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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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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广文苑尚有一段步程,熟悉的嬉戏喧闹之声便逾墙入了耳,小邝露抱着手中的暖手炉漫不经心得走着,他并没有收下她的炉子。她不是很明白,他脸都冻白了,为何不愿收下自己的一片好意?
兀自想着心事,脚刚刚跨入大门,就见一群小人拥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颇像午后叫嚷晒太阳的麻雀。
她知道,他们铁定想自己了,她也挺想他们的。他们自会说话起,便凑在一起做了伴,朝夕相对的,不曾离开过这么久。
“邝露,邝露,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是啊是啊,每次我们去邝府找你,你都在床上睡觉。真是无趣紧了。”
“可不是!这陈老儿每日老挑我们背书,总和我们作对。你不用来,可真是羡慕死人了。”
他们围着她三三两两说了开,义愤填膺极了,她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陈老儿全名叫陈见直,是他们的侍讲,是个严苛、不苟言笑的老头,背书背错了一个字,都要挨板子。广文苑这里的学子七人,除了临清和宋织背书流利,从未挨过板子外,他们都被陈老儿的板子抽过,区别只是在于谁多谁少罢了。
多月未见,再闻起旧人旧事,相逢自是别有一番欣喜在心头。只是,不知为何,笑颜当头,欢声在耳,她的脑海竟模模糊糊浮现起了那张脸,那张脸拥有极其漂亮的眼。独属于,那个拒绝了自己手炉,知道自己名字来由,告诉她,他叫‘润玉’的那个人。她不住愣了愣神,那笔挺的背,生气恼怒的眼,挂着泪痕的脸,此刻俱清清楚楚浮上了眼……
他们没发现她的异样,仍自得快言快语着,推推嚷嚷拥着她,将她往位置带了去,她处在中间,繁华似锦的中央,笑得灿烂,心却空了一半。
人群中不知是谁一脱力,她忽得一把跌了下来,重重跪在了地上,两手被磨得一片血糊。大家没想到竟出了如此意外,三三两两忙将她扶了起来,嘘长问短着。
她落水久病方好,才复业又出了如此事端,大家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小邝露忙宽解道,“无碍无碍,可能这张桌子不喜欢我。”说着,她笑嘻嘻指了指自己近旁的一张桌子。
她只是玩笑之言,不料,大家的脸色竟都变了变。她好奇朝那张大桌子望了去,他们课试的中堂向来只有八张大桌子的,七张是他们的,另外一张便是独属陈老儿的大木桌。怎么现在竟多了一张?
“怎多了张桌子?”
有男声从中堂另一端传了过来,“邝露不知道么?两个月前,我忽然多了一个兄长,母后忽然多了一个儿子。这个位置又宽又阔,当然便是我那便宜兄长的啦。”那男声声音薄凉,虽稚却满夹嘲弄,这般傲气的除了临清,还能有谁?众人莫不呵呵笑了起来。
“对啦,邝露,我那便宜兄长的名字叫‘润玉’。他既做了我兄长,便不再是哪个便宜宫女的便宜儿子了。你以后可要称他一声‘大殿下’,可莫要再像今天这般痴傻,问桌子怎多了一张?他可不懂不知者无罪。”
众人又笑将了起来,绽出的快乐一朵又一朵,她的心却一片茫然,原来,那个跪在雪地上,告诉她,他叫“润玉”的人,是临清的哥哥。那个笑着拒绝了她暖手炉的人,是“殿下”……
雪不知何时降了下来,给中堂内外隔了层薄纱,朦朦胧胧,似真似幻,门口打着伞的小人不知立了多久,缥缥缈缈的望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