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二十章 归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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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下座位席的第一排，两个花童在爷爷奶奶的怀里正择着花瓣，看到Daddy和阿爸忽然吻在一起，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时看呆了。安小寒拽了拽凌小羽的衣袖，怯怯问到：“哥哥，Daddy怎么哭了？”凌小羽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叉着腰装懂，两岁儿童自信满满：“疼啊。”
本来华孝美的眼泪都快下来，听到孙子这么一说，噗嗤笑出来，心情马上从刚才的感伤里跳出来，转成了派对的欢快。
空地上的排椅没多会儿就被撤下去，摆起了晚餐桌椅。人群在自助餐桌边扎堆聊天儿的时候，餐台上的花束餐具差不多已到位。没了夕阳的残光，两排灯盏的灯光倒也能将气氛托得相当浪漫。
双胞胎欢脱地钻来跑去，李姐追在后面顾不过来。允昕和桢宇见状一人拎起一个抱在怀里，赵辰飞专门挖了两份冰淇淋过来，才彻底把他们给哄住，得了老实。
柳沁远远看着，沉默不语。他到了现场话就一直不多。这么多年不见，这些兄弟们还是亲密如常，只他和众人之间始终多了那么一道隔阂。这会儿他看着双胞胎在几个叔叔中间欢快可爱的模样，也被逗乐了。凌寒看在眼里，这会儿丢了在羽在一边和宾客闲聊，走过来递给柳沁一杯红酒。柳沁没注意到他过来，顺着酒杯往上抬头望见凌寒。
“一直有些话想跟你说的。”凌寒没绕弯子。
柳沁往嘴里送了一口橙汁，等着凌寒的下文。
“当年，你对在羽…”
凌寒吞吞吐吐，柳沁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我对在羽？什么意思？”
这下换成凌寒犯迷糊了：“你不是，喜欢在羽吗？”
“开什么玩笑？”拖着尖锐尾音的嘲弄，足以证明他来自灵魂深处的拒绝。好一会儿才忽然恍然大悟，红了脸：“哦，对，北京。”柳沁想起还有这么一出，摇着头不知从何解释。都是以前荒唐的事。
柳沁干笑了好一会儿，接着沉默下去。
“凌寒，好好跟在羽在一起吧。”柳沁把话说死，必定有他自己的缘由，凌寒便不再强人所难。
柳灏远远看见两人，走过来也坐在边上，也不说话，倒像是专门给柳沁解围的。“凌寒，你再不过去，辰飞就把你俩宝贝儿子喂成冰淇淋桶了。”
凌寒闻言，早把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扔到脑后，赶紧去止损了。
柳灏柳沁并肩坐着，各自拿着酒杯，碰了个杯也不喝。俩人舒坦自在，就像多年以前，同居一室，互不打扰。
“林社长，没想到你还能过来。”安在羽的声音落在耳朵里。
“你们俩结婚，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当年凌寒出道，可是我大力推荐的。”
林社长。
柳沁听到这个称呼，还有熟悉的低沉男声，手上一紧，红酒杯里漾起不起眼的水花。柳灏见他有异，扭头过去查看，了然一笑：“你过去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回答不出来。
往事不由分说全涌上来。空白这许多年，再见时以为心绪足以平静，忘记年少时结下的恨。呵！也不过是自以为是。柳沁仰头喝了个见底，转身望向远处的林骋。
他老了，不及当年英武帅气。当年，这个男人只凭着一个微笑，就勾得他乖乖就范，顺从了这许多年。
取悦一个比自己大8岁的男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却做得到极致，床上床下都为他着想。那人说露不得面，他便藏起来。那人遇上坎，他便舍了自己去帮他，做一个自己都瞧不上的男团偶像歌手、明晃晃任人轻薄的花瓶摆设。至今这标签还跟着自己。
即便如此卑微，到头来，林骋还是顺从家里的要求，要和别人结了婚。他不过是一缕青烟，被林骋锢在瓶中私藏3年，到结束，连名字都是透明的。
本来你情我愿，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弃妇，自然谈不上被谁误了终生。
耳边依然嗡嗡作响。林骋那一巴掌扇下来，他的天也塌过一回。好歹在最后，他理直气壮地骂了回去。
“你闹什么？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林骋怒目圆睁，教训胆大包天的孩子。
“你不敢。”柳沁心里已经有答案，可叫他如何去信？若是信了，不就是承认3年都是他好笑的自欺欺人而已。他冷笑一声：“你压根儿不敢让别人知道你喜欢男人。你也真能委屈自己，娶个女人，白天哄着，晚上还得陪睡。在她身上的时候，你就不嫌自己恶心吗？”
林骋被戳中痛处，扭着他的手腕，几乎要拧出血来：“你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柳沁，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接不接受都不重要。你要是接受，咱俩照常。你要是不接受，要滚就赶紧滚！”
对呀，有什么重要的？不过一个见不得光的姘头，上不得台面的相好，怎么比得上他的前途和颜面。这人想要的他给不了，可那个女人能给。心里纵有滚滚熔岩，面对这样千疮百孔的现实，也喷发不出来。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不肯让自己掉下眼泪。
“林骋，你就是个胆小鬼。”
林骋顿在原处，被一针戳到了心尖儿上，忍无可忍，抬手抽上去，在那张他无比爱惜的脸蛋儿上，留下深深浅浅几道指印。
这小孩儿心高气傲，非池中之物，林骋早知道。他千方百计骗他进男团，捧他做当红男星，把他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就是因为知道，迟早有一天，他得用这些做筹码，换柳沁留在他身边。
现如今，他自己还愿意吗？到底，命里翱翔九天的鸟儿囚不住，迟早都会走。
“对，我就是胆小鬼。”林骋冷漠自嘲，不屑于和对面的人争执，干脆坐下来。“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柳沁左颊生疼，耳朵几乎被震聋了，地板冰凉刺骨，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穿袜子。林骋看见他一直发抖，眉角不经意皱起，过来抓住他的脚往自己这边一掠，柳沁站不稳，跌坐在地毯上，尾椎又疼起来。
“林骋你有病啊！”
林骋抓着柳沁的赤足用手帮他暖，暖完又换另一只。两个人在地毯上坐到月色全无，日光高举，沉默吞噬了所有悲喜，只留下怨恨。
“柳沁，对不起。”柳沁看向这个30出头的男人。一个晚上，胡子拉碴，头发也平添一层尘色。他看不透这个人，也不知道他的低落酸楚几分真实几分伪装。
林骋把头低下来靠在柳沁肩头，用力想把他拢进怀里。柳沁伸脚就是一踹，林骋毫无防备，胸口闷疼，嘶嘶喘气。柳沁起身理了理衣服，拽下林骋送给他的领带扔在地上，披上外衣出门了。
没过多久，柳沁就摆了林骋一道，拆了他一手促成的MG男团，在全球巡演的紧要关头，拿林骋的东西去换了自己的下家，留下个残局给他收拾。可他毕竟年少，又过分高估了自己。上面一道命令，MG就得拼死扛过来。到最后不过是他做了背信弃义的伪君子，白白祸害自己的兄弟们，最后落了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林骋顺利升职结婚，第二年生下儿子，据说名字叫林旻浩。旻浩，这名字不过当初柳沁随手一写。原来那个时候，林骋非让他起名字，是这个意思。
“你也来了？”柳沁陷在往事里，没注意到林骋走到自己跟前，把空杯子从他手里夺过去。“还是一不开心就灌自己酒，以前在这上面吃的亏都忘光了？”
“你不是喜闻乐见吗？”
林骋没忍住，噗嗤笑了：“这倒是真的。谁让你醉酒脸红的样子那么可爱，可怪不得我。”
“林社长。”柳沁扭过脸去，躲过林骋伸过来的手。“自重。”
“惜字如金，果然没变。”
“变没变也不在于这些面上的事，怎么能让你看出来。”
“柳沁，你还怨我吗？”
轻飘飘一句话，顷刻冰冻了热闹的婚礼宴会，烟花落去，人声消散，只余下眼前人俯首时的轻浅呼吸。他后悔了吗？他必定是后悔了，不然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怎么会这般沧桑无助。
“林骋。”柳沁的眼神柔和下来，甚至想伸手去扶他的额头。
“我离婚了。”
“这事和我有关吗？”
“当年是我错了。我现在求你，你还会回来吗？”林骋步步紧逼，柳沁慌张退后，连带着把凳子也掀翻在地，叮当当滚出好远。
“柳沁，你怎么了？”
是柳灏。柳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弯腰扶起被他忽然踹翻的凳子。
他从迷蒙里清醒过来，抬起头，虚幻的人形已经不在原处。穿过人群，他正牵起儿子的手，妻子在畔。指甲嵌进肉里，正疼得淋漓尽致，被人掰开了。
“要过去吗？”柳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倒上半杯红酒送到他手上，等着他开口。
“柳灏，想听故事吗？”
“好啊。”
说到最后，柳沁停了一下。他透过喧闹的人群，不知正看着什么。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掉眼泪的人，这放空的双眼，比几行清泪都让人心疼。
“那句话没说错，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记一辈子。根本和感情没半点关系。”柳沁放下酒杯，转了转手上的婚戒，故作轻松地笑谈：“还好，我也不是非男人不可。现在都好了。”
“真的？”
“当然。”
家庭和满，夫妻恩爱，刚出生的女儿粉嫩可爱，他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牵绊在绝无可能的人身上，才算是圆满吗？
柳沁这副淡然的模样，搅动得柳灏心思烦乱，感慨万千。柳沁见他一直不讲话，拿着杯子，起身朝着MG成员们走过去。柳沁面冷，做事也无情，内心里到底是热的。
婚礼在一片嘈杂声中结束了。趁着灯光还没撤下去，韩璟昊拽了所有前成员们合影，凌寒和安在羽被逼迫站在两边遥遥对望，颇有怨气。后来双胞胎出面，才帮Daddy和阿爸拉回镜头正中。
6位成员依次排开围了半圈，凌寒安在羽半蹲着，一人搂了一个长相一摸一样的男娃，定格在白炽灯光下的镜头里。
辛苦奔波几日，婚礼过后，凌小羽和安小寒都累得不轻，起先还忽闪着睫毛强睁双眼想留在这里玩儿，可最后还是扛不过瞌睡虫，晃晃悠悠着在大人怀里先睡着了。凌志远寒梅就负责着先把孩子送回了家，留了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善后。
婚礼场地还没拆完，几位成员也不着急离开，还在一边闲聊拍照。赵辰飞照常爱打闹，璟昊依旧有操不完的心，桢宇还是嘴里不停，不是吃东西就是挤兑允昕。世惠和大家的关系一如往初，这会儿拿着相机选照片，没找到合适的，跑过来一定要哥哥们重新配合她，没人听她的，她就把柳灏拉过来给她撑腰。
凌寒和安在羽并排坐在湖边，全然不管后面如何闹翻了天，清清静静地看着月光灯影下漆黑油亮的湖面。湖水一阵阵拍打岸边，哗哗入耳，别样动听。风雨好像就要近了，凌寒拢了拢手臂，冻得缩了缩身子。在羽从后面捡起西装外套给他披上，自己也理了理衣衫，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口渴吗？”凌寒耳边，安在羽语调温柔。
“有点儿。”
在羽左手伸出不远，捞来一个保温杯，开好了盖子递给凌寒。这么多年，安在羽都保有着同一个习惯，走到哪里都替身边的人带着一杯水。凌寒把水杯递还给在羽，仰脸看他，在羽笑着回应，还如17岁那年一般，轻易就将双眼挤成了月牙。
那年岁月青葱，少年眉眼一动，凌寒就装进了心里，再也忘不掉。
他想，大约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有的喜有的悲，有的令人无限感伤。他很庆幸，他们的故事虽然辛苦，但是最终走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二十章 归一（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