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亮（Moonlight）》薇拉ESTMOI

73、第十九章 云淡风不轻（2）

　　一天，俩人正吃着早餐，就领养孩子的问题展开了严肃认真的讨论。
　　凌寒眨巴着星星眼望着安在羽的脸蛋儿，啧啧有声。在羽被看得炸毛，就丢了报纸，凑过来问他脑子里在算计些什么。凌寒摇头晃脑半天，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要不我们找个代孕吧。”
　　在羽本来兴高采烈说在兴头上，听凌寒这么一张罗，满脸怨气：“是不是因为我没法跟你生孩子，你就想随便跟谁生一个去？”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这基因要是不传下去，多可惜。咱俩一人生一个，优良基因，世代传承，多好。”凌寒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
　　“借口！”在羽脸色倏忽下沉，头也不回走了，临了扔下一句话：“今儿晚上我睡客房。”
　　“安在羽你给我站住！”纵管凌寒怎么喊，在羽已经听不见了。这家伙出了家门，一刻不停地开车往公司去了。
　　这之后，安在羽怏怏不乐好几天，怨怪着凌寒，领养孩子的事儿也不再提。凌寒看他那副样子，分明是装可怜，也不理他，懒得跟他多说，到了晚上也由他自己去睡客房。

　　其实当天讲完代孕的事情，看安在羽卷着尘烟驱车离去，凌寒就已经觉出自己这想法的可笑了。让他抱着安在羽和别人造出来的孩子，这场景得多别扭。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要真实现了，指不定以后怎么恨自己呢。
　　让安在羽和别的女人沾染血缘关系，门儿都没有。他愤愤地这么想着，翻身过去想往安在羽怀里钻，一个不留神落了空，才想起来自己老公还在客房睡着。
　　他叹了口气。这几日在羽不在身边睡，他连做梦都附着一层忧郁。现下失眠难受，平添了一份焦渴难耐。他忍不住掀开被子在地板上走来逛去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抱着枕头踮着脚往客房去了。
　　吱呀呀地打开门，凌寒生怕这响动惊醒了床上的人，场面不好收拾，蹑手蹑脚地进来，悄悄从旁边一点点儿挪近被子里，见安在羽还睡着，把他像私人财产一样拽紧了些，钻他怀里了。
　　在羽从他哥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动静了。在客房里，他哪能安眠？这个时间连困意都没有。凌寒终于钻进了怀里，他才感觉倦意来袭，又忍着不能打哈欠，怕被他家宝宝发现自己的伪装。在羽也并不知道凌寒此刻的所思所想，自是不能忽然睁开眼睛拦着他唉声叹气。
　　神思倦怠之间，两个人相继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睁眼已是翌日清晨。醒来时两人依然是寻常睡惯了的姿势。在羽手脚并用圈着凌寒，凌寒在人怀里躺得舒服，身体先于意识清醒，扭来扭去好半天才消停，一睁眼，抬头撅着嘴在在羽脸上就是一口。
　　这日之后，凌寒绝口不再提代孕的事，转而继续研究领养细则了。安在羽自然欢喜非常，没少在边上出谋划策。
　　说起来，凌寒和安在羽对领养孩子这事儿比补办婚礼上心多了。他们领证后，一个忙着打理公司，一个忙着上学，毕业了又准备筹拍电影，婚礼的事情一推再推，这娃都要来了，仪式还没办。
　　两个年轻人其实也不在意这些，甚至已经不想再补了。只是凌志远寒梅和安永赫华孝美这两边催得紧，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实在不像话。他俩于是匆忙之间定了日子，眼下因为领养孩子的事儿不得不暂时取消了，两边大人少不得埋怨他们误事儿。可事已至此，埋怨也没什么用，也就安心等着先抱了孙子再说。

　　25年4月，新电影宣传和上映的时候，双胞胎已经进家门一年。先前因为拍戏，安在羽和凌寒俩人都没怎么正经在家陪刚出生的孩子。自从凌寒电影杀青，两个人的重心又挪回到了家里。凌寒非不得已，不轻易回国，安在羽也不怎么陪着凌寒跑了，多些时间安稳在家看孩子。

　　凌寒主演的电影上映伊始，很多电影人并不看好这位前偶像演员，可观影之后，好评频出。许多影迷纷纷开始关注凌寒的作品，弱化了对凌寒本人的评价，他的名字远离了“偶像”，更多时候和“演员”挂在一起。
　　从数量上看，凌寒的影迷远没有当年的粉丝数量庞大，也没有沸沸扬扬的气势，但大多偏向成熟，只看作品，尊重演员私生活。各路专业影评人对凌寒作品的审视也趋于缓和。虽免不了有持不同意见的人针锋相对，但总体风向渐渐变成了肯定和称赞。有网媒评价凌寒作为实力派的转型非常成功，并且有人气持续走高的趋势。
　　这些消息，凌寒并不太关心，毕竟家里两个娃也不是好带的。电影圈儿的肯定，对凌寒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接到的电影邀约越来越多，可供选择的题材也颇为多样。这让他甚是满意。他给自己确定的目标是每年接拍电影一部，保质保量完成，拍完电影的时间就用来陪家人。
　　他这才觉得自己的电影事业有了一点儿起步，竟然就接到一个电影节的邀约。电影节名气不大，是大陆近两年才筹办起来的。
　　凌寒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参加这样的活动，可即是第一个电影节邀约，地点又在北京，他就心动了。想着除了参加颁奖典礼，还能借机回趟家。

　　颁奖典礼后，大家发现凌寒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没有获奖这件事，异常雀跃。凌寒也没什么顾忌，直说因为太久没回家，能顺道回来看看父母就开心。
　　有记者在人群里忽然冒出来一句：“你男朋友安在羽怎么没有来？”这个问题吸引了大家的绝对注意力，几乎是所有人心头浮着的问号。
　　这一年来虽然凌寒回到了众人视线中，但鲜少有人采访到他，许多事情都像谜团一样在人们中间传播着各种版本。有的人说两个人因为家里反对最终遗憾分手，有的人说两个人同居异国，还有人说安在羽抛弃了凌寒，已经结婚娶妻，连孩子都有了。
　　凌寒听到问题，也不恼，找了找哪位有才的记者提出这么有含金量的问题，伸手招呼他到近前来，笑着纠正说：“我没有男朋友，安在羽是我的丈夫。”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位表情控制不住的演员笑得甜腻腻：“他忙着带孩子呢，没空来。”
　　一语出，解了所有人心头的疑团。大家没预料到他这么坦诚直率，一时间场下鸦雀无声。凌寒见也没人提问了，就任性掉头下了台，带着助理离开了，连墨镜都懒得带，扔到小姑娘的包里了。

　　颁奖典礼的直播结束之后，不少人重新认识了凌寒，包括之前一面之缘的李仁娜。这天李仁娜在摄影棚准备一个访谈节目，正巧导演过来说起电影节的事儿，她就顺嘴提了一句想邀请凌寒参加访谈。导演跟制作人商量过后，觉得可行。唯一的问题是凌寒现在神出鬼没，可能约不到。李仁娜自告奋勇，大家也就不各自谦让了。
　　凌寒接到李仁娜的电话，是在离京前一天。本来他想照例拒绝，可是对面的人提到了一桩旧事，他才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那会儿他和在羽都还在MG。俩人出道没多久，在上海参加过一个综艺节目，他有印象。自己因为一杯苦瓜汁在台上跟男主持起了点儿不愉快，后来女主持人帮着化解了。他这会儿想起来了，才觉得李仁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您是不是之前给我打过电话，问我同性绯闻是真是假的？21年9月份儿那会儿？”凌寒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以为她只是确认绯闻真实性的小报记者，十分不礼貌地拒绝了别人的关心。
　　“对，不过我可能选择的时机不对。”李仁娜低眉浅笑，并没有责怪的意味。
　　“真是对不起了。但是您为什么找我啊？”凌寒的意思很清楚，他现在虽然借着电影复出了，而且多亏了林导的扶持，他拍电影才没局限在同性题材。可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是所有的访谈节目都愿意找的。自然也会有节目来找他，可话题都很局限。这是他拒绝所有综艺节目的原因之一，不想成为节目的炒作点，没有严肃的态度。这种节目往往会引起舆论的嘲讽，他自己心里也不舒服。李仁娜来找他，他自然也会这样想。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一期专访。请您和您先生一起谈一谈这些年的心路历程。”李仁娜已经打算全盘托出，还是停了停想看看凌寒有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愿。见那边儿没动静，李仁娜放心继续说下去：“希望你不要曲解我的意图。我自己是非常支持你们的，因为我本人就是由一对同性恋父亲抚养长大的。”
　　凌寒心里一震，本来还有一点儿并不善意的揣度，全都放下了，静下心来继续听李仁娜讲下去。
　　后面的事情渐渐敞亮了，李仁娜真名叫李翼，出生在美国加州，是一个弃婴，在孤儿院里被一对美国同性恋父亲收养长大，也就是她现在的父亲。
　　因为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她对同志的困境感同身受。感念与父亲的养育之恩，也为他们遭到的不公而愤愤不平，长大之后她一直在支持同志平权运动。
　　后来她进入了主持行业，成为公众人物，又因缘际会回到中国发展，很多因素导致她没办法公开继续做这些事，只好用真实姓名默默资助同志社群和公益组织。
　　她有一个长期资助的LGBT公益组织，在她的积极帮助下，运营着一个网站，后来也有认证微博号，进行同志平权游行活动的组织和推广。
　　听到这儿，对面没了声，凌寒脑子有点儿乱。凌寒仔细想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猜到了李仁娜想找他做什么，多少还有些不确定，就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那您想请我们俩参加访谈，是为了什么呢？”
　　李仁娜刚才说了那么多，其实并没有回答凌寒先前的问题。听着这会儿凌寒的口吻明显缓和多了，她知道有戏，就踏实继续说自己的想法：“因为你们两个非常勇敢，这在国内很少有人能做到。而且，你们是公众人物，曾经拥有那么大的舆论影响力，现在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希望你们能够再进一步，用你们的公众身份，为推进LGBTQ平权做一点儿事情。我想，整个中国大陆，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了。据我所知，你们现在迁了国籍，已经不属于中国公民，有了更多的退路，做这样的事也是安全的。”
　　“所以您是老早就盯上我们俩了？”凌寒管不住好奇心，脱口而出。
　　“可以这么说。”李仁娜嗔笑，觉得这孩子说话够直接，“要是说得再玄乎点儿，当年你喝那杯苦瓜汁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们了。你知道当时你那个小男朋友看着你的眼神，有多胶着吗。”
　　“焦灼？”
　　“胶水的胶，着陆的着。”
　　两个人同时笑了，简单默契地达成了一致。凌寒依然表示要征求安在羽的意见，李仁娜这边已经放下了一百个心。她就是觉得，凌寒同意了，安在羽也是板儿上定钉了。看那些剧组路透照就知道了，凌寒一定是把安在羽吃得死死的。她忍不住笑着摇头，这两个人毕竟比自己小了几个年头，心思还是很好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