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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得缘入太学 罗玉谋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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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培文书院王绍院长设宴于长安街翠楼,宴请太学学监姜怀远,赵瑾、江宇等人作陪,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得很。饮了两盅酒后,一整日肃容的学监大人神情和缓了几分,主动提起了话头:“今日看了书院里一众学生,倒是让本官很是惊喜。”
“学监大人过奖,”王绍哈哈一笑,“不知可有看中的学生?”
“江宇,你曾在书院执教,不若你来举荐一人。”姜怀远看向江宇说道。
江宇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学生不才,仅对算学一科有些了解,现有算学一科的学生里,最出色的当是罗玉了。”
“是早晨那个女学生?”姜怀远问道。
江宇点头称是。
王绍见了,点头说道:“罗玉这学生,称得上有天分,难得又不失稳重,倒是个好苗子。”顿了顿,王绍又问:“赵瑾,你怎么看?”
赵瑾略一思索,答道:“罗玉天性聪颖,也沉得下心,在课业上表现不俗。”
“你三人皆对她赞誉有加,想必是个可造之材了,”姜怀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另一位我已有了人选,借此机会开诚布公,也想请各位参谋一番。”
“还请学监大人指教。”王绍朝他举了举杯盏。
姜怀远悠悠饮了一口酒,开口道:“正是本官的恩师,文渊阁方大学士之嫡女,方怡宁。”
王绍点了点头应道:“这方家的姑娘也是书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顿了顿又问道:“学监大人,只是此番两个人选皆是女子,可会有甚说法?”
“王院长多虑了,圣人特意叮嘱了,若真是好的,不拘男女。”姜怀远淡淡一笑。
太学院的学监大人在书院里停留了两日便离开了,学监离开后的第二日,王绍便让人去贴了告示,罗玉已提前知道自己因江夫子推举而被选中之事,因而对江夫子很是感激。罗玉原想在江夫子随学监大人离开前前去道谢,但不想他二人不日就走了。幸而她日后将入学太学院,想来还有机会。
罗玉得了入太学的机会,周围众人反应不一,有人羡慕,有人恭贺,自然也有嫉妒不满之人。赵珏儿是罗玉的朋友,她听闻了消息,第一反应竟是:“这下可好,她的课业没人请教了!”
罗玉听了,哭笑不得:“你就不能自己用点心?”
赵珏儿苦着脸:“好在你并非明日就走,至少我还能倚仗你一学期。”
自从那日和罗玉在翠楼门口分别后,赵瑾便一直在想她说的那几句话。坦率地说,他喜欢和她相处,她很聪明,也称得上懂事,偶尔闹点小脾气也算是可爱。可若要认真起来,他拿什么和她认真?他的妻子不可能是一个布衣出身的女学生,他的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若是他想收个妾室,这点自由他还是有的,可赵瑾知道她不会愿意。
那便这样吧,他是夫子,她是学生。赵瑾无声地叹息,她这么聪明的人,会明白的。
想明白后,赵瑾便让莺儿重新安排了人进来,留在锦园里服侍他。莺儿向来得力,第二日便让阿力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进来。
赵瑾并未答复她,罗玉自然知其意,因而只管做好学生的本分,直到大考过后,她边收拾着行囊边犹豫着是不是同赵瑾道个别,毕竟他曾帮了她不少,若不是赵瑾,她没法这么快便恢复了清白。可他后来逗着她玩,不好玩了又丢开去了,平日里连句话也不同她说,好歹她还给他研墨研了好些时日呢。这赵府的大公子真是可恶得紧,还同他道甚么别,还理他作甚,她罗玉要去太学读书了。看她不混出个眉目来!
这般想着,罗玉便有些气鼓鼓,她利索地收拾了,在培文书院里住了一年,行李并不多,她自己提了往书院门口走去,等了会儿子,大伯罗挺便驾着马车来到了门口,两人便回家去了。
在家里歇了几日,罗玉便在家人的陪同下提前入了太学院,前几日虹凤得知罗玉入了太学院,欢喜极了,连连叮嘱罗玉入了太学安心做学问,家里的事情不必操心,自有她这个做姨母的照料。罗玉一一应了。
同培文书院一样,太学院里也是不准家人相伴的。罗玉告别了大伯和大娘,先去学监司领了名牌、书册和簿子,学监司掌管着太学院学生的入册、科考和太学院夫子的考核,俨然是太学院的核心机构。半年前来培文书院的学监姜怀远便是学监司的正官,江宇眼下已成了学监司的副官,在京城里也是赤手火热的人物。
一旬过后,罗玉便全然习惯了在太学院里做学生的日子,她依旧专心做学问,但除却学问,罗玉也开始结交同窗,否则她来这太学院作甚呢。
同窗里不乏高门贵子,公子多些,各家小姐也不少,罗玉知道自己有些小脾气,在这些未来的达官显贵面前,她收敛了许多。罗玉模样好,学问佳,为人清雅,又有意收敛了脾气,如此一来,结交些姐妹自是不在话下。在入了太学院后的第一场大考过后,罗玉更是凭借着算学科前三甲的身份吸引了不少目光,一时风光得很。
太学院算学一科的夫子姓齐,看着年过三旬,但身材健朗,是个面常带笑的美髯公。齐夫子学问做得好,脾气又佳,因而在一众学生间很受爱戴。只是有时罗玉仍会想起赵瑾,他常常赶在最后一节香的时间进来,却从不迟到,他在讲课时旁征博引,从不照本宣科,他姿态潇洒,自有一种风流,在赵瑾未授课前,罗玉没想到他做起夫子来也像模像样的。
太学院里讲究贪多不烂,因而每位学生都只能选一门科目。首次大考过后,姜怀远便让人调了方怡宁和罗玉的卷子来看,两人进了太学院后,沿袭了培文书院里的科目,分别习的是策略和算学。
“江宇,你看这两份卷子答得如何?”姜怀远看罢,将卷子递向江宇。
江宇接过,细细看了,答道:“此次大考,各科的卷子下发前都是下官看过了的,为了考察出个高低,难度不小。”
姜怀远听了,淡淡地说:“这罗玉确实有几分本事,刚来没多久便入了三甲。”
江宇应了,并未搭话。
“日后你高升了,我这里缺了个能写会算的,若是她得力,届时倒是不用急着找人了。”姜怀远又道。
江宇听了,躬身作揖道:“大人莫要笑话下官。”
“这是早晚的事,”姜怀远一笑,“恩师很是看重你,你要多多为恩师分忧才好。”
江宇躬身应下了。
转眼到了正月里,大考已经结束了,罗玉正收拾着家什,准备回家过年,不想有人敲了敲门,却是方怡宁。
进了太学后,罗玉和方怡宁并未成为朋友,但也没了敌对关系,两人见面还会点头颔首一番。不知此时方怡宁找来是为了何事?
“罗玉,正月廿十是我的生辰,母亲为我摆了宴席,届时还请赏光。”说罢,方怡宁递上了一份请帖。
罗玉上前两步接过,道了谢。
方怡宁见了,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罗玉将请帖放入了行囊,一起带回了家。
正月十五那日,罗玉应了太学院同窗朱蕊之邀,前去长安街赏灯。今年赵珏儿并未前来相邀,自从罗玉离开了培文书院,两人的交情便淡了许多,刚开始也曾与她有些书信往来,过了些时日便中断了。
长安街还是这般热闹,一盏盏精巧的灯笼下缀着细长的丝线,丝线末端吊着纸片,纸片上写了谜面。罗玉和朱蕊相伴着,安安静静地在这热闹的夜市走着。
“你可收到了方怡宁的请帖?”冷不丁地,朱蕊问道。
罗玉点了点头:“收到了,休假那日方怡宁送来的。”
朱蕊轻声应了,又问:“你可会去?”
“我尚未想好。”罗玉有些犹豫。
“虽有些无趣,”朱蕊劝道,“可想必客人不少,多识得些人也是好的。”
罗玉应了:“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挽着手走了会儿,罗玉问道:“你府上怎么允了你独自出来?你可同虹姨说了?”
“我同娘说了,是同你一起出来的,”提起母亲,朱蕊撅了噘嘴,女儿家的娇态毕显,“母亲也真是的,我俩明明一般大,对你就放心得很,对我就千叮万嘱的,真是偏心。”
罗玉听了,无奈地笑道:“还不是你朱大小姐身子娇贵,我这平头百姓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
朱蕊听了,作势要掐她,嘴里不依不饶道:“你这坏丫头,就会调侃我!”
罗玉笑嘻嘻地躲开了,嘴里告饶道:“大小姐,我哪有这胆子?”
“哼,你这坏丫头,”朱蕊美目一瞪,“看我今日不收拾你!”
罗玉向来怕痒,朱蕊像是要动真格的,不禁有些紧张,她快步逃了几步,不当心撞了人。
“罗玉!”几道意味不同的喊声同时想起,罗玉站直了身体朝旁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赵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