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遇上蔷薇》汉水未央

22、履行合约（十二）

　　从青岛回来后将近两周的时间里，孟晨风都没再回到这所公寓，也没有联系过乔薇,但几乎是在梅雨结束的那天晚上，乔薇接到了孟晨风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我在小区楼下。”刚从疗养院回来的乔薇并未察觉到孟晨风声音中的异样。
　　“现在马上回家，简单收拾几件衣物，半小时后到小区门口等着，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要去哪儿——？”孟晨风还没等乔薇说完话就很快挂断了电话。
　　乔薇来不及多想，赶忙冲上楼，简单收拾了下衣物，拖着行李箱就坐上电梯下楼了。
　　乔薇刚走出小区门口便看见一辆银色宝马5系，而车旁站着一个年龄在四十开外，衣着整洁的陌生男子。当她正犹豫要不要给孟晨风打电话时，那名陌生男子主动走上前来询问道：“您就是乔小姐吧？”
　　“是，”乔薇点了点头，“是孟晨风——”
　　“对，是孟先生让我来接乔小姐您的，我姓冯，您叫我‘老冯’就行。”老冯一边接过乔薇手上的行李箱，一边回答道，“您请先上车，我去把您的行李放到后备箱。”
　　“可是，您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呢？”乔薇向回到驾驶位，正在发动车子的老冯询问道。
　　“等到了，您就知道了，孟先生到时会当面跟你讲的。”老冯客气地回道。
　　听到这一回答，乔薇不由地苦笑了一声，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此刻她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一早就去看了弟弟乔力。
　　车辆一路奔驰，乔薇时不时睁开眼，看一看窗外的夜景，路灯在风中接力赛跑，随后她发现车辆正驶离主城区，朝着她并不熟悉的景区方向驶去。大约一小时后，车辆在一条背街小巷里的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乔小姐，我们到了。”司机老冯对乔薇说道。乔薇带着一丝不安走下了车。老冯则上前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40岁上下，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女人看了眼老冯，然后又转头对乔薇笑道：“乔小姐您来了，孟先生已经在屋里等你了。我这就带您上去。”
　　乔薇一脸疑惑地跟着中年女人上了二楼，在其中一间房门前，中年女人停了下来，然后轻扣了门两下，说道：“孟先生，乔小姐来了。”当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时，对方轻扭了门把手，让出身子，对乔薇说：“乔小姐，您请进。”
　　乔薇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有一种奇特的烟草香味在空气中恣意弥漫着，从卫生间虚掩着的门缝间流出一道昏黄的光线，指向这间房间主人的所在。此刻正坐在床头身穿浴袍的孟晨风借着暗光打量着两周未见的乔薇，而感受到孟晨风目光的乔薇不发一语，微垂着头，看着从床上飘来的那几缕青烟在这束光线中变幻出各种造型，然后消失在光线外的黑暗之中。
　　“坐——”孟晨风忽然开口道。
　　乔薇“嗯”了一声坐在了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好像要与床上的孟晨风分庭抗礼。孟晨风熄灭了烟头，起身打开了窗户，转身回到床上搵怒道：“坐过来我这边。”乔薇迟疑了几秒，随即坐到了床边。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孟晨风望向她问道。
　　“什么也没做，就是每天打扫下房间，或去超市购物，看看电视，看看书——”乔薇的眼神有些飘忽。
　　“就这些？”孟晨风盯着乔薇的脸，然后将她额头前的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
　　“就这些。”乔薇忍住了不适，并不打算将自己跑去看弟弟的事情告诉他。
　　孟晨风感受到乔薇似乎并不愿意跟自己再做过多的交流，两人先前在青岛的短暂和睦好像早已在回到杭州的那一刻终结，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他将双手交叉枕在颈后，口气转而轻松道：“很晚了，去洗澡吧！”
　　“那我去拿我的行李来。”乔薇起身朝外走去。
　　“不用了，卫生间里有一套女士浴袍。老冯应该将你的行李放在隔壁的房间了。”
　　“别人穿过的我才不穿——”乔薇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让孟晨风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地解释道：“那是新的，没有其他女人穿过。”
　　其实，乔薇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就后悔了，她心想这本来只是自己的小洁癖作祟，可现在在他眼里或许变成了自己在吃醋妒忌其他女人。她有些懊恼地走进了浴室。
　　当乔薇洗好出来时，她看见孟晨风已经背对着她躺下。乔薇这时心中有些小庆幸，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想要去旁边的房间。
　　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要去哪儿？”
　　“我想去隔壁房间。”乔薇被孟晨风吓了一跳。
　　“过来——”斜倚在床上的孟晨风看着发梢微湿，面色透红的乔薇，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干什么？”乔薇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难以挣脱他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最终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身心得到放松的孟晨风转过身，背对着乔薇很快睡去了，乔薇看了一眼他光滑而结实的后背，转过身移到了床边也沉沉地睡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远离闹市区，抑或是她昨天一天来回奔波太累，乔薇竟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大天亮。
　　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乔薇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而自己的行李箱则被放在了床边，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居然已经九点半了，她赶忙起床换了身衣服，洗漱好后打开房门，想要去找孟晨风。
　　乔薇来到走廊时才发现整个二楼一共有四间房。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一个个敲门去找孟晨风时，却听见楼下传来了说话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她立马分辨出了孟晨风的声音。
　　她循声而去，来到了一楼中厅，她看见孟晨风背对着自己，正在与一个护士装扮的年轻女子在说着什么话
　　“那今天辛苦你了，等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医院。”孟晨风笑着说。
　　“孟总，您太客气了。这是护士长特意安排给我的任务，我肯定会认真对待。老人家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其实我们都能理解，毕竟待在家里舒服自在些，况且有了家人陪伴，对患者尽快恢复健康也是有帮助的。再说您每天安排车接车送，我怎么会觉得辛苦？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那名年轻女护士一脸笑意地说。
　　两人正说着，司机老冯走了进来，对孟晨风说：“孟总，我刚已经把车子加满油了。您现在要去公司上班吗？”
　　“不，你先送金护士回医院。”
　　“好的，金护士，请这边走。”老冯带着金护士出了大门。
　　送走了金护士，孟晨风转过身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乔薇，他愣了一下，随即说：“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乔薇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我昨天太累了——”
　　“正好你下来了，你现在跟我过来，去见一个人。”孟晨风说道。
　　“去见谁？”乔薇问道。
　　“我——奶奶”走在前面的孟晨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吩咐道：“等下我说什么，你点头答‘是’就对了。”
　　于是，乔薇跟着孟晨风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门是虚掩着的，孟晨风推开了门，乔薇跟着走了进来，并很快注意到，与二楼房间的现代奢华风完全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家居摆设明显有些过于老旧了，一眼望去，感觉像回到了上世纪90年代：手打的实木大床、衣柜与书桌等。
　　乔薇看见昨晚给她开门的那个中年女人穿着围裙正准备给一位靠在床头，左手绑着白色绷带的老人喂饭。老人见他们进来，立马对孟晨风喊道：“我只是左手骨折了，我右手还好好的，用不着让小张喂。”
　　“好，不让小张喂，那我来喂，您说好不好？”孟晨风语气温和而讨好道。
　　“你们谁都不用喂我，我自己能吃。”老人用右手撑了下面前的小桌板，坐直身子后伸出右手要去拿中年女人手上的勺子。直到这时，老人才注意到孟晨风身后站着的乔薇，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乔薇，并问道：“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
　　“她是我临时请来陪护您的保姆，叫乔薇。公司最近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我不能天天在家陪着您了，如果白天就张姐一个人，她既要照顾你，还要买菜做饭、打扫房间，我想她可能会忙不过来。”
　　“风儿，你太小看你奶奶我了！我之前在山上住的时候还每天上山去参加师父的法会。哪就需要这么多人照顾我？”老人有些不满道。
　　“您要不是非要每天坚持上山去庙里，也不会在雨天滑倒摔断了胳膊。”孟晨风有些抱怨道。
　　“姑娘，你看我像多少岁的？”老人不理会孟晨风，转而问了乔薇这个问题。
　　乔薇还没来得及从刚才孟晨风介绍自己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她慌忙看了一眼孟晨风，然后赶忙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道：“奶奶，我看您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哈哈——你这姑娘嘴真甜，我喜欢。”老人夸完乔薇，然后对孟晨风说：“我那些居士朋友都说我看着不像80岁的人，人都夸我年轻，说我精神状态好，我精神状态好还不是从我去山上礼佛开始的？”
　　乔薇看着孟晨风被他奶奶数落着却不敢回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而她那点幸灾乐祸的小心思被孟晨风悉数看在了眼里。
　　“所以我选她来陪您，就是觉得您肯定会喜欢她这样的。”孟晨风顺着老人的话说道。
　　“到底是我喜欢，还是你喜欢啊？”老人打趣孟晨风，并示意乔薇走近一点，“来，姑娘，你走近点，让我看看你。”
　　乔薇依言走到了床边，老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冷不丁迸出一句话：“跟我那死去的儿媳妇有点像。”
　　老人的这句话几乎让孟晨风和乔薇两人身体同时一震，孟晨风慌忙插嘴道：“奶奶，您快吃饭吧！等下粥都凉了。”他接着让张姐坐到床边，并示意乔薇出去。
　　“我还没问完话了，姑娘，你多大了啊？有没有结婚啊？”老人不满道。
　　“奶奶，我29了，还没结婚。”乔薇紧张地说道。
　　“29了啊？那有没有男朋友呢？”老人继续追问道。
　　“我——”乔薇忽然语塞，因为她正清楚地感受到了身后那一个可以穿透皮肤，直达心底的声音，那是孟晨风的声音。他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奶奶，您这样一个劲儿地问她这些，她可能会不好意思的。”孟晨风急忙解围道。
　　老人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乔薇，然后笑着说：“咱们来日方长，等咱们熟悉了就好。”
　　最后，乔薇跟着孟晨风出了老人的房间，紧跟着他上了二楼的书房。
　　“为什么让我来给你奶奶当保姆？”乔薇急问道。
　　“难道你忘了之前签订的合约？”孟晨风随口应道。
　　孟晨风这样的态度，自然让乔薇无法问出下一个问题：我跟你的母亲长得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