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归》大雨瓢泼

4、第四章

　　这边七七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来了个丫鬟说夫人叫她过去。

　　夫人？七七一锤手，不妙不妙。来了这么些日子了，从来没有问过这赵云是否有家室，也从没有拜访过府里的长辈，该不会是要请她“喝茶”吧！

　　思来想去，七七自问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也没有对赵云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反正是清清白白地磊磊落落，不怕!

　　遂捏了捏拳头，与那丫鬟去了。

　　一路上，七七稍有忐忑，毕竟除了赵云外，还没有与古人有太多接触，如果一不小心冒犯了，会不会将她赶出去!

　　思及此，七七挠挠头，朝前头引路的丫鬟问道：“这位……姐姐，你们夫人找我是干什么？”

　　丫鬟稍侧过脸来，脚下不停，回道：“大概是与姑娘吃口茶罢。”态度很算恭谨，不像府中其他几个丫鬟仆从神色间可见一些鄙夷。

　　七七所生的年代环境使她散漫自由惯了，就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让这些古人不喜欢了，也不愿改，就由他们鄙夷去好了，反正少不了一块肉。可现在，见到一个待她如常的丫鬟，无论是真心或假意对她尊敬，顿时心中就喜欢起来，越看前边轻移莲步的姑娘越高兴，就与她攀谈起来。

　　虽然多是七七嘁嘁喳喳地说，那丫鬟礼节性地回着话，可她还是越说越兴奋，一不小心，又把人家得罪了。

　　当时七七直说得不着天不着地，一时口快，就像以前一样说不着调地调戏了两句，那丫鬟一下脸就腾地通红了，瞅了七七一眼，再不说话。

　　这七七对着赵云脸皮厚得打不穿，可却独独受不了女孩子对她生气，特别是水灵灵的漂亮妹子。话一说出口，妹子就变了脸色，七七只叫苦不迭，这嘴怎么就管不住呢!七七腆着笑脸试图继续勾搭，哪知妹子一理都不理，可好，这下唯一一个对她好些的姑娘都倒戈了。

　　捅了篓子，七七只能老老实实地闷声跟着走，幸而一会儿就到了。

　　眼前的院子比赵云住处大了不少，透过门往里看去，不少丫鬟仆从在里面忙碌，却肃静无声。

　　妹子把她领到屋门口，自己掀了帘子进去，一会儿又掀了帘子示意她进去。

　　七七冲妹子咧嘴一笑，抬脚走了进去。一阵熏香扑鼻而来，熏得她十分气闷，也只能憋着。

　　绕过屏风，就见以为老妇人斜倚在榻上，身旁侍女正拿着木槌轻捶着腿，又一侍女端立在旁捧一本书诵读着，老妇人则捻着一串佛珠微阖着双眼，手倚着的小几上放一香炉，此时正袅袅散着烟雾。

　　听见声响了，老妇人抬起眼皮，朦胧地像刚睡醒一样，也不说话。

　　七七无语地和老妇人大眼瞪小眼，心里直纳闷，手臂却被人推了推，她转头去看，是那妹子正向她使眼色。

　　嗯？七七更加摸不着头脑，这……瞪什么呢？抓耳挠腮之际，听见一道慵懒倦怠的苍老声音传来，徐徐道：“丫头来这边坐吧。”

　　老妇人此时笑意蔼蔼地伸手拍着身旁的空处。七七依言坐下。老妇人牵起她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摩挲着，感觉到她的手并非像一般闺秀那样细腻滑嫩，粗糙地连她身旁的丫鬟也不如，特别是虎口处，结着厚厚的一层茧。

　　老妇人皱起眉头，问道：“丫头叫什么？”

　　“蒋七七。老夫人叫我七七就可以了。”她笑得很乖巧。

　　“哦，”老夫人笑着点头，又问道，“家中是做什么的？怎么一双手糙成这样。”

　　七七笑眯了眼，答道：“随一位师傅在山上习武，没有家人。”这话她不算胡诌。

　　七七没有父母，是老林把她从医院捡回来的，教养她。至于什么山上习武嘛……说得神秘点不容易揭穿。手上那么糙，可不是从小练习各种拳法来的，后来进了舰队，又练枪、格斗。

　　“习武？”老夫人微微露出了惊讶，“七七原来是习武之人啊！这女子习武，可吃了不少苦头吧。”

　　老人慈祥和蔼，七七也笑着摇头道：“不苦，当初可是我非要学的，很有趣味。”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云小子也痴爱习武，若两人得空，应该切磋切磋。”

　　七七听了笑意都从眼角散开了去，连连称是，应和道：“对啊！我也想与他切磋切磋。”她顿了顿，眼珠咕噜一转，歪着头道，“老夫人，我见过您孙子耍枪，可真是威风凛凛，我也想学。”

　　“哈哈，那简单啊，等下云小子也会来，我让他教你。”

　　“老夫人，您真好！”七七笑得见不着眼，心里暗爽，哈哈哈，臭赵云，我这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七七高兴着，话就愈加多起来，言语间哄得老夫人笑意连连，一屋子的祥和。

　　赵云进来见到的正是这样的祥和，却叫他顿时心生不安。这个女魔头怎么会在这，还与祖母相处得很是融洽。

　　七七转眼呲着牙笑地很奸诈，赵云只感到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祖母。”赵云在前一拜，被老夫人牵到一边坐着。

　　“云小子啊，我正与七七说着你呢，正巧就到了。”

　　赵云一边坐下，恭顺地笑着，道：“祖母说什么呢，这样开怀。”

　　老夫人支着手肘慈祥地注视着孙儿，道：“云小子最近没落下习武吧！”

　　“祖母，不曾落下，孙儿每日都勤加练习。”赵云此时听到习武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浮上来，该不会是与这女魔头相关吧！

　　“好、好、好!云小子，我与这位七七姑娘颇为投缘，实在一见如故啊，怎么不领客人早些来祖母这坐坐呢，这可是你礼数不周了!”老夫人露出一丝慈爱的谴责来。

　　赵云眉头一跳，仍答道：“是孙儿思虑欠周，该早些带蒋姑娘来见祖母的。”

　　老夫人闻言才隐去眉目间的不悦，含笑拍着赵云的手，道：“知道就好!祖母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方才我与七丫头聊起你的枪法，七丫头想在你这拜师学个枪法，如何？”

　　赵云这下算明了了，飞快地扫了一眼在旁笑嘻嘻的七七，又看祖母一脸慈祥地无法抗拒，只能应承下来，却道：“拜师不敢当，不过一套枪法罢了，七七姑娘若想学，孙儿自然责无旁贷。”

　　三人又聊了许久，赵云虽然心中不快，然而祖母在旁，只能强撑着陪笑陪聊，一番下来，只觉着一张面皮都快僵了，往日疼宠他的祖母只顾着和七七热络。那蒋七七是个哄人的好手，往往几句话下来将老夫人哄得开怀大笑，他只能在旁笑着朝她飞眼刀。

　　见老夫人乏了，两人从老夫人处退了下来，七七笑得十分得意，朝赵云挤眉弄眼着，恶意满满道：“劳您传授枪法啦！”

　　赵云却只轻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七七。如果说一开始赵云并不明白祖母为何突然对这位七七姑娘这么感兴趣，后来却醒悟了，祖母只怕以为他带回来的姑娘于他是不一般的，因他不肯成家，有心撮合了。

　　早知道带了位姑娘回来，会惹这样多的麻烦，当初实在该狠下心不理会她。

　　只是，既然在祖母那儿应承了，也断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抿抿唇，他恢复了神色淡淡的模样，开口道：“明日卯时初，武场。”随即走了。

　　七七直被他看得心底发毛，竟然呆愣愣地由他走了，没一点反应。她狠狠揉着脸颊，拍打几下，暗暗警示自己：美色误国啊!

　　不过，赵云的眼睛可真好看，方才双目交接着，只觉得他的眼睛如同漩涡黑洞一般，稍不留神就得被吞噬。

　　不能想了!七七拧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回到现实，一想到终于能学到纵横捭阖的枪法，心下止不住地狂喜。回了院子用了午膳，仍觉得十分难以平静，就补回了早上落下的军体拳，又跑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床上。

　　丫鬟送来了晚膳，七七只随意地扒了两口，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一夜酣睡，天际依旧一片郁郁，七七就被生物钟叫醒了。先在院中打完军体拳，又去外边跑了两刻钟，正好天蒙蒙亮时到了武场。

　　武场内，赵云正在练枪，见她来了，收势停下。

　　七七挥了挥手中的枪，挑着眉，笑道：“开始吧！”

　　赵云却只擦试着银枪，轻轻地瞟她一眼，道：“先扎马步。”

　　“……”七七想了半天确定不知道“扎马步”是什么，只能虚心求教。

　　“你不知道？”赵云神色间似乎颇为惊异，见她一脸迷茫，才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那位世外高人师傅是如何教你的。”

　　他走到七七面前，道：“两脚岔开，重心下压，上身挺直，抬头，两手收在腰间。”

　　七七摆好了姿势，赵云在旁绕着看，到她面前，哼了一声，伸出脚把七七的脚又往旁边踢了几分出去，险些将毫无防备的七七撂倒在地上。

　　在七七满含怨意的目光中，赵云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半个时辰。”

　　“什么!”七七险些摔倒，“你是说保持这个动作，半个时辰？”

　　赵云却从容笑道：“半个时辰，今日便只需练这一项。”

　　半个时辰后，随着赵云说完“可以了”，七七立即瘫倒在地上，一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身上的衣物全被汗湿了。

　　七七喘着粗气，双手无力地捶着腿，朝赵云走远的背影喊道：“赵云，你丫玩儿我呢！”

　　虽然听不懂七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猜得到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回想七七咬着牙的样子，赵云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得像一只狐狸。

　　如果福贵他们在这，一定会痛心疾首，可怜了他们的少爷，原来如此温雅的少年，愣是被女魔头摧残成一只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