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梦里画不成的锦书》野沫子

10、第拾章

　　我是在梦中惊醒的。

　　梦里，月光盈盈如水，栀子花开葳蕤，慕容蓝生抱着我，我躺在他的怀里，面容宁静而安详。我终究还是弃他而去，像那年暮春他的父亲，走得毫无留恋。

　　可梦里的他，却不像他父亲离开时那般悲恸至极，只是笑着抚着我的脸，安静的气息像是融在周围的月色里。

　　可越是安静，我却越是心疼。

　　睁开眼，我的头上全是薄汗，周围的陈设熟悉又陌生，我一时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怔怔地回不过神。

　　原来，只是一场梦。

　　那慕容蓝生呢？想到梦里的他安静至极的面容，一阵疼痛涌上我的心头。

　　我到底不忍心舍下他。

　　我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这样的念头来得霸道而猛烈，我试图起身，发软的双腿却教我跌倒在地。

　　屋外很快传来脚步声，我不由一喜，除了慕容蓝生我想不到来人还会是谁，然撞入视线的那张脸却让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阿锦，你没事吧？摔到哪儿了？疼不疼？”

　　阿娘一脸担忧地扶起我，将我扶到了床榻上。

　　“娘……娘亲？”

　　我不确定地看向她，手不由攀着她的手臂，拂上她的脸。触感是温热的，这个认知让我怔在原地，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娘亲，真的是你？爹爹呢？他……？”

　　我突然愣住，手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喉咙。

　　“你爹爹在照顾阿囡呢，怎么了？阿锦，你没事吧？”

　　她见我的模样担心地摸着我的额头，手里的热度烫的我不由一缩，我想到什么，猛地抬头。

　　不错，这是在梦谷的老屋，而我和慕容蓝生为爹爹和娘亲立得的牌位却不见了。

　　意料之外的现实像是大如半个山头的嶙峋怪石，猝不及防地撞向我，我的耳朵嗡嗡轰鸣，脑袋也嗡嗡发懵，竟是好半晌都不能反应。

　　这一定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爹爹抱着小妹闻讯赶来，瞧着我的模样竟笑出了眼泪。

　　“阿锦，你醒了啊？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慢慢搂住他的脖子。

　　是真的。

　　我心里一松，手却搂的更紧，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他们还活着，爹爹娘亲还活着，我的亲人们，他们还活着。

　　娘亲抱着小妹看着我们，表情是一贯的温柔贤淑。

　　良久，我终于舍得放开爹爹，在他们疑惑地目光中问道：“弟弟呢？他……也没事吧？”

　　“弟弟？”

　　他们更加疑惑，随即笑道：“阿锦，你不会是摔坏了，你哪儿来得弟弟？”

　　三天后，我的脑子渐渐清明，以前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放，我才相信我真的没有弟弟，那日我带着小妹去后山玩，不慎从山上滚落，我为了护小妹头撞在了石头上，被爹爹找到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我昏了整整三天。娘亲说我大概是在这三天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可真的是梦吗？关于慕容蓝生的一切都如此清晰，但若不是梦，为何娘亲他们还活着，为何我没有弟弟，为何“沉香珠”也从未存在过。

　　我甚至问过娘亲自己是否订过娃娃亲，她讶异地笑了，取笑我是想嫁人了。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想找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与慕容蓝生有关的存在，可惜还是失望了。

　　我没有订过亲，爹爹也没有挚友，荆州城没有姓慕容的大户人家，甚至京城里也没有当过官的慕容老爷。

　　后来关于慕容蓝生的记忆渐渐远去，我甚至记不得他的样貌，只隐约记得有一个淡蓝的身影，有一个叫做蓝生的公子，在我的梦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