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34、春儿8

　　“村长，不是、不是的。”马春儿连连摇头，却一句辩驳也说不出。

　　她是因为不习惯形单影只，受不了没有阿潜照顾的生活，才会如此想他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根本分辨不出。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每天、每时、每刻，无一不在想着阿潜。至于是为什么想他？是寂寞还是思念？她也不知道。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想念阿潜，甚至没功夫去顾这些琐事。

　　阿潜不在，她只能把昔日他两的杯子每日紧紧地靠在一起，就好像阿潜依旧同往日一般，陪在她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回去的路上，马春儿一直愁眉不展。村里的几个小孩见到她，立刻警觉地聚拢到一块，窃窃私语个不停。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孩被作为代表推举到最前方，他们大声地指着马春儿骂道，

　　“呸，贱·人！”

　　“薄情女！”

　　两个孩子喊完迅速跑开，完全不给马春儿任何辩驳的机会。

　　“喂！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沐棠生气地望向那两个孩子的背影，却听马春儿幽幽道，

　　“沐姑娘，我这是自作自受罢了。我有时候想想，如今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只是因为我活该。沐姑娘你知道吗，我婆婆之所以会离世，就是因为我所害。”

　　怎么又有隐情？居然这么恐怖！

　　沐棠震惊得左右脚相互绊了一下，差点扑倒在田里，被身旁的承宇赶紧扶住。

　　“阿潜出事的当晚，我婆婆问我，要不要出去看看阿潜，喂狗怎么会需要这么久？我其实已经洗好了碗，但在此前发生了太多的怪事，我心里一直突突地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于是我就骗她说，我碗才洗了一半，等忙完了再走。我婆婆放不下心，索性自己出了门。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居然就这么倒在了田里。

　　沐姑娘你说，难道不是我害死了我婆婆吗？当晚一定有妖怪出现，所以我婆婆四周才都是家猪山鸡的尸体，可我却因为害怕，让婆婆替我生生受了这一劫。

　　村里人都讨厌我，他们说夫妻之情终抵不过骨肉血亲，阿潜对我再好，我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其实大家说得没错，像我这般卑鄙自私，如今被骂也是罪有应得。”

　　马春儿心里绝望。

　　阿潜失踪了，她还害死了婆婆，这辈子再看不到任何希望，身上的妖气也随之再次变浓。

　　不是这样的——沐棠在心里道。她和承宇讨论过当晚的情况。冯潜和他母亲妖族的血脉最为浓厚，也最容易被邪气所感染，因此在同一晚相继出了事。而马春儿妖族血脉最淡，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依然保持人性的理智。

　　可是沐棠无法开口解释这一切。

　　若是马春儿得知这全是妖族血脉作祟，她婆婆并非被妖害死，而是自行变异化妖，暴毙而亡。那她想必也能推测出冯潜异状的缘由，明白她日思夜想的相公早已不在人世。

　　承宇出声道，“你当时不明情况，只是本能地害怕，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马姑娘，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好心态，等着冯潜回来。你不是想等他回来吗？”

　　这句话效力无穷，堪比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马春儿闻言一愣，妖气又慢慢地淡了下去。

　　承宇在旁边不住地皱眉，此次马春儿妖气变淡所需的时间，比刚才在院子里所花费的时间更长。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了如此迅速的发展，估计马春儿此次在劫难逃。

　　回到家后，马春儿利落地收拾出两间空房，又转身去厨房做菜。

　　“妖气更浓了。”沐棠一等马春儿走开，立刻低声道。

　　她也曾经是青鸾山的一只小狐妖，平日里见识感受过不少妖气。可马春儿身上的妖气与她所遇见的都不相同，极为不稳定，又带着欲盖弥彰的疯狂气息，令沐棠十分不舒服。

　　“如果马春儿真的变妖，我们该怎么办？”

　　如此浓郁极端的妖气，一旦变异，以马春儿的人类之躯必然无法承受，最终难免落得和冯潜同个下场。

　　“到时候看情况。但现在不要放弃，我还在托仙僚询问治疗方法，”承宇简洁道。

　　他自己也并不抱希望，天庭中，但凡了解半点相关事项的仙僚，他都已悉数问了一圈，却都徒劳而返。可只要马春儿一天还是人类的模样，他就一天不想放弃。

　　几颗小石子从高空飞过，重重地砸入院内，“啪嗒”的声响清脆又刺耳，紧随而来的是孩子们稚气的童声。

　　“我扔得最远，听声音就知道了。”

　　“瞎说，明明是我最远。我石头的声音最轻，说明是从远处传来。”

　　“才不是，最轻说明力气最小，扔得最近。”

　　院外的小孩们争执不下，气鼓鼓地吵了起来，沐棠居然还听到了成年妇人的声音混杂其中，

　　“这女人心肠硬得很，你们别围在她家门口。连相公和婆婆都能不管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性？你们就不怕她暗地里报复？”

　　“姨娘说得对，我们快跑！”

　　“坏人要报复了，快逃！”

　　沐棠听着院外的动静，沉重地叹了口气。

　　都大半个月了，村里的风言风语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还参与的人数不断增加，话语也越发苛刻。难怪初见马春儿时，他们在门外敲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出现，憔悴地解释平日只待在最里间。外界闲言碎语不断，面对每天定时开启的精神攻击，难怪马春儿要躲起来。

　　比起初见时的唯唯诺诺，如今的马春儿倒是越发习惯，她视若无睹绕过小石子，从院子中直穿而过，端着腊肠放到桌前。

　　沐棠很喜欢马春儿家的腊肉，因为村长家的腊肉味道太重，而她家味道不咸不淡，用来下饭特别合适。

　　马春儿对沐棠笑道，“你这口味和阿潜倒是相像。阿潜不喜欢太重口，所以我家的腊肉是村里口味最清淡的，还常被说像外乡人做的菜。”

　　“我倒觉得口味正好，”沐棠捧着碗道。

　　“也就你和阿潜才会喜欢。长寿村关于腊肉有个说法，叫‘肥瘦均匀嚼劲足，黄里透红口味香’，其中口味香指的就是腊肉应当咸香鲜美，可偏偏阿潜受不了太咸，我每次盐都少放一半。

　　沐姑娘你若喜欢，尽管敞开了吃。最近我反正闲着没事，每天都在做腊肉，等阿潜回来后，他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马春儿说起冯潜，满脸都饱含眷恋，精神也振作了些，又多夹了几口菜。

　　沐棠神情凝重地望了承宇一眼，正巧看到承宇也同样皱眉看向她。

　　承宇尝试了多种方法，可始终不能解决马春儿身上的妖气。他们每天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陪着她回忆冯潜，共同憧憬冯潜归家的时刻，以此稳定她的情绪。

　　如今沐棠光听到冯潜两个字，心里就难受不已，简直都不敢面对马春儿，索性一等入夜，立刻回房睡觉。

　　深夜，承宇推开门，对独自站在院里的马春儿温和劝道，

　　“马姑娘，怎么还不睡？”

　　“我不想睡,”马春儿的身边四散着碎石，都是白日里被孩子们恶作剧地扔了进来。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在寂静的院子里渲染浓重的悲伤。

　　“你也不是铁打的，不能每天这样强撑。”

　　“承公子，阿潜不会回来了，对吧？大家对事实都避而不谈，可我们不可能一直欺骗自己。”

　　承宇沉默地看着她。

　　马春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总觉得，阿潜是被妖怪捉走了。”

　　“为何这么说？”

　　“我最近常梦到一只黑色的大鸟，”马春儿用手比划着，“跟我一般高，身形跟我也差不多，双手是两只黑色的巨大翅膀。它好像有张人脸，可梦里总是隔着雾，我始终看不清楚。我想，阿潜约莫就是被它给捉了去。

　　承公子，我现在已经不怕了。那妖怪既然能抓走阿潜，我干脆就守株待兔，每晚都等在院子里。妖怪抓了我后，无论要杀要剐，我至少能和阿潜有同一个结局，早日和他团聚。可是为什么我等了大半个月，它一直没出现？我明明已经不怕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马春儿眼里含着泪，连声质问。

　　她不明白，就非得那个晚上才行吗？

　　她只害怕了一个晚上，可在那以后，她每晚都站在院子里，等着妖怪来抓她。为什么妖怪就不肯再来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更新时间统一改为每天下午6点～日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