是我的眷属…”倾过身，最后的话语隐约在相触的唇角：“你是我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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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目睹全部流程的锖兔+真菰：我们算是死了…
等等，我们也确实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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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问锖兔，怎么我和药研一进峡雾山他开口就是一句“神道的人”，当时是直接给我整懵了。
话刚问完，银灰色眼睛的少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真菰轻巧笑了一声，小雀般跳跃的嗓音溜进我的耳朵：“您可不知道，您和药研大人一进峡雾山，身上发出的光都快把我和锖兔的眼睛都闪瞎了呢。锖兔去拦您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差点飞到别处去。”
“喂喂，真菰，别说了！”少年有些难为情，急忙制止自己的同伴，又回过头看我，“正巧说到这里……大人，您的光能收收吗？我们的眼睛真的，要瞎了。”
听到这话，我呵呵两声，犯了难：这，我哪知道怎么把光收回去…
正好药研过来，倾过身来亲了亲我的脸颊，我这活了三辈子的人生老司机居然可疑地红了脸，余光扫到脸上印着“我们已经习惯了”的二人组，心中还正十分疑惑“药研怎么就这样了”的时候，锖兔脸上不知为何带着欣慰之色：“大人，光已经收回去了，谢谢您。”
真菰在一旁嘀咕：“你不如去谢谢药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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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