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11、第四章 死别(二)

　　落日的余辉，在地上拖出一双相依相偎的影子。
　　她幸福地依在他的怀中，此时什么也不去想，不想他们的身份，不想他们的将来，她只想此刻与他安安静静地一起看美丽的落日余辉。
　　如果每一天，他们都能这样渡过，该有多好啊！清晨一起看日出，黄昏一起看日落，不再理会尘世间的恩怨情仇，不再管它什么天职责任！
　　但她明白，这只是奢望！
　　“宇文大哥，现在我们困在这里，你身上的伤一直没能好好调理！”她担心地看着眼他苍白失色的脸，“我想你应该联络你的家人——”
　　“我没事。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良药。”
　　他微笑，孩子气里的笑容里带着一抹怜惜，这几日她一直默默地陪着他，却从未曾开口提过，让他放弃一切，带着她归隐山林，远离尘嚣。
　　可是私心地，他也一直未曾提及离开这片林子，宁愿自己拖着这一身的伤，因为，他想自私地多留住一些平静快乐的日子！
　　但此刻，她让他联络家人，那就代表着，他们的平静温馨将会被打破。
　　他的父亲，是何等的固执，他又怎会不了解？
　　“小音，我一定会把握住我们的幸福——无论我将付出任何代价——”他轻轻将她拥进怀中，眉宇间写满了坚定，“你会跟我一起面对，对么？”
　　“嗯。”白小音点了点头，眼中一片诚挚，“虽然，这样的日子很值得人留恋。但我，并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了一切，甚至放弃你的家人！”
　　“你真是一只善良纯真到令人心痛的小妖！”他动容，轻刮了刮她的俏鼻。
　　轻皱了皱鼻子，她微笑着再度靠回他的怀中，望着不远处那片漫天的嫣红。
　　“宇文大哥，我答应你，我们一起追求幸福，谁也不丢下谁！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生死共存！”
　　“小音——”
　　他无言，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原来，看起来柔弱的小音，竟是这般的坚强！
　　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灵符，他微一翻手，符已不燃自烧，随即化作一只黄色的纸鹤，往北方缓缓飞去。
　　看着那只黄鹤渐渐消失于视线，他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宇文世家的传送灵符，若是哪天宇文世家的人遇到危险，就用这道符寻求援助。”
　　她埋道在他的怀中，心底有着安心，也有一丝惶然。
　　他的家人就要来了！她更应该勇敢地面对！
　　但，她是只妖！这个人间，真的容得下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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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儿——”
　　不眠不休找寻了数天，此刻终于跟随着黄鹤找到了儿子的踪迹，宇文远几乎掩不住一脸的激动。
　　“爹！孩儿不孝，让爹担心了！”
　　看着父亲略带憔悴的脸，宇文轩单膝跪了下来。
　　“轩儿，你没事就好！快起来！”宇文远心疼地看着一身是伤的儿子，忙上前就要扶起他，“你身上有伤，快随爹回家好好休养！”
　　然而宇文轩并没有起身，只是抬眼看着宇文远，“爹，轩儿想请您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宇文远从儿子的眼底瞧出了一抹不寻常，紧接着，他敏锐的感应到周围还有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妖！他放开了儿子，冷冷地低喝了一声，“何方妖物，还不快现身？”
　　“小音，出来吧！”宇文轩轻叹，他就知道瞒不过他爹。更何况，此刻小音刚刚才压住身上的妖性，四周还残留着淡淡的妖气。
　　白小音从林子缓步走了出来，神色虽是苍白的，但那双柔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一抹坚决镇定。
　　宇文远冷冷一笑，“妖物，还不受死！？”
　　右手一翻，掌中心剑已出，强烈的蓝光将原本有些昏暗的林子照得一片雪白。
　　“爹，不要伤她！”宇文轩站起来，迅速地拦在白小音的面前。
　　儿子眼中的一片护卫之情，几乎如刀般刺进宇文远的心中，他微眯起眼，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轩儿，你竟然护着一只妖？”
　　宇文轩迎视着父亲已经燃起怒意的眼睛，一字字道：“爹，轩儿要娶她为妻！”
　　“你说什么！”愤怒和震惊刹时写满了整个脸庞，宇文远紧紧握着手中的心剑，“轩儿，你是妖迷心窍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爹，轩儿很清醒！小音，虽是妖，却是只好妖！”
　　“好妖？哈哈哈——”宇文远忽然大笑，仿佛儿子说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轩儿啊轩儿，你怎么这般糊涂？妖就是妖，哪有什么好妖坏妖之分？我们宇文世家的天职，就是斩妖除魔！任何妖物，绝不放过！听爹的话，杀了她！”
　　感受到父亲手中的心剑已在蠢蠢欲动，宇文轩的心微微一沉。
　　“爹，您若要杀小音，那就请先杀了轩儿！”
　　“逆子！”宇文远眼神一冷，“你这是在威胁爹么？”
　　“轩儿不敢！”
　　“不敢？好，那就先杀了她！然后跟我回去！”
　　“我不会杀她！”宇文轩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好，你不杀，我来杀！”
　　“爹——”看着父亲逼近了一步，宇文轩护着白小音微退了一步，“不要逼我！”
　　“宇文前辈可否听小音说几句话？”一直沉默的白小音眼见他们父子就要刀剑相向，忽然轻轻推开宇文轩的保护，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小音——”宇文轩一惊抓住她的手，想将她带回身后。
　　白小音看着他担忧的眼睛，轻摇了摇头，“宇文大哥，小音说过，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让你放弃一切，包括你的家人，那样的爱，太自私！”朝他露出一抹安心坚定的笑容，她转过头，凝视着面前固执的宇文远，“宇文前辈，小音虽是只妖，却从未害过人！”
　　那双清澈而毫无杂质的眼睛根本就不像妖物所拥有的，但，妖就是妖，在他宇文远的眼中，根本没有区别！
　　宇文远微一低眼，避过那双清灵的眼睛，一字字道：“但你是妖！”猛得抬眼，他冷冷地盯着白小音，眼中蓄满了杀气，“是妖，就该杀！”
　　“人既有好坏之分，为什么妖就不能？”
　　冷哼一声，宇文远的眼神越发地冰冷，“就算你真是个不愿害人的妖，但那也是因为，此刻你的妖性被压抑住了，此刻的你，是清醒的。但如果有一天，你的妖性发作，你可以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害人么？”
　　白小音神色一白，想起了前几天自己妖性发作时那种想吸人血的渴望。
　　“没话说了么？”宇文远笑得更冷，“如果你真的喜欢轩儿，你就更不应该害他！”
　　“爹——”宇文轩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小音冰冷的手，“小音从未害过我！有我在她的身边，我可以保证我永远都不会让她身上的妖性发作！只求爹，给我们一次机会！”
　　“逆子！你还不明白么？她是妖，她可以长生不死，永驻青春！但你是人，你会老，会死，到了你老死的那一天，你又拿什么来保证她的妖性不会发作？”缓缓举起手中的心剑，宇文远指着白小音，“你下不了手，让爹来杀！长痛，不如短痛！轩儿，爹是为你好！”
　　话落，心剑已朝白小音刺去。
　　“爹，不要！”眼见父亲的剑已刺到，宇文轩一个闪身就拦在白小音的面前。
　　宇文远心中一沉，收剑已来不及，只能勉强收回七成功力。
　　“宇文大哥——”然而，此时白小音竟然一把拉回宇文轩，接着一个转身，护住了他。
　　下一刻，心剑，已刺入了白小音的肩背。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宇文轩抱着她，怔怔地看着她背上不断淌下的鲜血，渐渐在她黄色的纱衣上晕开了一大圈殷红。
　　“小音——”宇文轩哑着声，那一剑远比刺在他身上痛上千百倍。
　　埋首在他的怀中，白小音吃力地睁开眼，虚弱地说道：“宇文大哥，你，你不能再受伤了！你不可以——再为了小音受伤——”
　　宇文远怔然看着自己手中的心剑，剑尖上还残留着小音的血。
　　杀了这么多年的妖，他从未心慈手软过，但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后悔。
　　“好一出感人的戏码啊！”冷冷的嘲笑声蓦然传来，紧接着。四周忽然出现了数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东方兄！”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东方执，宇文远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宇文兄，怎么？不欢迎我这个老朋友么？”
　　“哪里？东方兄真是说笑了！”宇文远轻笑，收起手中的心剑。
　　东方执哈哈一笑，“我只是听小儿说，妖王在这里出现，所以，我才召集了一些武林同道一同来擒妖，只是没想到，竟让我们看到了一出不该看到的戏码？”他冷冷地看了眼宇文轩，“我们天师道最有作为的天师，竟然爱上了一只妖呢！”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嘲笑，宇文远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白。
　　“轩儿只是一时妖迷心窍！他绝不会丢我们宇文世家的脸！”
　　“哦？是么？”东方执盯着宇文轩的眼睛里，依然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宇文世侄，你可舍得杀了你怀中这只美丽的小妖？”
　　宇文轩紧紧拥着受伤的小音，垂下了眼帘，“爹，对不起！”
　　“宇文大哥——”白小音伤心地闭起眼，不忍再看四周的一切。
　　不想发生的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便是他们的宿命么？
　　东方执冷笑，“宇文兄，你可听到了？你这个儿子还真是令你骄傲啊！”
　　“逆子！”宇文远气得双手发抖，“宇文世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杀了她，快杀了她！”
　　东方执眼中掠过一抹杀意，“既然宇文世至下不了手，就让我这个世伯来帮帮你！”
　　“谁都不准伤她！”宇文轩扶着白小音退了几步，一脸的苍白，“她只是一只善良的小妖，她什么人都没害过，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她？”
　　“妖就是妖！什么好妖坏妖，真是无稽之谈！”冷冷地看了眼宇文远，“宇文兄，看来这只妖真是不简单，竟将你这个好儿子迷成这样——”
　　宇文远握紧了双拳，眼中满是失望，“是我宇文家教子无方！等我收了这只妖，定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话落，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默念着玄咒。顿时，红光一闪，一个网形的小袋子蓦然出现在宇文远的手中。
　　“天罗地网！”宇文轩的心结成了冰，父亲竟拿出了宇文世家的镇山之宝，无论是妖是人，是神是魔，只要被收进天罗地网，都会永世不超生！
　　“轩儿！”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宇文远叹了口气，“若不让这只妖从此消失，你是不会死心的！你不要怨爹！”
　　“不，不可以——”宇文轩后退着，紧紧护着小音，蓦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如果爹要将小音收进天罗地网，那就连同轩儿一起收！”
　　“为了一只妖，你竟连命也不要了么？”儿子眼中的决绝，让宇文远伤透了心，“轩儿，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娘？”
　　轻闭了闭眼，宇文轩掩去了眼中的悲痛，“爹，请恕孩儿不孝！”
　　“逆子！那我就连你一并收了！”扬手一掷，天罗地网在半空中渐渐放大，向宇文轩和白小音压了下来。
　　“宇文大哥，你快走！”原本虚弱地靠在宇文轩怀中的白小音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一把将宇文轩推了出去，推出天罗地网的结界。
　　“小音——”
　　宇文轩眦目欲裂，想冲回天罗地网的结界中，却被一道强烈的红光被反震了回来！
　　“小音——不要——不要——”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数度跌回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罗地网不断地收口变小，看着小音安静地站在天罗地网中轻轻地对他微笑，到最后，就连那抹笑容都消失了，天罗地网已经完全将小音罩在了里面。
　　“小音——”他几乎绝望了，吃力地撑起身子，踉跄走到父亲的面前跪了下来，“爹，求你放了小音——”
　　“轩儿，你给我起来！”宇文远痛心疾首地看着一向视为骄傲的长子，竟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为了一只妖而向他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你竟为了一只雀妖，而向爹下跪——轩儿，你太令爹失望——太令爹失望——”
　　“爹，妖也有好妖。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成见？小音，她是好妖——”
　　宇文轩蓦然抬起头，眸光中带着恳求，“放了小音，轩儿愿受任何责罚——”
　　“逆子——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们宇文世代以捉妖为己任，如今，你竟爱上一只妖？你让我死后，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不如，让我劈了你，去地府跟列祖列宗请罪——”
　　宇文远怒极，扬掌就欲向宇文轩的天灵盖劈下。
　　“那就让轩儿同小音一起死！”宇文轩闭起了双眼，脸上一片万念俱灰！
　　——他们说过要同生共死的！
　　“你——”宇文远气极，原本劈向宇文轩天灵盖的那一掌微微一偏，劈向了周边的丛林，轰然一声巨响，林中的树木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你竟要逼得为父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么？轩儿啊轩儿，你是天师，天师和妖，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你清醒一些！爹求你清醒一些！”
　　“为什么，哈哈哈——为什么——”宇文轩忽然凄厉大笑起来，站起了身，不断地后退着，“天师为什么不能爱上妖？妖也有好妖，不是么？总比世途中那些奸阴的小人要好上千百倍——”
　　“逆子——”
　　见儿子还是执迷不悟，宇文远一扬掌，已一掌重击宇文轩的胸膛。
　　连退了好几步，宇文轩猛得吐出一口鲜血，但依然没有倒下，只是坚定地站着。
　　“轩儿——”
　　看着满身是血的儿子，宇文远懊悔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掌。
　　冤孽，真是冤孽啊！
　　为什么竟让他的儿子爱上一只妖！
　　此刻，天罗地网在不断地收缩着，白小音痛苦的□□已渐渐微弱了下来。
　　“小音——”宇文轩的心沉了，无暇再顾及其他，他忽然一个纵身便要夺下天罗地网。
　　“逆子——竟还想救她么——”
　　宇文远化气为掌，运足全身功力，一掌全力往宇文轩背心击去，想让儿子知难而退。
　　宇文轩一闭眼，却不躲闪，拼着深受重伤，也要夺下天罗地网。
　　“嘭——”的一声，宇文远那一掌正中宇文轩的背心，宇文轩狂喷出一口鲜血，却依然坚持着伸手将半空中的天罗地网夺了下来，再拼尽最后的气力，掠过宇文远的上空，在离他三丈之处落下脚来。
　　但宇文远那一掌实在太重，他才一落地，便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顿时，鲜血像是止也止不住般，一直顺着唇角不断地淌下。胸前的伤口此时也已裂开，顺着衣襟淌下，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道道触目的血痕。
　　“你——”
　　宇文远怔住了，看着一边吐血，一边却死死抱着天罗地网一步步后退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躲开——”
　　那一掌，他用了毕生的功力，天底下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得住，更何况轩儿本来就深受重伤。
　　“爹，对不起——我，我不可以没有小音——不可以——”
　　宇文轩咯着血，踉踉跄跄地后退着。
　　“她是一只雀妖啊——你竟想为了她而身败名裂么——”宇文远闭了眼，仿佛死了心，“你走吧——就当我们宇文家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谢谢爹——”
　　强撑着一口真力，他勉力不让自己的元神涣散，正想离开。
　　然而，身后一道阴冷的声音却道：“宇文远，你竟想就这样让你的儿子带着那只雀妖走么？亏你还是天师道的首领——”
　　宇文远沉默。
　　无论他多么狠心，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大义灭亲，他，毕竟做不到。
　　“东方兄，就当给我个面子——让他们走吧——毕竟白小音没有害过什么人——”
　　东方执冷哼一声，“此时白小音的妖性并没有发作，当然不会害人。若是有一天，她的妖性发作了，心魔入骨，她便会变成真正的妖，到时再想杀她，那便晚了——”他冷冷地看了宇文轩一眼，“你不忍心下手，那么，就让我东方执来——”
　　不等宇文远有所反应，东方执一个纵身而起，化掌为刀，直逼向宇文轩。
　　深受重伤的宇文轩已是没有气力抵抗，侧身一闪，想抱着天罗地网躲开东方执的攻击，但依然迟了一步，肩头又被狠狠地扫中一掌，胸口顿时一窒，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跌在了地上，手中一颤，天罗地网再也抓不住，掉落在了地上。
　　“小音——”
　　他吃力地想支撑起身子，却只能不断地呕着血，眼睁睁地看着天罗地网落入东方执的手中。
　　“放开她——放开她——”
　　“轩儿——”心痛地看着儿子不断咯血，宇文远小心地扶起他，“轩儿，死心吧！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不要，他不要只当这是一场梦！
　　宇文轩摇着头，却再也无力说话，黑暗渐渐笼罩了下来，他绝望地闭起了双眼！
　　为什么，幸福总是如此的短暂？
　　他才刚来得及伸手抓住，幸福，便在他手中消失无踪。
　　如同风中幻影，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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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音——”
　　他从黑暗中惊醒，但紧接着，胸口一窒，一口腥甜已涌出了唇角。
　　“轩儿——轩儿——”恍惚中，他听到阵阵熟悉的轻泣声，感觉到自己被拥在一具温暖的怀抱里，一双颤抖的手正不断地为他擦拭着唇边的血渍。
　　——他感觉得出来，那是母亲的怀抱！
　　“娘——”他缓缓地地睁开了眼，看着满面泪痕的母亲，心中又是一痛。
　　“轩儿，为什么你把自己伤成这样？”宇文夫人颤抖着手，抚过儿子苍白的面颊，“那天，娘不应该让你去什么千灵山，娘应该坚持的，都是娘的错——”
　　宇文轩摇了摇头，“那并不是娘的错！”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这一动，胸前还未痊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染衣襟。
　　“轩儿，你要干什么？”看着儿子的胸前又是一片血红，宇文夫人的心碎了，她紧紧地按住宇文轩的肩头，“你不要乱动，你伤得很重，听娘的话，不要再乱动了，好好养伤——”
　　“我要去找小音！”他坚持着，轻推开母亲的手，翻身下床，踉跄朝门口走去，“娘，原谅我！我一定要去救小音——”
　　“她是妖啊！轩儿，她是一只妖啊！”宇文夫人泪流满面，起身走到儿子身后，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听娘一句话，好么？好好养伤！什么事都不要管！”
　　“娘，不管她是人也好，是妖也罢，轩儿的心都不会变！”转过身，他看着母亲心痛的脸庞，凄凉一笑，“娘，小音真的是一只善良的妖！原本她可以让我带着她远走高飞，逃到一个你们再也找不到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她说，她不要这样的爱！她不要我为了她，放弃一切，甚至放弃自己的家人！那样的爱太自私！原本，我们都抱着希望，原本，我们以为我们的坚持可以换来你们的肯定！但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成全了我，却牺牲了她自己！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轩儿——”宇文夫人心疼地看着一脸苍白疲倦的儿子，“对一个做娘的来说，我并不在乎你爱上的，是不是一只妖？娘只要求你平安！一生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娘，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自己有事！但，我一定要救小音！”
　　“大哥——”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我知道白小音在哪？”
　　“朔！”宇文轩转身，眼中燃烧着希望，“快告诉我！”
　　宇文朔低垂下眼帘，几乎不敢看宇文轩那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但我想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心中一悸，宇文轩才想跨步，一口鲜血已呕了出来。
　　“轩儿——”
　　“大哥——”
　　宇文朔和宇文夫人急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宇文轩，一脸惊慌。
　　“朔，求你告诉我，小音在哪？求你告诉我！”
　　宇文轩微微喘息着，满目哀求，唇边却在不断地渗着血。
　　“爹和东方世家的人已经将白小音带上斩妖台了，此刻，怕是已经执刑了！”
　　“执刑了！”
　　宇文轩失神地低语，似乎无法消化宇文朔的话。
　　原本沉寂的天空，蓦然响起了一道惊雷，随即，滂沱大雨倾洒而下。
　　“小音——”
　　他凄厉大喊着，冲进了雨里！
　　他们说过，要一起追求幸福！
　　他们说过，要一起面对，无论，生，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