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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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
“陛下，你多大了，你当了几年的皇帝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沈云有些无奈。
“唉，当年某个人跟我说，以后无论如何也会护我安全，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站在我身后支持我，”梁启有些哀伤的摇摇头，“唉，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
沈云：……
沈云有些后悔，当时咋就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呢，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孩子拿这句话要挟过他多少次了。明明知道不去做也可以，但是他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沈云这辈子都忘不掉梁启继位的那个晚上，那个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的少年。
先帝梁安在八年前驾崩，梁启继位，那时他十岁，而沈云十五岁。
要就寝的时候，刚刚登基的小皇帝不见了，内廷总管李深找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却没有找到。
不敢声张的他无奈之下假传圣旨，急宣逍遥王沈云进宫，说新帝非要听沈云讲故事才肯入睡。
听到这个理由，沈云有些无奈，因为梁启就没让他讲过故事。他进宫后，李深将事情原委全部告知，而后他就去了顺天殿。
沈云推开顺天殿的大门时，就看见梁启坐在龙椅上，姿势和举行登基大典时的姿势一样。
有人推开门，梁启并没有反应，因为除了沈云，别人不可能知道他在这里。
“陛下，该就寝了，”沈云出声道，“李然找不到你都要急疯了。”
梁启淡淡道：“嗯，他要是不急也不会派人去找你。”
“陛下。”沈云想说什么，却又感觉什么也说不出口。
“阿云，从今天起我就是南梁的皇帝了，再也不是太子了。父皇就这样，把南梁的江山交给我了啊，你说我能做好吗？”
沈云没有答话，有些心疼的看着梁启。
梁启继续说道：“你说我能达到父皇对我的期望吗？”
“陛下，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沈云坚定道。大殿中只有微薄的月光照出彼此朦胧的身影，可梁启竟然看见了沈云眼里闪烁的光。
梁启苦笑道：“阿云，你莫要哄我。”
沈云想说我没有哄你，可只是沉默没有答话，他知道，梁启并不是真的在问他，他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阿云，你知道吗，父皇驾崩的时候，我在想，我的父亲去世了，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真心疼我为我好的人没有了，这若大的皇宫，就剩下我一个人。孤家寡人，以前我常听父皇提起这个词，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形容我如此合适。”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来。
“跪在灵堂前，我想，父皇他想到孤家寡人这个词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是不是像我一样，难过的想死。可是父皇还是好好的活下来，为了那个看似属于他的江山，以及我。看着那些虚假的关心，我突然想好好地活下去，不就是一个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会给那些想我死的人看。”眼里虽然有泪，却也掩盖不了他眼里的那股狠劲。
沈云缓步从大殿门口走了上来，最后停在梁启面前，伸手轻轻拭去了梁启脸上的泪。
“可是今天站在百官面前，看着他们表面服从，内心却不屑的脸，我发现，成为皇帝好难，好好活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更难。这万里江山压在我的身上，父皇的期望，百姓的期望，压着我，我竟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梁启看向他，刚刚被拭去的泪再次流下来，“我不想当这个皇帝，我想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想有父母疼爱，而不是因为我是太子，所以连父母光明正大的宠爱都得不到。”
“陛下，你说的这个愿望好奢侈，在这个世上，有几个孩子能做到这样，更何况在这权贵云集的皇城。”沈云缓缓抱住梁启，“生于皇家，就要更承受这些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但是陛下，别哭，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此浅薄的承诺，竟似安慰住了梁启，他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抬起头，问沈云：“阿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沈云笑着答，“陛下，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旁，护你一生平安，帮你实现愿望。所以啊，你要一直做你想做的，不要担心，你的背后一直有我。”
沈云平视梁启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信我，陛下。这不是我对你父皇的承诺，而是对你。”
梁启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沈云拉着梁启的手出现在皇帝的寝宫——修德殿。没有别人知道，小皇帝去了哪，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两个少年做了怎样的约定。
“好好好，我带你去行了吧。”沈云扶额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梁启兴高采烈地说道。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的哀伤一扫而光，一看就是装的。
是夜，沈云带着梁启来到了皇城后边的呈君山
呈君山的山顶万分平整，只有满地的杂草，其中还盛开着几多野花。站在山顶向下看去，皇城的景色一览无余，万家灯火显示了皇城繁华。
“没想到阿云的功夫又精进了。” 梁启笑盈盈道。
沈云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说你主要目的是检验我的功夫，那我立马把你拍死在这，让你更深刻的感受一下。”
“沈云，朕是皇帝。”
“切，那又怎样，嗯？”
……
梁启脸色僵了一下，好吧，他忘了，沈云一直没把他当皇帝。
“阿云，你说我这次的主意好不好，”梁启得意地看了沈云一眼，“这皇城的夜景，真是美啊。”
沈云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就躺下了，“是，挺好的，大晚上的来这喂蚊子。”
梁启：……
接连被损的梁启并不气馁，大手一挥道：“看，朕这江山是不是很好看。”
“它现在不姓梁，姓王和孙。”
梁启沉默了，沈云这次损到要害了，这个江山现在姓王和孙，而不姓梁，即使他是南梁国的皇帝。
梁启在沈云旁边躺下，“阿云，你以前有没有来这里看过这个皇城？”
“没有，我没这么闲。”
“嗯，我也没有。今天下早朝，听见新提拔上来的丞相长史和司直说，皇城的夜景很漂亮，说好了哪天一起来看。”梁启盯着天上的星星，“我也就想来看看，我的皇城，我还没看过，凭什么他们就能看。”
听了他这么幼稚的话，沈云笑出了声，“那么严肃的大殿，你怎么听到他们闲谈的？”
“你不上朝不知道啊，商量事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一说下朝，就说啥的都有了。这两个一看就知道，还是太年轻啊，还讨论出游呢。”梁启轻笑。
沈云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沈云问道：“陛下这次出来，只是单纯的想看夜景吗？”
梁启坐起来，看着这万家灯火，说：“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这样的皇帝当不当有什么关系。在两党的控制之下，小心翼翼的活着，用微小的决定不断影响着朝局，我有时候会告诉我自己，不用活的这么累，就算在你身上亡国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可是，每当你可以用你微小的决定改变一些事的时候，你还是下意识的那么做了。”沈云也坐了起来，接着他的话继续道。
“我以前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是父皇对我的期望而已，而现在，”梁启站起来，看着沈云，“我不再是因为父皇的期望，是为了天下的百姓都能像皇城的百姓一样，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累又怎样，我得不到父母的疼爱，但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天下其他孩子能在父母的身边，幸福的长大。”
听到这话，沈云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站在他面前说：若我愿，为天下而死又有何妨；若我不愿，宁负天下不负我自己。
而隐在暗处的暗卫，都被这句话震住了。他们都以为这位少年天子做出的这么多努力，不过是不想自己遗臭万年，到最后落个亡国之君的骂名而已。他们从未想过，他们的陛下有如此博大的胸怀，真的是为了天下人着想。如果说，之前保护梁启是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任务，那么现在，他们是真心地想保护他、真心地服从他。
“陛下啊~”沈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眼前这个雄心壮志的少年。
沈云眼里的感情，梁启看不懂，于是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啊，说的很对，”沈云转头看着一点一点暗下去的灯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知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善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古代圣贤讲的道理，现在却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听沈云这么一说，梁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吗，我刚刚没想这么多，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他嘿嘿一笑。
“陛下，你登基这么多年，够了。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你一定可以的。”沈云坚定地说。
看到梁启有些疑惑的眼神，沈云苦笑道：“陛下，你又何必装傻，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陛下今天出来也不是单纯的看夜景吧，”沈云顿了一下，“这江山，应该姓梁，而不是王或者孙。”
梁启的眼神，更加明亮，“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其中一个暗卫心道：安稳了这么多年的京城，终是不能再平静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