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她的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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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家里的时候，冷泽文和顾韵文还在客厅里等着她。
顾韵文见她回来就连忙起身道：“回来了呀，我今天给你煲了汤还热着呢，我去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妈，我不想喝。”冷曦陌吸吸鼻子，“我先上楼了，你们早点睡。”
“好，那你洗洗睡哈，别再学习了。”
“知道了。”
“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冷泽文问。
顾韵文坐到他身边，皱眉看他：“她都连着几天这样了，你这爸怎么当得？姑娘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
某人前几年还没我这爸当得称职呢。冷泽文默默地想，这话也只能想想。
漆黑的房间内，冷曦陌四仰八叉的趴在双人床上，液体从眼眶里争先恐后的流出。
她边擦着眼泪，边在心里骂着自己太不争气了。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女孩，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喜欢掉眼泪，除却婴儿时期，和外祖父祖母离世的时候，她这还是第一次想哭个痛快。
冷曦陌今晚是想跟温陌西说，她打算放弃NYU的offer，以她的成绩怎么着都能随便考个北京的大学，然后在学个自己相对于比较喜欢的专业，这样他们好歹也在一个城市，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看着一样的天空。
但她现在不想这么做了，太他丫的傻了。
她一个从小潇潇洒洒的冷家大小姐，什么时候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过？
“冷曦陌你就是个大傻子。”她大声的对着天花板喊道。
幸亏房间的隔音好啊。
她喊完之后，又在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和温陌西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一条条的他提醒她要戴围巾手套的信息，鼻子一酸，最后还是没下得去决心把他们删除。
她总是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不舍得删掉，一般只有等到内存不足了她才会捡些不那么重要的删除掉。
而她不知道，温陌西也是如此。
那一场排球赛，冷曦陌没有参加，她那一整天都待在教室里哪都没去，那是不属于她的热闹，她不想去。
那一天他们班拿了第一，最大的功臣就是邱一。
那是，你不拿第一也对不起人家温陌西整天整天的亲手指导啊。冷曦陌在全班都在夸赞邱一的时候，在内心里轻嗤道。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冷曦陌见到温陌西就跟没看见似得，即使他对她说话她也不做出任何回应。
在冷曦陌看来，他就是觉得心里过不去，想让她原谅自己罢了。
但温陌西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把她给留下。
“你说咱班那个空降的邱一什么来头啊？大大小小的考试全都稳坐第一。”容珩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脸的疑惑和崇拜。
时七打了个哈欠，回答道：“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她整天绷着一张冰块脸，上面写着生人勿进的四个大字。”
容珩笑：“那你们班不是没人能和她交流？”
“NO，NO，NO，你往你的后斜方看。”
容珩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了温陌西和邱一讨论题的画面，回过头来：“温陌西啥情况？把我家冷曦陌放弃了？他这不行啊。”
“我问了他，他和邱一是初中同学，是我当时跳级之后才转过去的。”
“不简单，那个邱一绝对不简单，她肯定是因为温陌西才转来的。”容珩叹了口气，“你说说冷曦陌的情路咋这么苦，走了个方芊润就来了个邱一。”
他知道方芊润，也是因为时七在他那添油加醋的说了些故事。
“什么情路啊，你确定冷曦陌喜欢温陌西么？”时七皱眉，“在不确定之前就别瞎咧咧。”
“十有八九。”容珩嘟囔道。
“对了，我和曦陌要走了。”在走向洗碗池的时候，时七淡淡地说。
容珩诧异：“啥？”
“我们打算明年2月份就过去，提前适应那边的生活。”
“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们这刚拿到offer才多久啊就要走。”容珩看着她，“你们考虑我的感受么？”
“谁要你不跟我们一起申请的？怪不了我们。”时七一脸淡然。
“反正你们不够义气，你们走了，就等于说下学期就剩我一个人在学校孤军奋战了。”容珩开始嚷嚷，“你们2月份过去也不能开学上课，那你们干嘛不在学校多待一个学期了再走？”
“你别在这跟我嚷嚷，你要嚷嚷你找冷曦陌去，是她说的。”
“她那是……”容珩只说了三个字，就看见温陌西走过来，只好压低声音，“她那是在怄气你不知道么，你没发现她和温陌西从北京回来和offer拿到以后俩人就都像有口气没出似得，都憋着，这都月末了他俩愣是一句话都没跟对方说。你不觉得他俩跟冷战的小情侣似得？”
“我不觉得。”时七耸肩，“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她老早就厌倦了这种牢笼般的日子。”
容珩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拉倒。”
期末考试结束，冷曦陌一行人都去了医院，看望程诗嘉。
她靠在靠枕上，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现在程诗嘉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太瘦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齐？”程诗嘉淡笑道。
“期末考试结束了，来找你一起庆祝呀。”时七走近，“安思修被直接报送进清华理工科，我拿到了常春藤的offer，曦陌拿到了NYU的offer，温陌西通过了中戏的艺考。”
“这么多好事啊，是值得庆祝。”
冷曦陌整理了心情，把手中的袋子放到床尾：“所以我向姑父申请了一下，他准许你今天出去玩，还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
“我哥开窍了啊，终于同意我在手术前出去一次了。”程诗嘉笑的更开心了，“我去换衣服，等着我。”
前段时间，在众人的游说下，程诗嘉接受了crtd手术，手术在三天后。
夜晚的露天篮球场内，安思修和程诗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场上飞驰的五人。
刚刚吃完晚饭，程诗嘉说想看他们打球，他们就随了她的愿。
“今天怎么不上场？”程诗嘉偏头看向安思修，轻轻地问。
安思修也看着她，柔声道：“等你手术结束康复好了出院了，我再上场，秒杀他们给你看。”
“好。”程诗嘉微笑地应答，随即把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举动的，她害怕他会把她推开，但是没有。
安思修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九，你一定要好好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安思修磁性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底，变成了程诗嘉那一晚最大的欢喜。
她哽咽着声音回复着：“我一定会好好的，你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我，到时候你绝对不能收回刚刚说的话。”
“我绝对不收回。”他保证着。
“那拉钩。”程诗嘉不信，把小拇指伸过去。
安思修轻笑着，把手伸过去，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程诗嘉手术前的晚上，安思修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看明天的日出，程诗嘉睡前一直喃喃，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时针渐渐指向凌晨12点，转钟了。
冷曦陌边出房间边穿着外套，开关门的声音太大惊醒了对面的冷泽文和顾韵文，二人穿着睡衣走出来，看着冷曦陌穿的整整齐齐的，行色匆匆的模样，立马清醒。
“灵犀你这大晚上的，穿成这样的要干嘛？”冷泽文问。
冷曦陌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爸妈。”
那一天晚上，心外科住院楼层的一病房里站满了人，抽泣声不断。
可纵然他们再怎么哭，躺在床上的少女都没给他们一丝回应。
她再也不会爬起来跟他们说：“哭个啥，阎王爷都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再也不会了。
她或许是在转钟时刻离开的，因为明天已经到来了，只是没迎来早晨的太阳。或许她在昨天就已在生命的进度条上，按下了结束键。
程诗嘉最后离开的时候，很平静脸上还挂着一丝幸福的笑容，安思修陪在她身边或许她就了无遗憾了，可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她再也不能延续笑容了。
后来的一切都是千篇一律的，火化，入土，葬礼……程子禾给她买了个最大的墓地，办了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欧阳诗和赵祎也在葬礼那天过来了。
最后的最后，程子禾最终还是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从那以后，冷曦陌的耳边，再也没听到过那句‘我家安思修怎么这么帅’，再也没人叫她，小陌陌了。
时过境迁，很多年后，她都特别怀念。
时间是残酷的使者，它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停滞不前，它仍然按照规律分毫不差的向前走，从不为谁留下与回头。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三月份。
冷曦陌和时七在容珩的强烈要求下没走，两人都没办离校手续，她们说还想再体验体验那种生活，以后都不会有了。
日子毫无波澜的过着，所有人都忍下了程诗嘉离开的悲痛，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
冷曦陌和温陌西之间从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话可说，冷曦陌对温陌西避之不谈躲着他走，温陌西一直尝试着和她交流，但无效。时七和莫一舟依旧打打闹闹，互相怼，只不过又升级成了一个小时一大吵，十分钟就一小吵。赵祎和欧阳诗就不用说了，接受了时七无数个白眼，她就搞不明白了，以前赵祎没转学之前你俩秀秀恩爱就行了，现在都异地恋还有什么恩爱可秀，欺负谁没恋爱谈呢！
他们都很好，一如从前过着周而复始的生活，唯独安思修。
冷曦陌在安华去B市之前向他要来了他们所居住的宿舍的钥匙，然后熟悉的走入宿舍楼，打开了103宿舍的门。
刚一开门一股霉气就扑鼻而来，她赶紧打开窗户通风，又走到小桌子前收拾那些泡面碗，待收拾干净后才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单人床边。
“安思修，你别这样。”冷曦陌对着床上的人说，“程小九，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但和以往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安思修，你起来你说句话，出去走走，再这么下去你……”
“我不想出去，我不想见阳光。”他终于开口。
冷曦陌强忍下眼泪，吸了吸鼻子：“我记得你说过，淤青和伤疤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谁没谁都得活。”
“但我不能没有她，什么都可以消失但她不行！”安思修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挡都挡不住，“她明明答应过我第二天要和我一起看日出的，她说等手术结束就会赖我一辈子，我都同意了，她为什么就走了？”
冷曦陌仰着头，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慰的话语太过轻飘飘，这点她再懂不过了。
安思修哽咽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她走了的事实，太真了。”
终于，眼泪决了提，收也收不回来。
死亡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它捅向的永远不是离开的人，而是留下的人。
安思修接受不了，程子禾接受不了，冷曦陌接受不了，很多认识她的人都接受不了。
但接受不了又如何呢，程诗嘉永远永远的离开了。
她的生命定格在了美好的十八岁，止步不前。
周六，冷曦陌照常窝在家里，看看书和电影、玩玩游戏、背背单词，冷曦陵一如既往地带在画室，两人互不打扰，家里安静得很。
安静的空间里，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冷曦陌放下手里的书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接听。
冷曦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姐，我们出去呗。”
“冷曦陵你是不是有病，我们统共隔了没一公里的距离，你打电话不要钱的么！”
然后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冷曦陵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莫名其妙，以前不都这样么？发什么神经啊。不对，是自从NYU的offer下来后，他姐就没正常过。
中午十二点，冷曦陵下楼，看见冷曦陌正在看着电视吃着薯片喝着可乐，冷曦陵看了看电视——《流星花园》。看吧，说了他老姐不正常吧。以前他姐正常的时候对这种剧都是不屑一顾的。
他走过去，不禁伸手摸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又摸着自己的。
“干嘛呀？！”冷曦陌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
“没事没事。”他摆手，“就是搞不明白，你怎么突然看起来流星花园了？”
“现实中丑男看多了，看帅哥养养眼。不行么？”
“那你看我啊，我……”自恋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了冷曦陌的白眼，转而说，“要不去隔壁看温陌西吧，那长的多帅啊。”
冷曦陌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淡淡地说：“想去看温以宁就直说，别拉上我。”
冷曦陵皱眉：“姐，咱还能不能聊了？”
“你要是觉得不能聊了就滚。”她没好气地说。
然后冷曦陵就听话的‘滚’了出去。
“怎么是你啊？”温以宁一开门看见是冷曦陵，一脸的嫌弃。
“怎么就不能是我？”冷曦陵走进去，“你哥呢？”
“他同学来了，在楼上，怎么了？”
“请他去给我姐灭灭火气，冷曦陌同志这几天的气压是越来越低，火气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冷曦陵话音一落，就看见温陌西和一个女生走下来，女生手里还拿着封信，很高兴的样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温以宁看着冷曦陵：“现在，确定让我哥过去么？”
“呃……”
任婳刚好端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了冷曦陵：“哟，嗅着香味儿来的？你姐呢？”
冷曦陵笑，贫道：“她鼻子不灵，嗅不到香味儿所以没过来。”
“臭小子，敢怼我了。”任婳看了看邱一，“现在就走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邱一笑着摇摇头：“不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温陌西把她送到门口，邱一扬了扬手里的棕色信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温陌西淡淡地笑着：“是我要谢谢你。”
“走了。”
“再见。”
一直关注着门口动向的温以宁看见温陌西走近问：“是不是情书？刚刚那个是不是我嫂子？”
温陌西看了看她，淡漠地给出两个字：“不是。”
温以宁跑过去，费劲地搭住他的肩膀：“那怎么又是信又是机会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少管我的事。”
温以宁别开头，哼了一声：“不管就不管！”
温陌西坐在沙发上，问冷曦陵：“你姐呢？”
“家呢。”
“哥，正好你过去把陌姐喊过来吃饭。”温以宁说。
温陌西点头，起身。
冷曦陵把门卡递给他：“我姐这几天把听力关了，你敲门她不见得会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她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