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不诚》言何不自在

4、第 4 章

　　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因为不允许浪费烛火油灯，两个小家伙便跑来蹭哥哥的光，程致正无聊地翻看着《三字经》，这几日他看了一本通过象形发音和意思来解释汉字的图画书，倒也发觉出些意味来，如今的汉字形象多半与现代还是有些许相似之处，又想到通用的书无非就是《论语》《三字经》《千家诗》之类的，正好三字经在现代是背诵过的，用来识字也不错，便从柜底扒拉出来。
　　两个小家伙一人挨着一边爬上条凳，程卓盯了一会儿开口：“哥哥在看什么啊？”
　　“《三字经》，”程致转念，“你可有开始识字？”
　　程卓摇了摇头：“奶奶说，等到哥哥返学的时候，就可以把我们两个一起送去了。”
　　程致有些疑惑，但也不想再问，更不想继续读书，关上书便吹灭了油灯：“上床睡觉去，哥哥给你们讲故事。”
　　两个小家伙麻溜地钻进了哥哥的被窝，程致也很是有些兴奋：“给你们讲一个……哪吒闹海的故事吧……从前啊，有个将军的妻子，怀胎两年才生下了儿子……”
　　两个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提个问，一个故事讲完，丝毫睡意都没有，反倒是缠着哥哥再来一个，程致掖着被角：“快睡，否则要长不高了。”
　　第二天一早，程致腰酸背痛，这两个小子，半夜都活跃地很，踹人踢被子不得安宁。叹了口气蹲在院里拾鸡粪收集起来，门口便又传来王为熟悉的喊声。
　　程致大喊着“来了”一边开了门，门口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王为，另一人身着青衫，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模样，浑身透露着文人气质。
　　门外的两人被鸡粪的臭味熏了个倒仰，却还不露声色，王为憋着气：“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青衫中年人点了点头，程致这才猜测，这个就是自己之前的老师吗？于是连忙恭敬地拱了拱手请人进来坐了倒茶，自己则立在一边：“先生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青衫中年人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问近况，聊了一会儿才放下茶杯，说明来意：“贤侄啊，我听说你不想念书了，是有什么缘故？”
　　程致被一句贤侄弄得一愣，挠头想这不是先生吗，怎么成叔伯了，但也拿捏着回答：“家中贫寒，还有两个弟弟，程致不想再增加负担了。”
　　青衫中年人摇了摇头：“男儿怎能被此等小事牵绊，我不是说过不收你束脩么。”
　　程致皱着脸，好吧，这下确定了，就是老师：“先生，程致确有难言之隐。”
　　青衫中年人表情严肃，训斥道：“你可是因为一次落榜而心生退却，我常觉你天资聪颖心性稳重，却没想连这点挫折都克服不了！”
　　程致也拉下了脸，对这样事情都未了解就妄下结论训斥别人的人很没有好感。
　　青衫中年人见程致面色不服，拍桌道：“长辈问话这般没有规矩，我看这段时间也定然荒废了学业，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将你的家法请来！”
　　程致这下是彻底生气了：“先生有什么资格动我家家法，未免有些管得太宽了吧，而且你怎知我荒废了学业。”
　　青衫中年人勾唇：“那我们打个赌，你若能答上我的题，那我便随你想如何便如何，你若是答不上，那便是我所说属实，该打，而且明日起就恢复上课。”
　　“赌就赌！”程致一口答下，等看到对方嘴角的微笑立刻反应过来中了计，这家伙定是一开始便打这个主意了。
　　先生摸了摸茶杯：“君子周急不济富。”
　　程致哑口无言，心中暗叹，这下完了，面色难看地开口：“愿赌服输。先生容程致一会去问奶奶拿家法。”
　　然而这下反而是先生有些不解，按理说这句话并不复杂，程致连原文都背不出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看着程致桌上的《三字经》略有所思：“有传言说自从你昏迷醒过来后，便失了忆忘了很多事情，你不愿读书也是这个原因？”
　　程致露出愁苦的表情点了点头，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那你如今还记得多少？”
　　程致继续用愁苦的表情摇了摇头，嘴张张合合，仿佛无可奈何地开口：“一字不识，甚至连先生的名讳，都忘了。”
　　先生恍然大悟，随即教导：“即使忘记也不可就此放弃学业，你颇有天赋，就算现在重新开始也不算晚，”说着面色又严肃起来，“还是说，你是因为不想丢了面子。”
　　不得不说，程致的确是怀着一小部分怕被嘲笑心思，想着既然已经开诚布公，而且老师也说了不晚，自己纠结这么多日子也该下定决心了，上一世的时候为了高考多少个不眠之夜都坚持下来了，现在辛苦几年又何妨，犹豫片刻，微微点下了头。
　　先生摇了摇头：“吾姓吴，与你父亲同年，明日，你随着王为一起到学堂来。”说着起身似要离开。
　　程致感怀地将人送到门口，却听人一句：“记得带着家法。”瞬间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