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霜红秋叶林

4、第四章

　　转眼到了周一下午的自习课，老师布置完作业，去了办公室，留下同学们在教室里自习。
　　老师走了以后，教室里就显得有些乱了，吵闹声逐渐代替了读书声，而且是此起彼伏。
　　不知为什么，峰和两个同学忽然追逐打闹了起来，他们手里拿着老师遗留在讲台上的教具，从教室的前面，一路嬉笑打闹到了教室的后面。
　　峰忽地一把将正趴在桌子上做题的姚冉推开，伸手把他的书包从抽屉里拉了出来，将他的书包当作武器，抡了起来，和那两个同学打在了一处。
　　他把他的书包抡了一阵以后，顺手就把他的书包从窗口扔了出去。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书本和文具从书包里飞出来，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刚刚下过雨的水泥地上。
　　姚冉见状急忙飞奔下楼，去捡拾掉落在地上的课本和文具。
　　峰则转过身，挑衅似的冲江童竖起了两根中指。
　　江童斜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到了一边。
　　放学了，江童看见姚冉还在教学楼的一角，清理着课本和作业本上的污渍，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
　　江童问姚冉，为什么不反抗。
　　姚冉说，那样没有用，他反而会被欺负得更厉害，倒不如忍一忍，等他们闹够了，过瘾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江童却并不这么认为。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峰和几个同学迟到了。
　　据知情的同学说，他们几个在厕所抽烟，被校长逮到了。
　　看着他们一脸懊丧的样子，这顿批肯定是不轻了。
　　就在他们有序地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峰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
　　他气哼哼地在座位上坐下，回头狠狠地瞪了姚冉一眼。
　　江童很明显地感觉到，姚冉打了一个寒噤。
　　这节课的下课铃刚一打响，姚冉就跑了出去，这个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紧接着峰和那几个同学，便追了出去。
　　江童想过去看个究竟，不想却被老师叫住帮忙，等他忙完了，再追出去的时候，姚冉已经不见了。
　　只看见峰和那几个同学站在垃圾箱旁，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扔了进去。
　　等他们走后，江童就想过去看看他们扔掉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垃圾箱的盖子还没掀开，上课铃就响了，江童只好先跑回去上课。
　　这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整整一节课姚冉都没有回来。不但姚冉没回来上课，而且峰和那几个同学也没回来上课，这不免让江童起了几分担心，还差一点将老师的提问答错。
　　老师提醒他上课注意听讲，然后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就让他坐下了。
　　放学了，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准备回家，江童追在他们身后，挨个问他们，有谁见到姚冉了，得到的回答是都没见着。
　　只有一个女同学说第二节课下课以后，她好像看见姚冉被峰他们拉走了，拉哪儿去了不知道。
　　这时旁边一个男同学插话说，“别找了，姚冉肯定回家了。”
　　江童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男同学说，他看见峰和那几个同学把姚冉拉进了男厕所，并且泼了他一身脏水，他不赶紧回家换了，还呆在这里干嘛。
　　江童听男同学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不过如今的天已经转凉，这身水也够姚冉受的。
　　不过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再找的必要了，江童便拎着书包回家了。
　　晚上八点多钟，江童忽然听见院里有人叫他，他掀开帘子一看，竟然是姚冉的母亲姚若兰。
　　姚若兰一脸焦急地站在院门口，问江童，姚冉在没在这里。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双排扣上衣，袖子上套着一堆洗得发白的袖套，这是江童第一次见到她。
　　他惊讶于她的美，他暗想如果他再早生个十几年，可能就轮不到姚冉的父亲过手了。
　　姚若兰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说她本不应该来打搅的，只是最近老是听姚冉提起江童，所以就想到这里来问问。
　　江童有点诧异，他不是第二节课下了就回家了吗？怎么会没回去。
　　姚若兰说，他真没回去，所以她才打听了来问的。
　　听着她焦急的声音，江童的母亲在旁边插嘴，“要不你到别的同学家问问。”
　　姚若兰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她从没听姚冉说起过别的同学，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不知道到谁家去找。
　　江童的心里猛然一动，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他想起那个男同学说，姚冉在卫生间被人泼脏水的事。
　　“我想知道他在哪儿了。”江童说，“不过阿姨您就别跟着去了，天太黑路也不好走。”姚若兰还想拒绝，却被江童劝住，“您去了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先回去等着，另外再给他找几件换洗衣服，烧一壶洗澡水。”
　　“那我跟你去吧。”父亲江国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那行，不过妈，你给我找条厚一点的被单，或者毛巾被。”江童转头对母亲说。
　　距离他被泼脏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恐怕早已冻坏了。
　　母亲找了一条厚被单递给江童，江童接过来，便和父亲急急地往外走。
　　“那是这吧，”母亲紧走几步，对姚若兰说，“你干脆也别回去了，江童还有几件新买的衣服，还没上过身，一会儿让他们把人先接到这儿来，收拾干净了再回去。”
　　“那也行，那你们就在家等着吧。”江国伟道。
　　他推过自行车载着江童，出了院门，身后传来母亲的叮咛，“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妈！”
　　江童的话音未落，父亲江国伟已经其除了好远。
　　爷俩摸黑来到学校。学校的大门走就闭了，只隐隐从里面传出戏曲的唱腔，那是广播的声音。
　　爷俩敲了好一阵，传达室大爷才一脸不高兴地把大铁门上的小门打开。
　　江童忙说明来意，大爷却是不信，说，这都几点了，学校里早就没人了。
　　江童赌天发誓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大爷这才把门打开。
　　大爷从传达室拿出两个手电筒，交过他们爷俩一个，自己拿了一个，然后拎着一串钥匙跟在他们身后在校园里找了起来。
　　校园里一片漆黑，只有那两个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前面不过两三米的地方。
　　他们来到江童他们班所处的教学楼，大爷用钥匙将楼门打开，按亮楼道的灯，刚才还漆黑一片的楼道，登时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先上到三楼，那是他们班所处的位置。
　　江童推断，既然有同学看见了，他应该就在本楼层的卫生间，然而江童推开了所有的隔间，里面却空无一人。嘎吱的开门声，回响在整个楼道内。
　　“你看看，我说没有的嘛，你们还不信。”老大爷不耐的说。
　　这不可能的呀，明明他就应该在这里的。江童有点茫然。
　　“要不我们到其他楼层看看。”江国伟提议道。
　　江童决定上楼上看看，江国伟拉住他，让他先别急，他到楼下看看，检查完以后还在三楼碰面。
　　江童找完了四楼和五楼的男卫生间，依旧没有。
　　他下到三楼，没两分钟父亲也上来了，一二楼也没有。
　　大爷很是抱怨，“就是没有的，你们还偏不信。”嫌弃他们耽误了自己听戏。
　　就在江童一脸失望地准备跟他们下楼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三楼的拐角还一个卫生间，那是男老师专用的卫生间，但极少有人使用，因为那里离办公室有一段距离，老师们嫌远基本上都是和学生挤着一个卫生间用。
　　江童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干净如新，白色的瓷砖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
　　他推开隔间的门，一个，两个，三个，还剩下最后一个，万一这个再没有怎么办。
　　他推门的手有点缓，慢慢地门一点一点被推开，他听到了自己砰砰地心跳声，终于一直惨白的脸露了出来，是姚冉。他身上的蓝白色校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他的校服裤子不见了，光着两条腿，蜷缩着坐在冰冷的瓷铺就的地上。从上第三节课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个小时了。
　　“天哪，还真有个人。”大爷惊了。
　　江童急忙用被单将姚冉全身裹住，然后将他扶了起来。手触之处，只觉一片火热。
　　江童把他从隔间里抱出来，感觉轻飘飘地，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多少分量。
　　江国伟和大爷一左一右帮着他，把姚冉从楼里抱出来，放到了江国伟的自行车后座上。
　　大爷把他们送出门，就赶紧退回去，锁上了校门，他得考虑明天怎么跟校领导说这件事，毕竟学生滞留学校，是他检查不到位造成的。
　　江童扶着坐在后座的姚冉，江国伟则在前面推着自行车，急急地往家走，不过还好江童家离学校并不远拐个弯就到。
　　回到家，几个人立刻展开了施救，他们先是脱掉了他身上的湿衣服，由江童和江国伟帮着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和姚若兰一起把姚冉送到了医院。
　　姚冉这次生病，足足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回家。
　　在他住院的第二天，江童找到峰，并警告他最好离姚冉远一点，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峰咬着牙签，很不屑地反问江童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告诉江童，他们几个躲在厕所抽烟，就他看见了，他刚出去，校长就进来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这么做只是对他小以惩戒罢了。
　　他警告，江童别多管闲事，否则就别怪他对他不客气。
　　江童可不是被吓大的，他轻蔑地笑，说，他倒要领教一下，峰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峰有些无奈，说，“行，行想找死，我不拦着你。这事没完，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要有本事，你就护他一辈子，否则我见他一次就收拾他一次。”
　　“好，我等着。”江童说。
　　姚冉出院以后，为了防止峰再继续对他报复，江童每天都会护送姚冉上下学，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要绕好远的路，但他却乐此不疲。
　　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即使遇见了，峰也是冷哼一声，与他们擦肩而过。
　　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却出事了，峰叫了几个社会小青年，和那几个同学一起，把他们围堵在了放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