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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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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风景变幻如由春入秋,愈显荒凉。
“别看现在这样婶的光秃秃,那嘎溜春天前儿有老些个扫帚梅,贼拉好看。”盛京将军热情的介绍道。
翻译道:“将军说春天的时候,这林间小路会开出深深浅浅的粉色小花,很漂亮。”
王将军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想念京城的侧柏禅韵和柿子树的飘香,当然啦,还有那个像是小花一样会给自己召来好多竞争者的心上人。
盛京将军接手以后,各种旁生枝节的奇葩事件就都没了,整日的只需要赶路、吃饭、休息、闲聊天。
其中主要就是闲聊天,赶路、吃饭、休息,都在闲唠。
他们这些人是真能聊天啊。有乡村寡妇和高粱地的段子,也有一些淳朴的日常笑话。
王将军感觉自己小时候就囧事都快被套话套出去了。
不过这些热闹主要还是只属于他们这些官员和侍从的。
林家人还在继续为林若谷哀悼,林牧也撕了一块布条系在腰间,代替披麻戴孝。
一幕幕往事在回忆里重现。
林若谷从来早出晚归,要么闷坐书房。自林牧母亲在世的时候,便是如此。
偶尔想起来子女们了,把孩子们叫过来,近期状况什么都不关心,直接考核一遍功课。
“真不像话,书都城这样算什么林家儿女,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书本就劈头打过来,一顿打骂教训,然后林若谷把孩子赶走,让他们自己去学!
“没有好的老师,他们自己又如何学的明白呢?”徐氏暗自叹息道,却也不敢去触霉头跟林若谷直说。
好在几个女儿都是由她指点,学些女儿家的才艺便好,不需要经林若谷的挖苦式管教。吃饭、穿衣都是徐氏照顾,选秀、婚事等等都是徐氏独自谋划找人的。
林墨功课虽然很好,却不是林若谷亲自教导的,而是徐氏从小找先生培养,后来又特意去求了大儒收他为徒。
而没有母亲帮忙谋划的林牧,学习方面的条件就差很多了,要不是因为姐姐林柔亲自教了识字执笔,怕是都能成文盲。后来虽然也进了学堂,但比起一直吃小灶得名师指点的林墨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加之林牧本身才能天赋的并不在此,自然也没有不受重视之子得大师垂青收入门墙,最终逆袭成状元位极人臣的传奇故事。
林牧低下了头认真看路,无人相互搀扶的坎坷道路,尤其需要自己留意。
林柔探监的时候虽然请徐氏照看,也要林牧待徐氏如母亲一般,但事实终归不能如她所愿。徐氏要照看自己的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包括林苍还是个婴儿),哪里会顾及林牧呢。
林墨也就是过山海关做噩梦那段时间对林牧表示了几天友好,后来又恢复了自顾自的状态。
而林牧这些年来受林柔的妖魔化教育深入心底,又哪里能跟徐氏亲近的起来?当时的答应,只不过是要姐姐放心而已。
而且当时他们流放在即,对于未来的苦难有最悲观的打算,都已经自身难保,所谓的相互照顾,也只能是在彼此死时,帮忙埋葬,不至于曝尸荒野。
年团团现在也不太好过,她一反常态的老老实实走路,要知道,自从撒欢追踪流放队伍以来,她都是满树乱飞的。
就是浑身不舒服,心情莫名不爽,烤鱼也不香了,五香肉脯也不想啃了。
不用细想,那个日子又到了。
本来以她的体质,从来没有肚子痛啊之类的症状,但这一路北上实在是太辛苦了,天气越加寒冷,忙于赶路,露宿野外,又不总有热水喝,每个月的情况都变得有点糟糕。
“若是我已经和林牧成亲了,此时跟他一起流放,会比这难熬的,所以,已经算是命了好吧。”年团团自欺欺人道。
她因为一路自己披荆斩棘,默默为这支流放队伍扫平可能出现的危险障碍,所以比林家女眷的情况还有不同。
比如要检查前面的桥梁是不是快要断掉了,驱赶可能伏击害人的熊虎野狼,搬开高处容易滚落的巨石,甚至故意抓一些野兔,丢在流放队能打猎到的地方。
年团团扶着树,给自己打气道:“……我还能坚持住。”
树木缝隙间洒下点点光斑,年团团有一点晕眩。
“林牧……”一阵冷风又让她清醒过来。
她还没成亲呢,就一头热的跑来追寻未婚夫的踪迹,是见色起意也好,昏了头也好,怕是世上都没有比她更傻的了。
但是……还有人比她更傻呀。
她摸了摸藏在衣服里面戴在脖子上的的红宝坠子,又摸了摸荷包里藏着的“情书”,重新扬起头,眼神里流转过温柔,然后满是坚定。
“不论如何,不能半路回去,我要护他到宁古塔。”
可是跟了一路,到地方就走,又有点不甘心,“不行,多少还得讨回点报酬。”
要点什么呢,年团团想了想,想不出来。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又是一阵风,年团团把身上的寒衣裹紧了些,报酬的事情她却已经有了主意。
“好歹要让他给我揉揉肚子才行。”年团团想着想着,脸红了。“每个月都揉一揉。”
几天后这支接流放人员的队伍抵达了盛京。
王将军看得有点惊讶。此处比他们一路走来路过的城镇要大不少,而且根本不像是想象中的冰天雪地里面开凿冰石头搭建的旧城模样,反而金瓦红墙,俨然就是一个小京城。
王将军这才想起来,此处怎么说也是留都,能差到哪里去?只有到了真正流放犯人的宁古塔,才会看到凄凉苦寒难捱的景象,好在自己不必在遭那份罪多走一程了。
未进城门就有士兵列队迎接,进城后也有不少百姓恭敬围观,但盛京将军毫无官家威仪,一路晃晃悠悠的就带他们来到了奉天府。
“艾玛,往年不似酱婶儿的啊,sei道你们咋赶丧贼天气,遭老罪了吧,快进屋暖暖。”
负责翻译成官话的杜厉言简意赅:“天冷,请进。”
“你似不似偷懒了,我咋嚼着字儿又少了呢?”
“没,原样翻译的,读书人不会扯谎。”
“那好的吧。”
王将军很想说您说的就是口音怪了点我能听懂……
然而盛京将军又问:“要不你革贼噶的猫了冬再回切?”
这句王将军又摸不着头脑了,赶快看杜厉。
“你要不要等到春天再归京?”
“不用不用!”王将军再次表达感谢。
“真倔,行吧。来人啊,好酒硬菜,可劲给我上!铁锅炖鱼,蒸茄子倭瓜土豆苞米,配上大酱,再来个小葱拌豆腐、小今儿炖蘑菇、酱焖老头鱼、我想想,杀猪菜来一套,猪又炖酸菜……不不不,我要吃猪又炖粉条,多放粉条,锅包又太慢了就先不要,来锅酱骨棒,一人一碗骨头汤小白菜,来个素拍黄瓜、俩拌凉菜,一个老虎菜、一个家凉,再来毛豆花生搁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