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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鬼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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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个妖怪怎么办?”
“无用之物,杀了。”
“是。”
卜部季武拔出长刀,在他挥刀时却有一柄纸伞撑开了一方天地,他的刀砍在纸伞上铖的发出一声悲鸣。
纸伞猛烈旋转起来,卜部季武被搅起的风力掀走,四周的阴阳师亦然。
纸伞冲天而起,带着女妖消失在天之尽头。
“大人……”卜部季武回过头,却见铁蹄已经踏远。
记忆这样的东西十分麻烦,每当想起一件就会有更多蛰伏于荒野上的东西蠢蠢欲动,它们总妄想着覆野翻腾,搅个天旋地转。
源赖光纵马驰行,夏日的晨风本该是清风徐徐,迎面扑来时却夹带着刺骨的霜雪,刮得全身都是生疼。
源赖光出生时天昏地暗万鬼齐哭,一夜之间万物凋敝,大雪纷飞,京都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异象。
神官说,他生下来就是灾难,他若生不下来亦是灾难。
源氏集结了所有阴阳师,辟万鬼,祈万福,经过漫长的一夜,女仆抱出了一位异发红瞳的男婴。
刚升任家主的源满仲看了男婴一眼,而后告诉所有跪地的家臣
——他是源氏的荣光。
你将为鬼蜮带去灭顶之灾。
源赖光能开口说出第一个完整的词语时,有人对他说。
而当他学会握住一样东西时,源氏给了他一把染血的刀。
这是什么?他问,
这是刀,这是血。这是你的刀,这是鬼的血。
源赖光杀的第一个鬼,是服侍他的小仆。
他们告诉他,小仆浑身是血,是人的血,是你母亲的血。
他们按着小仆,他为母亲报了仇,刀刃抽离时他听到了刀的悲鸣。
他回身看去,看到母亲的院子里木槿花开了满园,素雅又美丽。
有风吹携着花瓣飞起,他伸出沾满血的手抓住了最美的一瓣。
源赖光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时是站在妖鬼的尸体上,孩子满身是伤,跪在地上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光。
源赖光对他伸出手,接住的是一瓣素雅如雪的花,抬起头,见原是满树的白槿被风吹落。
源赖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主,那个孩子一直跟在后面。
下属说我去把他赶走。
源赖光看到孩子拿着一柄捡来的破刀,他笨拙而吃力的挥刀,落单的小妖险些杀死他。
但是最后,孩子跌跌撞撞的爬起,他赢了。
源赖光挥手说,不必。
第一百只妖怪是约定。
源赖光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刀身纤细,刀刃如雪,寒芒连月光也斩透。
从今往后我来教你挥刀,而你来成为我的利刃。
你的名字是
——鬼切。
孩子接过那柄刀,在凄清的冷月下他说,是,主人。
主人和刀应该是什么关系?
源赖光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时是在一个盛夏的午后,纵使慵懒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枝头鸟雀烦人的啼叫还是吵醒了他。
睁开眼睛,少年白皙的脸庞染上绯樱般的颜色,霎是好看。
你这样不聪明可是会被骗的,源赖光说,这里这么吵,你要我怎么睡得着?
主人和刀应该是什么关系?
直到最后,他的刀丢了,源赖光屠尽了整个山头的妖怪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源满仲说,你只是丢了一把利刃而已。
是的,他只是丢了一把利刃而已。
源赖光勒停马绳,纵身翻下马背,源赖信就等在他暂住的宅邸门口,见他回来将要开口叫住他。
源赖光如血的红瞳一瞪,“滚!”
而后拨开人群,径直闯进了自己的宅邸。
源赖信看着兄长的背影,犹觉心悸。
属下作了一揖请示,“大人?”
源赖信摇摇头,“先等着罢。”
主人,您不必如此。
源赖光身陷在囹圄里,周遭的妖鬼对孤身一人的他虎视眈眈。
现在的妖鬼可真是听话,连主人都会叫了。
源赖光勾起唇笑道,红瞳睥睨着所有的妖魔,他的眼底带着对鬼怪与生俱来的憎恨。
少年妖鬼紧抿着唇,他说,您不该来这。
源赖光眼中骤然迸发无限的冷意,他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
少年妖鬼说不出任何辩解。
够了,源赖光眉梢眼角染上凉薄的笑意,我不要你了。
他道,你不再是我的利刃。
源赖光杀死了所有妖鬼。
少年妖鬼闭上眼睛不做任何反抗。
源赖光看着他,有些恍惚的伸出手,看到的是从自己掌心跌落的鲜血。
他最终没有带走少年妖鬼的性命,却带走了别的东西。
那是曾经只属于源赖光的东西。
主人很不对劲。
意识到这点时似乎有点迟了。
源赖光带着满身的煞气推门而进,他把所有人甩在了身后,在鬼切回过身看向他时猛的关上了门。
“主人?”鬼切有些担忧。
源赖光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他比傀儡还要冰冷,垂下的眼睑挡住了光芒,一双红瞳晦暗至极。
“主人,是追捕的过程不顺利吗……”
鬼切话未完便被堵了严严实实,源赖光几步来到眼前,按住他的脑袋一把压往怀里,唇/舌欺上,吻得凶狠。
鬼切一句话吐不出来,方欲开口又被吻得更深,源赖光掐着他的下颌迫使他被动的承受着一次次的侵/入,两颊没一会就酸涩得厉害。
鬼切难以自抑的颤/栗,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源赖光身上有着一股令人恐惧的杀意,和一股莫名的前所未有的脆弱。
分明是十分矛盾且截然相反的情绪,却就这样蛮横不讲理的揉粋在一起,连他的主人都不在意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问不出来,那就不用问。
他本来就是主人的刃,一柄斩尽天下恶鬼的利刃。
鬼切仰起头,抓住源赖光的衣袍。
奇怪的是,分明身值盛夏,他却像是抓住了满身的寒霜。
“唔……”
来不及更多的思考,呼吸被掠夺,唇舌没完没了的交/缠,源赖光的吻如此着急,他放肆的攻城掠池,不讲道理的来回扫荡,丝毫不因鬼切的顺从而平息情绪。
鬼切难耐的闭上眼睛,几欲觉得要断过气去,但是这不可能,他是刀灵,呼吸本来也只是辅助身体的手段,就算不进行这项活动他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唇上忽然一阵刺痛,鬼切蓦的睁大眼睛,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味蕾,与此同时抱着他的人动作一顿。
源赖光一手抚上鬼切的脸,从眼角慢慢触碰到唇。
“你哭了,还流血了。”
鬼切眨了眨眼睛,他能感受到源赖光手指上的湿润。
他哭了吗?
源赖光闭上眼,与鬼切额头相抵,他嘶哑的嗓音缓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要哭?为什么你会流血?”
“鬼切,我的鬼切……”
奔波了一夜的音色沉重而艰涩,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就要呼之欲出的东西。
“主人,我在。”鬼切伸出手,环住了源赖光的腰。
他不应该这么做,这是不敬,只是鬼切下意识的觉得或许他应该这样做。
就像是有一根弦断了。
源赖光松开手,又或者说是从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里苏醒了。
源赖光抬起头,嘴角带着似笑非笑,他问,“鬼切,你说主人和刀应该是什么关系?”
鬼切看着源赖光,一阵难以启齿的战栗涌上喉头。
“鬼切的一切都是主人的。”鬼切道。
他仰起头,如同落日熔金般的眼瞳中是至死不渝的忠诚。
“没错。”
源赖光双手绕过鬼切的臂弯和膝弯把他横抱而起,他一步步走至床榻,一双红瞳亮得渗人。
“我拥有你的一切,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