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亚当夏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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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蒋澄眼神中的错愕与急切不似作假，但闻毓不得不向他说实话，“你向警方提供的证据都抵不过林晔已经自首的事实——即使你拿出林晔和Eve的聊天记录，或许警方经过核实后两人确实是从不同的ip地址发出消息的，但使用这两个id的也未必就是她们本人。”
“......”蒋澄眼中的火焰随着闻毓的话音一寸寸地熄灭了，沉默半晌后他抬起头问，“我能见晔子吗？”
“当然。”蒋澄和Eve的关系千丝万缕，闻毓确定他是几个孩子中唯一见过Eve本人的，即使蒋澄不提，闻毓也会带他回市局。
上车之前，闻毓迅速给邹承墨回了一条短信——“即将带蒋澄回市局，安排对林晔的审讯。”
“我说你们还在等什么？”林晔被带回市局后，警察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抓获了割开三人气管的杀人犯，铐她回来的大高个警察把她扔到审讯室就没影了，林晔作为嫌疑犯自己倒先坐不住了，“我承认我杀了董轩他们，你们为什么还不来审我？！”
审讯室外，邹承墨其实把林晔带回后并没有离开，去了一趟法医室后他就一直站在玻璃另一侧看着林晔渐渐变得焦躁甚至崩溃。他不是想折磨这个姑娘，只是他心里的疑虑并不比闻毓少——三具尸体，无论是董轩、杨琨还是王洋，他们气管处的切口虽然方向不一，但就连其中身量最高的董轩脖颈处的刀痕都是平直的，而最矮的杨琨喉管上的切口甚至呈向下凹陷的趋势。如果凶手真是眼前头顶还没能和自己胸膛平齐的林晔，那么这姑娘得蹲在女厕唯一的洗手台上并且保持高度平衡，才能在董轩的气管剌出缓慢又平直的一刀。邹承墨回想起了案发现场受力不均高低肩似的洗手台，觉得他如果真把林晔当杀人犯拘了，不肖王局赶人，他自己也得脱下警服回家和墙头草养老。
“叮！”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闻毓发给邹承墨的信息传送了过来。闻毓的意思显然是要蒋澄看着林晔受审，但邹承墨不打算亲自审问林晔，于是从跟进这个案子的同事里挑了个警察出来。
“头儿，蒋澄来了。”没等多久，林羽人未至声先行，邹承墨闻言趁着蒋澄还没走近审讯室，三言两语向即将去审林晔的孙姓小警察说清了审问过程的侧重点，打发小孙进了审讯室——既然林晔这么想顶罪，那么警方甚至都不需要运用专业的审讯技巧，她自己就会事无巨细地交代得明明白白。
“开始吧。”闻毓告诉蒋澄林晔正要接受审问，如果他要证明林晔是无辜的，就得旁听审讯过程从中找出破绽，所以径直将蒋澄带到了审讯室外。邹承墨看到蒋澄也没有寒暄，摁开麦克风通知审讯室内的二人直接开始。
“林晔，”因为邹承墨嘱咐过一定要让玻璃另一侧的人看清林晔的全部表情，所以审讯林晔的警察小孙背对着审讯室的镀膜玻璃坐着，只能看到平直的肩膀和一颗寸头，“董轩、杨琨、王洋，他们三个是你杀的吗？”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林晔的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他们每个人都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们这些标榜礼义廉耻的警察不懂。”林晔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阴冷起来，像草地上一条伺机而动的蛇，“他们三个，尤其是董轩，不仅欺凌弱小，而且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用自己令人作呕的男子气概标准，去‘整治’每一个不符合他们要求的人。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蒋澄，也曾经被他们霸凌过，小澄自己不在意，但是我过不去心里的坎。小澄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把他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董轩他们有什么资格侮辱他？！”
“‘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闻毓觉得林晔对男友的形容很有趣，他扫了眼身边神色温柔的蒋澄，没有说话。
“好的，”小孙八风不动，“接下来请你复述详细的作案过程。”
“前天下午四点多，我用董轩的id登录了论坛——我以‘Adam’的名义和董轩网恋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为了钓他一直都不怎么搭理他，给了董轩点甜头后他为了表忠心就主动把自己的论坛密码告诉了我。”林晔说起自己委曲求全地和董轩谈恋爱时，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厌恶和抗拒，“董轩他们三个有一个自己的小论坛，我装作董轩私聊杨琨和王洋说抓到了新的猎物，把王洋约在了当天晚上十一点半，又把杨琨约在了十二点二十，地点就是我们学校那间作废了很多年的女厕。”
“然后呢？”
“然后？”林晔一耸肩，“然后你们就知道了啊——我提前准备好刀，藏在女厕大门旁边的洗手台下面，王洋一推门我就站起身剌了他一刀。我虽然恨王洋，但还没到对董轩的那种程度，所以王洋死了以后我又割了他几刀就把他藏在了一个隔间里，继续蹲在门边等着杨琨。”
“杨琨在门口没闻到血腥气吗？他没怀疑？”
“他才不会怀疑。”林晔嗤笑一声，“他们给不听话的‘同性恋’上手段的时候，早就闻过血的味道了。杨琨一听说‘董轩’找到了新人兴奋极了，一点都没设防，我本来以为杀他会比杀王洋要难一些，没想到也是一刀就结果了他。我恨杨琨，我想沿着刀口把他的脖子切断，但是一想到董轩不久以后也会跟他们一起下地狱，我就觉得他一点都不重要了。”
“你是怎么杀了董轩的？”小孙按照邹承墨之前的指示继续问，“董轩人高马大，你不可能只用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林晔当然不行。”林晔回想起杀死董轩的过程，眼神熠熠发光，“但是‘Adam’可以呀——董轩虽然变着花样地欺负他眼里的‘娘炮死GAY’，但是有一天我竟然在学校的私密同性恋论坛里发现了他。我太激动了，连忙用软件把好几张长相俊秀的脸合成一张，接着就给董轩发了照片过去，他果然开始追我了，期间他还一直想约我去开/房，。你说，这是不是应了那句俗语——恐同即深柜？”
“接下来呢？”
“董轩约我，我一次都没答应过。前天下午我登录论坛后告诉他，做可以，但是我喜欢刺激，所以我约他一点半在那个女厕见。董轩体积还没米粒大的脑仁里堆满了精/虫，一听我同意，赶紧就答应了生怕我反悔，哪儿还会注意什么时间地点呢？”
“你还是像杀杨琨和王洋一样，从洗手台底下跳起来刺向了董轩的脖子吗？”
“是，董轩对Adam更加没有警戒心。我得手后蹲在他身边，用刀一遍又一遍地割着他的脖子，直到我提不动刀，而董轩的头几乎也被我砍下来为止。”
“那之后你为什么又要报案？还是和你的男朋友蒋澄一起？”
“好玩啊。”林晔的脸上又挂起了顽劣的笑容，“我就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抓住我，没想到过了好几天警察也没来找我问话，我只好送上门喽。至于小澄，前天晚上我答应和他一起去欢乐谷后来却放了他鸽子，感觉挺对不起他的，所以那天我一直陪着他。但是他不知道我为什么爽约，更不知道我杀人，整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说谎。”一直安静地听完整个审讯过程的蒋澄突然开口了，“她根本没有力气杀任何一个人。”
“但是林晔的整个犯罪过程都交代得很清楚。”邹承墨反驳，“你不能因为她外表的虚弱就忽略仇恨的力量。”
“......”蒋澄又不说话了，闻毓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本来他带蒋澄旁听审问林晔的整个过程，就是想要逼他说出一些埋藏在心里的实情，但蒋澄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蒋澄不仅没有歇斯底里地否认“晔子不可能是凶手”，也没有对着揽下全部罪责的女友哀泣，他仅仅客观又冷漠地评价了一句“她说谎”，就好像玻璃那头坐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而蒋澄自己只是一台精密的AI测谎仪器。
“？！”邹承墨发觉闻毓突然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手牵在了背后，还没等他问出一句“怎么了”，邹承墨就感觉到闻毓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小、孙”。
邹承墨来不及回味闻毓的指尖划过自己手掌的酥麻，大脑首先领会了闻毓传达的信息，他伸手在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屏幕上点击了一下，给审讯室内的小孙发出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准备开始。”
小孙进审讯室之前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非振动模式，此时屏幕一闪，小孙快速一瞥发件人和内容，意会地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亚当夏娃（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