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遇上蔷薇》汉水未央

21、履行合约（十一）

　　深夜时分，酒店某个漆黑房间的阳台上闪着微弱的火星，那是孟晨风在抽烟。他正看着窗外不远处、被城市灯火照亮的海岸线，回味着刚才与乔薇躺在沙滩上看星星的奇妙感觉。
　　他确信这是一种久违的心动的感觉，可却迷惑这种感觉究竟是美丽的星空所致，还是乔薇给他带来。
　　不过,他很快就否认了第二个可能性。他告诉自己带她来海边度假只是为了让这个复仇游戏继续下去，他不想看到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而导致游戏被迫中止。他不应该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仇恨之外的感觉，他刚才只是对美好的夜空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一根烟抽完后，孟晨风灭掉烟头，回到房间内。这是一个套房，包括两间卧室、一个客厅以及一个带浴缸的卫生间。他和乔薇各住一间卧室，之所以定套房，除了因为临时决定来青岛、海景房不好定之外，还因为孟晨风担心乔薇会因跟自己睡同一张床而导致精神过度紧张。如果发生那样的事，那就违背了他带她来海边度假、治愈心情的初衷了。
　　孟晨风的小心思，一向敏感的乔薇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无法让自己去过多地感激他对自己的那点“用心”或者说是“怜悯”，更何况自己的病也多少与他有关。她和孟晨风之间的关系早已在自己签下那份“卖身合同”时就已经确定了，买主与卖主，奴隶与主人的不平等关系。虽然乔薇今晚是这么想的，但在第二天孟晨风带她去崂山时，却还是展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早上8点左右，两人从酒店出发，在经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到达了崂山仰口景区门口。
　　虽说是周五，可景区的游客依旧不少。在购买售票中心买好票后，两人经过一段200米左右的木栈道，到达登山口，而登山口旁边不远处是乘坐索道缆车的地方。由于景区此时正赶上旺季，索道口前排满了等待的游客。
　　孟晨风看着眼前的山峰，问道：“是爬山还是坐缆车上去？”
　　“我们可以爬山上去，然后坐缆车下来，你觉得呢？”乔薇说道。
　　孟晨风同意了她的建议，又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水和几包零食放在背包中，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上走去。
　　登山前，孟晨风特意接过她的背包帮她背上，登山途中，由于乔薇爬的比他慢，他总是在爬过一段路后，会站在原地等她休息好，确保两人始终保持十个台阶以内的距离。
　　群峰峻峭，景色秀美的仰口是整个崂山自然景观中较为经典的游览区域。山上有许多奇峰异石，如狮子峰、仙桃石、寿字峰等知名景观，还有白龙洞、犹龙洞、觅天洞等石洞。景区内还遍布摩崖石刻，包括郭沫若、臧克家等名人石刻，还可看到元代著名道士丘处机的诗作手迹。
　　两人走走停停，边走边看，期间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只是乔薇在见到某一别致景色时，会不自觉地感叹惊呼一声，而站在她身旁的孟晨风则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乔薇尽量使自己不去在意孟晨风那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与表情，决定将自己沉浸在这应接不暇的美景之中。她偶尔会停下用手机拍下某处美景，却从未想过以此为背景，让孟晨风给自己拍照留念。
　　由于仰口的海拔并不高，两人统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登顶了。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碧蓝的大海、金黄的沙滩，蜿蜒的海岸线清晰可见，还有山下浓密绿树间矗立着的红色屋顶的房子。
　　“要不要给你在这儿拍张照片？”孟晨风忽然指着那块刻有“青岛崂山”四个字的大石头说道。
　　“不用——”乔薇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在看到孟晨风有些搵怒的表情后，急忙解释道：“快接近正午了，光线太强，不太适合拍人像。”
　　听到乔薇的话，孟晨风没有再勉强她，而是像其他游客一样要了两碗海凉粉。这是以一种生长在海底礁石上，名叫牛毛菜的水草作为原料，在将它晒干后上锅熬制7到8个小时，经过滤、晾凉后切成条形而做成的当地特色小吃。
　　两人在山顶逗留了不过十几分钟就下山朝索道口走去，在排了近半小时的队后，两人终于坐上了这个看着有些危险的半封闭式双人索道吊座。
　　乔薇第一眼看到这种缆车，立马打了退堂鼓，可想起自己刚才在山下说要坐缆车下山，于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气坐了上去。
　　孟晨风在一旁看出她的紧张，故意问道道：“你敢坐吗？要不还是走下山去？”
　　乔薇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想体验一下坐缆车欣赏山间风景的感觉。”
　　孟晨风嘴角浮出一丝笑容说：“你可别太勉强哦！”
　　乔薇逞强坐上了缆车，可在缆车滑出平台的那一刻，乔薇不自觉地“啊”了一声，并朝孟晨风身边靠了过去，孟晨风吓唬她道：“你再不坐好，小心造成座椅倾斜，我们都得摔下去。”
　　听到这话的乔薇立马坐正身体，左手紧紧握住座椅的前侧栏杆，而她的右手却不知再何时被孟晨风握在了手心里。
　　“不要老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下，抬头望着远处感觉会好很多。”
　　乔薇不知道这是不是孟晨风的经验之谈，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话做了。远处山下月牙形的金色海岸线很快吸引了乔薇的注意力，而在这山林怪石中穿梭的惊险刺激感，很快变成了山间漫步的舒适惬意感。
　　身心放松的乔薇此时晃了晃自己因紧张而僵硬的腿，却不小心将自己右脚上穿的半拖鞋式帆布鞋甩了出去，乔薇下意识地俯身想要去抓住那只正在掉落的鞋，却被孟晨风猛地一把拉起，拽进自己的怀中。
　　“你不要命啦！”孟晨风大声喝道。
　　被吓到的乔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丝毫没有注意到孟晨风的心脏因她刚才的惊险动作也在砰砰直跳。
　　又过了几分钟，缆车终于抵达山脚。两人走下缆车，孟晨风将乔薇拉到一旁的休息区，然后脱掉自己的人字拖，对乔薇说道：“你先穿我的鞋。”
　　“那你怎么办？”
　　“等下去海滩附近再给你买一双鞋就好了。”孟晨风随口道。
　　在孟晨风的坚持下，乔薇换上了这双对她来说有些大的男士人字拖，而孟晨风则光着脚走在前面，朝海滩方向走去。
　　骄阳似火的午后一点，乔薇看着光着脚、身穿米黄T恤和水绿色沙滩短裤的孟晨风，故作自在地走在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上，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两人一路走到了仰口湾附近，乔薇在路边小店里花20元随意挑选了一双人字拖穿上，并将孟晨风的鞋还给了他。孟晨风穿上鞋后则径直带着她去了附近的海鲜排挡吃午饭。
　　在一排排海鲜水柜前，孟晨风很快点好了菜。二十分钟后，乔薇看着满桌的海鲜，不禁吃惊地问道：“你点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每一样都尝一下不好吗？”孟晨风随口说道。
　　乔薇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开动。待两人吃完午饭结完账，时间已近下午三点。
　　两人朝沙滩走去，这一海滩景点尚处于半开发状态，周边相关设施还不是特别完善，但它胜在天然，周围并无过多的人工雕饰。
　　湛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金黄的沙子，这里的一切都美得浓谈相宜、恰到好处。
　　因为这里的沙滩水清、沙细，也没有什么海藻、海蕨之类的植物散布于沙滩上，使得人们光着脚踩在上面感觉非常舒服。连孟晨风都不得不感叹道：“这是所有他去过的国内沙滩中沙质最细腻的了。”
　　乔薇无法判断他的评价是否真实，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海边城市，但她唯一确定的是这里的确比昨天去过的石老人海滩上的沙子要松软些，也不会硌脚。
　　“会游泳吗？”孟晨风突然问道。
　　“呃，我不会游泳。”乔薇回道。
　　“哦，那也没关系，先把泳衣换上吧！”孟晨风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包中的泳衣递给了她。
　　两人在沙滩上不远处的一处搭建的简易工棚中换好了衣物，然后融入到眼前的这片蔚蓝海水之中。
　　可怜乔薇冲进大海后不久，便接连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掀翻，每次她刚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新一波的海浪再次撞倒，这时的她总算是见识到大海的威力所在。
　　孟晨风在一旁看着她的狼狈样，走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对她说：“你太紧张了，身体放轻松些。”此时乔薇身上那件由孟晨风挑选的红色吊带连体泳衣在海浪一次次的“进攻”下，早已被海水浸透，身材也愈发凸显。
　　孟晨风旁若无人地搂着她，乔薇则看着其他游客的目光挣扎道：“喂！这是公共场所，有人在看啊！”
　　对于乔薇的警告，孟晨风不仅充耳不闻，还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故意说：“那有什么关系？这样你才不那么容易被海浪冲倒。”
　　然而，紧接着的一个大浪却跟孟晨风开了一个玩笑，相互拉扯的两人同时被海浪掀翻，卷进更深的海水中，凭着本能，乔薇在水中挥舞着四肢，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乔薇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困难、感觉身子很重，随后感觉自己被人拉出水中，站了起来。
　　乔薇望着近在迟尺，将自己搂在怀中的孟晨风，看见他的嘴巴一开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话，后来她听清了他的话：你可真是有够笨的！
　　乔薇挣脱出他的怀抱，赌气道：“我不想玩了，你自己去玩吧！”说罢，乔薇朝岸边走去。
　　孟晨风叉着腰、无语地看着她离开，然后他俯身入海，在海里自在地游起泳来。待他游尽兴走到岸边时，发现乔薇在岸边捡拾贝壳。
　　他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选择在某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坐下来休息。他一会儿看看海、一会儿又看看乔薇，等到夕阳西下时，孟晨风走到乔薇身边，对她说：“该回去了。”
　　乔薇转头看了眼孟晨风，然后又望向眼前的这片大海，不舍道：“好——”
　　在回市区的出租车上，乔薇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却忽然听见孟晨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电话中说：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好的，麻烦您了！我这就去赶最早的飞机回杭州。
　　看到接完电话的孟晨风有些焦躁不安，乔薇犹豫再三后开口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晨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转向车窗外，语气厌烦道：“与你无关。”
　　听到他这句话的一瞬间，乔薇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责怪自己的多管闲事。
　　回到酒店后，孟晨风很快地收拾好行李、办理好退房手续，朝机场赶去。直到晚上十点，飞机降落到杭州萧山机场，孟晨风一路都是眉头紧锁，除了登机前打了两个电话，其他时候也都是不发一言。乔薇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在走出接机口后，孟晨风径直走向一辆黑色迈巴赫，乔薇跟在后面也要上车，不料却被孟晨风拦住，他对她说道：“我有事今晚不回家了，你自己打车回去。”说罢，他坐上后座，示意司机开车。
　　乔薇看着孟晨风的车越开越远，自己转身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回程的路上，乔薇看着车窗外的雨，不禁想念起青岛的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