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春站在风里》十月时

19、温陌西残了

　　下午放学温陌西是第一个出教室，也是第一个出校门的，因为右手臂‘骨折了’打了石膏，他没骑自行车直接打车去，想着能快点。他们放学时间是五点，冷曦陌考完也是六点半。

　　但他想错了其实出租车也没多快，英语竞赛在市里的科技艺术教育中心，他到的时候离六点还有半个小时。原本他骑车快点也就十几分钟，没想到出租车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五六点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加上今天英语竞赛去教育中心的人比平时的人翻了一番。他当时就是想早点去，就算到哪等着他都开心，也没想到这一茬。

　　这种感觉很好，至少对于很多年后的温陌西是这样。

　　教育中心那边不允许开车、进车，温陌西下车走过去，有不少家长坐在旁边一边闲聊一边等候，那些家长大抵都是在夸自己家的孩子多优秀的。

　　温陌西走到旁边，倚着墙站着。
　　“哎，温陌西，你怎么在这？哎你的手怎么了？”
　　温陌西回头，是方亦初。
　　男生的友情网是很大的，比如温陌西认识宋勋，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接人。手就是骨折了，小问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过得也快。

　　二十多分钟，铃声响起。
　　坐在一边的家长立刻拥到门前。
　　一大群学生从楼里走出，温陌西感觉这有点像高考，他是来接考生的家长。
　　冷曦陌的考场在二楼，出来的也快，她边转着手里的透明袋边和旁边的人说话：“明天辩论，咱俩不知道能不能抽到一起。”
　　“我们初中竞赛的时候抽到过一起么？”顾轻舟问。
　　“也是，估计跟尤然抽到一组的几率也不大。”

　　冷曦陌刚走出来没多久温陌西就看见了她，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衫和牛仔裤，白衬衫衣摆被她扎在裤子里面，显得腿格外的长，还穿了件双白鞋，头发扎了个丸子头。
　　冷曦陌一米七加上长得又出众很容易认出她来，但冷曦陌只顾着和旁边的人说话没看见他。
　　温陌西现在很不爽，很不爽！

　　“轻舟。”旁边的方亦初开始喊，还招起了手。
　　原来都是来接女孩的。
　　顾轻舟看了看她，对冷曦陌说：“明天见。”
　　“明天见。”

　　她跑过去，对方亦初说：“走吧。”顾轻舟走出不远的距离后，回头皱着眉对男孩说，“方亦初，你再不走的话单词加抄十遍。”
　　“哎哎哎，不带你这样的。”

　　冷曦陌在回头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开的场景，笑了笑。
　　她在别人的事情上向来比在自己的事情上要看得清楚的很多。顾轻舟对别人都是平易近人，但在面对方亦初的时候终究会暴露自己的另一面，她对他是如此不同。
　　冷曦陌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她对那位方亦初的不同，但是她看得出来。
　　这世界上的人又有谁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类的呢？褪下光环后独自一人的冷曦陌，也不过是这一类中的小虾米而已。

　　她看得清楚顾轻舟对方亦初的不同，却始终看不清楚温陌西对自己的不同。

　　丸子头突然被人一握，冷曦陌边回头，边没好气的说：“谁啊？”
　　回过头她一愣，是温陌西，嗯……还是残了的温陌西。

　　“不是，你手怎么了？”冷曦陌很着急地问。
　　温陌西低头看了看那个石膏：“这个不重要。”
　　“这不重要？我这才一天没去学校你就把自己给搞残了？”
　　“等会儿再说我，谁说中午给我发短信的，结果呢？”

　　呃……冷曦陌就是想试试，如果一天不跟他联系会怎么样？要不然下个月他去封闭训练了怎么办。
　　“我手机没带。”她扯谎。
　　温陌西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
　　冷曦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尴尬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假笑着继续装：“哎呀，原来我带了手机啊，你瞧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啊。”
　　温陌西依旧没说话，凝视着她。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会看他们一眼。
　　“哎呀，你个大男人心胸宽阔点儿。”冷曦陌终于受不了了，拉着他走，“快点回去吧我饿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打车坐的公交，教育中心里公交站台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慢慢的走着，冷曦陌也不念叨自己饿了，而是一直在看他的右胳膊一直念叨。
　　见他不说话，冷曦陌更着急了：“温陌西，你倒是告诉我啊，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扯谎：“中午打球，扣篮的时候弄得。”

　　这谎扯得不仅没打草稿，而且没技术含量。
　　但冷曦陌竟然信了！关心则乱啊。

　　“还疼么？”
　　“疼。”
　　冷曦陌绕到他面前站着，伸手摸那个石膏，低头嘴里念叨了一句：“扣篮怎么会把手臂搞骨折？是我的智商不够了么？”
　　幸亏智商还没掉线。

　　突然冷曦陌看见温陌西的胸腔动了几下，她微微抬眼看见他偏过头在憋笑。
　　憋笑？她大脑急速运转了一下，想通了。狠狠拍了拍那个石膏几下，抬头看他：“我有个建议给你。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静养，更何况你这是骨折呢，但你又不能静养，得上课可你偏偏伤的又是右手，这就更难办了。”

　　温陌西怎么觉得自己直冒冷汗呢，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她摸了摸下巴，很诚恳地建议：“所以我建议，你去截肢吧，这样既不需要静养也不会耽误学习，你要是够坚强说不定刚截肢完你就能出院呢。还有啊最好两边一起，这样就对称了。”
　　完蛋了，露馅了。但温陌西立马就说：“我错了。”

　　冷曦陌哼哼两声，没打算坐公交了，打了张车。温陌西立马跟上。
　　“就当抵消了。”温陌西跟司机报了地址，然后说。
　　“抵不消。”冷曦陌看着窗外，“温陌西，你脑子就是冒泡了。”
　　“我就是不想参加物理竞赛，太无聊了，还累。”

　　冷曦陌回头：“你认为我会信？”
　　“爱信不信。”
　　冷曦陌没说什么，她从不会参与别人的决定，伸手打了他几下，看着那个石膏说：“你说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招？”
　　“因为你傻？”
　　又狠狠地打了他几下：“鬼扯，我是没你损！”
　　温陌西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
　　“温陌西！”
　　“哈哈。”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一个打一个掐脸，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青春年少好啊，没那么多烦恼、顾虑和等等一切的东西。

　　国庆他们只有三天假，也算是够意思了至少还放假。高中了国庆还想放七天的话，就是四个字——痴心妄想。
　　“国庆咱去海边玩吧。”放假前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欧阳诗说。
　　时七立马说：“我知道一地方特美，去不去？”
　　“OK啊，就这么定了。”
　　“不过就是有点远，到时候在那边住一晚也可以，听说在那岛上看星星超美的。”
　　“搭帐篷？”程诗嘉问。
　　时七点头：“是不是很好玩？”
　　“不好玩。”
　　冷曦陌放下手机，懒懒地说了句：“小顾来了，到机场了。”

　　时七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餐盘里的鸡腿全都放到程诗嘉盘里：“都给你。”
　　程诗嘉诧异：“刚刚我抢都抢不来，你这是咋了，脑子瓦特了？”
　　“我要保持身材。”

　　欧阳诗从程诗嘉盘里夹了个鸡腿过来，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再保持身材，就不止肚子上面是平板了，肚子也会是平板。”
　　“欧阳诗，你竟然抢我鸡腿，你已经超标了就不怕肥死啊！”程诗嘉抢在时七前面大喊。
　　程诗嘉这辈子最维护的就两样，安思修和各种吃的。

　　“干嘛呀，公共场合大喊大叫什么，不就吃你跟鸡腿么，莫一舟要是今天和我们坐一桌我才不吃你的呢。还有我再说一遍，我这不叫超标，我身高167，168的，一百来斤很正常好不啦。”
　　“那你怎么不看看曦陌，她169,170，才只有八十五斤呢。”
　　“我是凡人，冷曦陌是魔鬼，你见过哪个魔鬼是胖子的么？所以不能拿我跟魔鬼作比较。”
　　时七叼着筷子，对她们使了使眼神，说：“魔鬼今天转性了，没反应。”
　　她们口中的‘魔鬼’此刻转过头来看她们：“我只是懒得理你们。”
　　“哟呵呵。”

　　冷曦陌转移话题：“要不今天放假了就一起走呗，叫上他们几个，晚上就在我家住，小顾说开房车去明天早上起来直接走。”
　　时七赞同的点点头，事实上是，只要是话从顾诚言口中出，她都无条件赞同，无论什么。

　　重回高中的日子让时七的生活意外充足，每天上课、写题和好朋友小打小闹，这样的日子过那么的无忧无虑，她不用再担心期中期末挂科学分不够，不用再每天因为抢前排座位而起个大早或是在校园里狂奔。果然有一句话说的真的没有错，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后来的很多年里，时七一直很鄙夷那个为了顾诚言奋不顾身、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学习只为跳级的自己。
　　可是谁的青春里没做过什么疯狂的事呢，只是疯狂的程度不一样。

　　“好，不过你想干嘛？”欧阳诗说，“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可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顾老师要回来了，我得向前奋斗啊，让你们给我开导开导功课，要不然过个几天就是我的死期。”
　　“我就知道你没好事。”
　　冷曦陌耸耸肩，不置可否。

　　第二天放假后，冷曦陌她们三个陪着时七去买衣服，赵祎先带他们回去。
　　这是温陌西第一次到她家来。赵祎输入指纹门一下子被打开：“进来吧各位，鞋柜里有新拖鞋自己换。”
　　随后轻车熟路的换鞋，开空调。

　　和冷家古典风格的宅院全然不一样，这的装修更偏向于现代化，整个空间的色调都是冷色调，客厅里有面照片墙，还有一个展示柜和形状不一的相机墙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相机，茶几上的随意摆放着几本厚厚的书。

　　“赵祎，你确定这是冷曦陌的家而不是你的？”莫一舟问。这儿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女孩子住的房子。
　　赵祎摇摇头，指了指照片墙：“你看看那照片墙就知道是不是我家了，我家的照片墙上根本没有我的照片。”
　　“你的存在感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啊。”
　　“裴凉尘，你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此刻的裴凉尘正在展示柜前，目光一定看着最近刚刚放进去的奖章：“冷叔和顾姨又拿奖了？”
　　熟悉自然的语气让温陌西没由来的很不舒服。没错，他就是看裴凉尘不顺眼，很不顺眼！
　　所以啊，温陌西和裴凉尘这两个性格不同的人永远做不了朋友。因为在他们的心里眼里都早已把对方归为敌人那一列，从第一次见就知道，他们注定剑拔弩张。
　　所以红颜祸水啊，是真没错。

　　“前段时间不是和你妈合作把一个大毒枭一锅端了一大半给颁的，你妈没和你说？”
　　赵祎的语气平淡到不能再平淡，对于他来说自己二舅得个奖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我妈从来不和我谈她工作上的事。”
　　只谈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哎对了，提醒你们，千千万万不要碰冷曦陌的东西特别是那面相机墙，谁要是碰了就没好果子吃。”他可是深有感触啊，那次拿了她的拍立得差点没被他打毁容。
　　这小丫头，真的不是一般的暴力。以后谁要是娶了她，赵祎第一个替全球人民谢谢他——把这位祖宗收入麾下。

　　冷曦陌她们买完衣服回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完成她给他们的‘任务’，不过与其说是他们，还不如说是温陌西一个人呢。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用在冷曦陌身上再适合不过了。她要他们都提前过来就是为了帮她写完顾韵文这个月给她寄回来的卷子，卷子都是数学和物理的，涉及的题型很广，她之前就写了几张，现在顾韵文快回来了，不好交差，只能让他们做了几张卷子把答案写在纸上，然后她在誊写到卷子上去。
　　而现实是除了程诗嘉，这里的每一个人数学物理都比她好。

　　温陌西此刻正坐在客厅里的写字台边，旁边的暖黄色灯光照射在他的周身像是给他度上了一层光，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中性笔在纸上写着答案，旁边的热闹仿佛都与他无关，留给人的只有少年的侧脸。

　　“我就说你只把温陌西找来就OK了，根本没必要找他们这些闲杂人等提前过来。”
　　莫一舟转头：“时七，你说谁闲杂人等呢？”
　　时七伸手点了点他们三个：“就是你们三个啊。”
　　“我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个小女生斤斤计较。”
　　“也得你斗得赢我再说啊。”时七贱贱地说。
　　“哎哟喂，你说话还挺会说大话的啊，我今天要不和你斗一下，我就不是男的。”说着莫一舟便撸起袖子，站起身走向时七。

　　时七一脸玩味的看着莫一舟，没有半点儿害怕。笑话,她好说歹说都是练过跆拳道的干不赢他？
　　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一边的欧阳诗拦住了他：“行了哈，她会跆拳道，你斗不过她的。”
　　莫一舟愣在了原地，都说冲动是魔鬼，果然不错。
　　时七看着他不动了，笑得更欢了还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呀，班长大人，来决斗呀。”
　　莫一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奈何他是个连跆拳道的门都未曾踏进的人，所以只能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