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宁古塔【流放】》玉纹暖

70、书局

　　回到家里以后，徐氏给子女们补上了自己听闻的关于皇后的流言蜚语。

　　“若能利用皇后娘娘的性情，讨得懿旨，也能有望解除流放。”

　　徐氏也就是随便说说，对这话林墨兄妹只是听一听。谁都知道，这事更虚无缥缈，没戏。

　　学堂和衙门的活没了以后，林家每天只吃不挣也不是办法，徐氏颇为发愁。

　　夏日阳光毒辣，连一向以冷闻名的宁古塔也不能免俗，且又干燥无风，一身汗都透不过衣服便蒸干了。林家几人打了井水喝，恍若冰镇的感觉让人清凉通窍。

　　林墨放下水碗，略一思索，“咱们最大的优势在阅历广读书多，如今书局初设，还没什么书卖，且当地戏曲说书都是较为直白的，外面流行的话本在此处不一定能产生共鸣，我们不妨自己写写，挣个稿费。这样时间也自由，不耽误研究科技馆教材。”

　　几人都觉此事可行。

　　于是，由心思最单纯的林巧林如构思故事大纲，让剧情通俗易懂容易带入，以燕京侠女等侠仁义士的故事为蓝本，构造书中人物嫉恶如仇让人共鸣。

　　林喜润色书中人物吃穿用度精致华贵，虽在京城贵女圈已经是过时半年的时尚了，然而这对于外界都是闻所未闻，足以掀起时尚潮流，以仿书中妆容仿其服饰用品为傲。

　　林墨负责丰富书中细节，理顺逻辑，用典措辞。比如文中将军点兵操练又管吃喝拉撒，文人墨客斟酌字句，馆阁大人们符合礼仪制度思想。

　　徐氏作为第一个读者，负责最后的校稿提意见。

　　他们的口才文笔都很不错，有笨林牧羡慕不来的才学，合力一起构思，文路也开阔。

　　如此分工协作之下，第一本书很快就写成了。

　　林墨连忙送到书局去。

　　书局依托驿站而开，人员上有一定的轮换，对于驿使这份工作，偶尔当书局伙计是很好的休息。

　　此时书局伙计正在后边屋里听老工匠讲他的家传技艺，这本来都是只能传承给儿子、孙子、以及孙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但当前几天，孙子拿回科技馆教材给他读，老工匠忽然明白，敝帚自珍没什么用了，赶紧也写个答卷上去。

　　若真的被看重，但没选进科技馆，也能跟林牧似的，还在这干自己的事儿。但那时，他的名字已经被皇家知晓，倍受重视，当地官员都不敢惹，以后找自己干活的人也会更多给更高的价，多么牛气。

　　另一种情况，哪怕选入科技馆，在皇帝老儿跟前干活，应该也不会被拉去建陵墓后活葬吧。只是从此光宗耀祖，留给子女荣华富贵更是多不可言。

　　怎么想都很划算。

　　他不会写字，书局伙计便负责记录。

　　书局管事亲自来招待的林墨。

　　这么个偏僻之地很少有人来书局投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当地人投稿的主要是戏班子，内容以民间戏剧为主，占三俗书号，上不得台面。书局管事听说过流人林家之名，颇有雅名不可小看，早就想拜访一下约个稿了，若是成书，他也有举荐的功劳和提成。

　　因此，林墨刚一献书，对方就郑重接过，态度非常谦和，让林墨很受用。

　　这样对待文人的态度，才是他熟悉的宁古塔嘛。

　　书局管事读罢，手不释卷啧啧称赞：“这真是一个好故事。书中的胭脂店女老板如此有本事有性情，背地里又是个行侠仗义女豪杰，这故事读着过瘾。而且，这细节里透露出的生活情调，日常讲究着实是地道，与别的书不同。太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一看就可以搭售周边带动经济啊。”

　　“是吗？”林墨有些高兴，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他更容易患得患失，急需好消息的振奋。

　　书局管事又提了几点意见：“不过吧……就是这个女主角不靠男人，确实叫人敬佩，但多一点感情戏会更好卖。你们要知道，能读书并能买市井小说看的女子太少了，大多是书生文士闲来无事才买，所以要是男子当主角，哎，那代入感就上来了，再多些男主角行侠仗义情情爱爱的曲折故事会更有卖点。你看那《水浒》《西游》《三国》《金瓶》，再加上最近流行的这个抄本《聊斋》，你懂我意思吧？”

　　“那我手头这本书，要改成男子当胭脂铺老板么，很多剧情好像都不合理了……是不是不能发了啊？”林墨听了心里打鼓。不复君子的喜怒不形于色。

　　若只是小改还好，要直接大改成后一种故事，基本与重写没有两样，不仅又要费时颇多，而且相当打击积极性。

　　书局管事安慰道：“不急，这本书我送上去审核下，要是没问题就会给书号印刷出版了，改成戏折子也能卖给戏班，府里面的太太小姐们最是会喜欢这种戏了，嘿嘿，然后我可以将这本书作为原著再卖一波。”

　　“那太好了。”林墨舒了口气道。

　　“你先回去等几天，等上面确定能发了，咱们就签契约，定下是买断还是分成。”

　　“好。”

　　林墨把这消息带回家中，大家都很高兴。

　　“咱们趁热打铁，把下一个故事起个开头怎样？就按书局管事说的，写个落魄书生的故事。”林墨说。

　　林巧林如立刻就写个开头，林墨却读着怎么都不对味。

　　“男主此时春风得意，怎会没有人献上美女歌姬，或榜下抓婿？这段也有些奇怪，他此时应设宴酬谢恩师，与同窗庆贺，哪有空回家洗手作羹汤讨好女子？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他怎么如此小心眼，跟人如此醋意……”林墨说着指出来不妥之处。

　　林喜却不认同，“要你来写，怕不会是一路升官发财，一路遍地红颜知己？我以为只有酸腐落魄的穷秀才才会写那种痴人说梦的酸文呢。”

　　林墨语塞，马上反驳，“你们写这种男子满脑子情爱独宠，不思进取全靠运势，难道就符合现实了，不也一样是呓语？再说了，书局管事特意指引的方向，肯定大卖。”

　　双方在故事主题思想这种涉及原则的问题上各不相让。

　　最终还是徐氏调停，“好啦好啦，你们俩各自为主笔，分别写书。看书局收那版不就好了嘛。一个人写的慢，就先写一卷拿去试试水，看那书局管事怎么说。”

　　林墨气呼呼拿纸笔在桌上抢占有利位置，林喜也扭着身子背对着他奋笔疾书，双方势要在最终稿酬上分个胜负。

　　林巧林如对视一眼，乖巧的给哥哥姐姐打下手，端水磨墨扇扇子。

　　徐氏叹了口气，划拉划拉家里还有的食材，给灶台填了木柴生了火，做起饭来。希望书局那边能早点把稿酬拿回来，不然之前囤的束脩供不上家里这么些人消耗，自己只能不要脸面，赶着儿女们上山挖野菜去了。

　　由于徐氏流放以来愈加信点什么的缘故，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吃亲手杀生的食物，子女们也受其影响。否则以林墨善骑射，兴许能通过打猎，给桌上添点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