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归》大雨瓢泼

5、第五章

　　七七气闷地在武场坐了许久，直到腹中饥饿难当才勉强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到院子。

　　还没进院门，就被拦下了。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是请她去用午膳，于是七七只能推说沐浴后再去。

　　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七七拖着愈加酸疼的双腿挪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里边赵云已经在陪着老夫人唠嗑闲聊，七七扶着门框挪进去时，赵云正抬起眼来挑着眉笑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满是玩味。

　　老夫人见七七进来了，却扶着门框的模样，顿时推了推一旁坐着的孙儿，不满道：“七丫头这是怎么了？云小子，还不去扶扶!”一边用眼神制止丫鬟伸出去的手。

　　赵云虽然对七七有些不大宽厚，但一向对祖母孝顺至极，也从来在府中以德行善厚闻名。此时听到祖母这样要求，也只是颔首应了。

　　七七瞧着赵云面上的微笑，气得牙痒痒，顺势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全压了上去，还毫不客气地伸手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赵云吃痛，蹙着眉头低头看她，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

　　七七眼睛笑眯眯地，嘴里却道：“报仇哈!”

　　老夫人见两人“深情互望”着，笑得都合不拢嘴，连连道：“快过来坐着，快来，那儿杵着作甚么。”

　　两人即不再互望，破有默契地笑得很和气，来到老夫人两边坐了。

　　七七一坐下就讨好地端起茶壶给老夫人续了一杯，眯着眼睛笑得乖巧，见老夫人笑弯了眼还示意着她给乖孙子也倒上，七七只能举着茶壶隔了一整个桌子替赵云斟上，只是笑得目光如剑。

　　赵云神色如常地接过，还道了声谢。

　　“七丫头，方才你是怎么了，一瘸一拐地，莫不是跌了撞了”老夫人颇关切地问道。

　　七七呲牙笑着，抬眼见赵云正眯着眼睛看着她，只回以一笑，对老夫人道：“是啊，就是走着走着被个不长眼的撞了。”

　　“这是哪个下人如此没有礼数，下次七丫头若再遇到，切记将他押来，我替你做主!”老夫人道。

　　“哪里哪里，那人该不会再撞我了吧。”说着向赵云望去，见他正垂着眉眼观鼻鼻观心。

　　“好好，”老夫人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都不觉得饿么，起来起来，用饭吧！”七七与赵云立即下榻来，一人一边扶了老夫人。两人虽明暗里看不顺眼，但都讨老夫人的欢心，一顿饭也吃得其乐融融。

　　吃了饭又聊了会儿，见老夫人开始打哈欠，两人便退下了。走到院门口，七七眯着眼抿着嘴歪头看向赵云正打算兴师问罪，那赵云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

　　“嗳嗳！”七七气了，直追上去胡搅蛮缠。

　　第二日，赵云拿着银枪来，不再有意地打磨她，开始教一些基本的招式，两人打打闹闹地就过了一月。

　　经过一月有余的训练，七七基本掌握了较为基础的招式，凭借着多年练拳的基础，七七学的很快，已经能和赵云过上两招。

　　这日，七七正与赵云比试着，门房仆从匆忙地跑来，看似十分兴奋地口中喊着：“二少爷，二少爷，大少爷回来啦！”

　　赵云一听便顾不得正与七七过招，立即抽身走开，将银枪抛给那仆从，大步流星地走了，神色间俱是欣然喜悦。

　　七七拿着枪心想，不就是哥哥回来了吗？欺负她没有哥哥吗？

　　到前厅这边，七七看见一位穿着深衣的青年男子正被一群连一向少年老成的赵云此时眉眼间都是欣悦。

　　七七好奇地绕到一边去看。男子许是常在外行商，肤色是好看健康的麦色，与赵云相似的剑眉星目，只是脸上是一片坚毅沉稳又内敛温润的模样，赵云眉眼间的满是少年的清爽阳光，纵然他心性算是同龄间出挑的，到底还是少年。

　　七七正打量着，见男子望向她，也不慌张，神态自若地微笑点头，男子虽纳闷家中何时来了位眼生的女子，也只回礼点头，继续遭受家人的关爱。

　　老夫人平日里不喜热闹，大家俱是在房中各自用餐，这日赵云大哥归家，家里人便都聚在了一块儿。七七因是外来的客人，便没有去凑那个热闹，自个儿在房中用过了饭。

　　许是大家谈笑中终于记起了她这个异乡寄居人，午间过来个丫鬟说让她一同去花园凉亭。

　　七七嘟囔着想了又想，还是象征性地换了一套衣裳，跟着丫鬟去了花园。未近凉亭，早听见前方一片笑声。转过一个弯，架在水上的凉亭豁然入眼，亭子里已经塞了许多人，老夫人坐在上方，两位少爷坐在对面，此时大少爷的夫人与妾室并几个丫头在旁服侍，一片其乐融融。

　　七七霎时不知该不该去扰了这一片温馨宁和，脚步顿了顿，那边大夫人已看见了她，一众人也都朝她望来。

　　无法，七七只能笑着走上去。

　　进了亭子，老夫人立即拉过七七的手，轻拍着朝大少爷介绍道：“这是七七。”

　　大少爷随即向她一揖，“七七姑娘。”

　　老夫人笑着颔首，道：“这是我大孙儿，名清坡。”

　　七七笑着颔首回礼。

　　一桌人欢笑着揶揄着，也行个酒令，七七对此一窍不通，但也受温馨祥和的氛围影响，连日来不甚好的情绪也欢悦了几分。

　　回到房中，七七坐在桌前呆愣了一会儿，终究叹了口气，回转神来打开手表，翻至其中已阅数遍的一页：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赵云受常山郡（时为常山王国，建安十一年改为郡治。）百姓推举，率领本郡义从吏兵投奔公孙瓒。

　　今年即是初平二年，只是史书记载不详，并未说具体什么时间。

　　七七抬头望向窗外一片鸟语花香，才正初夏，如果赵云投军公孙瓒是在冬季，那便还要等半年多。

　　半年有余……唉!虽则赵家也算地方大家，不嫌多了她一张嘴吃饭，但总寄居着也不是办法，原本想着待到赵云投军公孙瓒便可以跟着去参军，哪想到迟迟不见风声。

　　再待一月罢，倘若再没有投军的消息，无论如何都要辞行了。

　　翌日，七七一早便来了武场，却见赵云已在场中舞枪，一招一式相较以往愈加遒劲有力，利落干净。

　　舞罢，赵云收枪入定，七七不由抚掌，笑道：“今日一招一式非同往日，十分利落，我这才知道，平日里你是去留了一手了。”

　　近两月的相处，两人已不复当初针锋相对的模样，日日切磋，两人都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赵云知晓七七不过是在揶揄他，一笑道：“不过是今日心情愉悦些罢了，我已将枪法中适合你的招式教予你了，只是要日日练习，不能荒废。”

　　七七也笑道：“这就教完了”她眼珠儿一转，“不若我也教你些近身格斗可好？”

　　赵云想起初次切磋时，七七的一招一式都很新鲜，闻所未闻，却十分有用，心下便难耐起来，琢磨着道：“也好，那便承蒙七七姑娘指教了。”

　　“好说，好说。”

　　两人言罢，七七先将赵云所教的枪法耍了一遍，赵云再从中纠错指导。一番过后，便由七七教授格斗。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有人走过，自远处看来，便是两位俊秀缥缈的佳公子，显得异常合拍。

　　这日教完了，七七随手拍拍赵云肩头，赞叹道：“你实在聪慧，才一天竟把我当初两天学的招式全学了，这是天赋啊。”

　　赵云早已习惯了七七这样不合体统的行为，只将她的手轻轻拂下去，自谦道：“哪里。”

　　两人各自提着枪相伴而行，赵云开口道：“如今大哥归家了，郡中也将开始推选人才领军前去投军，我意欲前去。”

　　七七闻言大喜，真是巧妙，前日还思虑不知何时才能随赵云从军，不曾想，这机会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便道：“这是好事。”

　　“嗯……”赵云沉吟着，“此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七七见他眉间一摸愁色，知道尚有一丝恋家，也不管，只小心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如今一片乱世，也当出世谋一番事业，立一场功勋。待到衣锦还乡之时，方才尽兴。”

　　赵云闻言讶异，天下女子无不望男儿安泰，哪怕平庸，尽是些妇人之见，鼠目寸光。现听到七七一番豪言，心中不由生出些敬佩来。大哥虽然不明言反对，但言语间还是不愿他参军，不若与他行商，总还平安，不曾想，七七一介女流，比大哥还通透。

　　既然赵云也提起了投军一事，看来至多便是这月内的事了。

　　惬意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七七踱到院中坐下，思虑着。这个赵云思想十分古板，先前叫他教授枪法已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如若她提出要随他出军，不需多想，便知道是万万不会应允的。直接向他提出，这条路是死的。

　　那么……七七眯着眼睛一番琢磨，不若先斩后奏!先进了军营，再向他摊牌，照那赵云的性子定然无计可施，只得将她收入帐下了。

　　思及此，不免得意地大笑。

　　当晚，七七便欲去赵云院子拜访一番，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