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要造反》贝橙

16、第 16 章

　　入夜，杨府紫兴院，王氏所住院落正房里间。

　　屋内亮着油灯，光线温和亮堂，杨雪青进去后，王氏便让里头伺候的丫鬟都出去，只余两个心腹丫鬟在外头守着。

　　杨雪青在王氏身旁的绣墩上坐下，姿态优雅端庄，只那平日里温和的面容这会带着几许不满，眉心紧促，“娘，您不该掺和这事。”

　　王氏拉过杨雪青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拍了拍，柔声道：“娘一猜这事便与你脱不了干系，果真如此。只你近日行事如此反复，虽会让别人摸不着头脑，却也容易留下诸多破绽。你且与为娘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娘！”杨雪青抽回自己的手，“我心里有数。”

　　王氏摇了摇头，抬手抚了抚杨雪青的发，道：“可是对你爹的安排有了不同意见？你不肯说，便让为娘来猜猜。你爹有意让你与叶公子联姻，这忠勤伯府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对咱们府上而言却是高攀了。这叶文公子文才武略，品貌俱佳，你当初也动了这个心思，故而才会在听到关于五丫头和叶公子的传言后对五丫头痛下杀手。如今你怕是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而这个变故就是季公子了。”

　　王氏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杨雪青面上神情微动，就知自己所猜测的并没有错。“你自小心气就高，这季公子乃齐国公府的二公子，虽不是世子，但样貌文才样样上佳，如今齐国公又正得圣宠。这般家世才情本就不可多得，也不怪你会动了心思。如我青儿这般容貌品性的女子，若不是为这家世所累，配这季公子那是绰绰有余。你爹说近日了结了姚知府一案，瑞王那边自有嘉奖，这官品上还得升一升，届时未尝不可说上这门亲事。你又何须脏了自个的手，授人以柄？”

　　王氏知道自己这女儿很有主见，把该说的说完便也不再多说。虽然正宴只今儿这一日，宾客中离得近的都回自个府上了，留宿的宾客却也不少。因而王氏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样点心，只你在席面上定然没用什么，一会用过点心再回自个院子去。”

　　王氏离开后，杨雪青独自默了许久。那日忠勤伯府设宴她因为身体不适没能赴宴，恰恰那日齐国公府的季公子应叶文的约去赴宴，便就此错过。

　　事后杨丹珍像失了魂般三句话不离季公子，届时杨雪青也只是嗤之以鼻。那日在杨府大门口初见，便觉此人周身气势很不一般，而后知晓了他的身份，杨雪青就有了自己的筹谋。

　　她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得到，如果有谁妨碍到她，她的眼中可容不下沙子。

　　良久，杨雪青才唤了点心进屋。

　　与点心一同进来的还有杨雪青的心腹丫鬟春娇，她面色有些焦虑，待屋里的丫鬟都下去后，她才低声禀报。

　　杨雪青听完汇报，眉心又拧紧了几分，面上带着笑，神情却很冷：“这么大的纰漏你们如今才来禀告，果然是我平日里对他们太过温柔了吗？”

　　春娇听着语气便知自个主子这是气很了，忙噗通一声跪下来，道：“都怪奴婢办事不利，如今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万不敢求饶，还请小姐责罚。”

　　“起来吧，这事也不能都怪你。追究责任这事稍后再提。那护卫既然被她们查到了，便留不得了，这事要做的干净点。那叫小青的丫鬟，找人盯紧了，切不可再出错。既然菊花姑姑赶过去时，看到的依旧是小浅那丫头，想来她们早已有了对策。”油灯的火光跳了一下，照在杨雪青面上，她低着头，留下一片阴霾。

　　“之前的计划不变，既然他们要查，我们就帮帮她们。找人去与四妹妹说声，就说小浅在紫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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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微浅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算打个盹。

　　这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味道委实不太好闻，如今她的手脚都被捆着，想打个盹着实不易。

　　不过不知为何，适才守着她的那两名婆子突然都不见了，就连关着她的屋子也被去了锁，只是用门栓搭了一下而已。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透了点微弱的光线进来，周围寂静的可怕。

　　佟微浅觉得自己也是棒棒哒，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居然也有点昏昏沉沉，似要睡熟了。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声响，直到近了佟微浅才感觉到声响，迷迷糊糊转醒。

　　对面黑衣蒙面人的模样即便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佟微浅也认了出来。

　　“还以为进来会费点心思，没想到这么容易。”季辰烨在佟微浅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黑暗中看不太清对方的脸。

　　佟微浅借助身后杂物之力尽量坐直了身体，现在紫兴院的情形有点诡异，季辰烨不宜多留：“适才门外还有两人守着，这会连锁了换下了。可是我托你查的事有了眉目，你且长话短说，此地不宜多留。”

　　季辰烨心知此理，即道：“ 我在叶文房里寻到了几张诗稿，因不确定是不是杨安彤的东西，我抽了一张过来。”说着季辰烨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佟微浅，却见她迟迟未接。

　　佟微浅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的手脚都被捆着，且此处昏暗，根本看不清。”

　　季辰烨默了一会，直接抱起佟微浅往门口透出的一丝光线而去。

　　佟微浅轻呼：“你帮我松绑，我自己能走能看。”

　　季辰烨一边将佟微浅放到门边，一边道：“松了绑一会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佟微浅：“……”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反驳。

　　诗稿的确是杨安彤的，而诗稿的内容看起来很像情诗，看到这里，佟微浅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知杨安彤那边进展如何，希望一切顺利。

　　“还有一事，你或许更感兴趣。”不知何时，季辰烨又递了一物到佟微浅眼前。

　　那是一个小药包，里面有淡黄色粉末，佟微浅看到它瞳孔微微放大，“这药，当初五小姐就是中了这毒。”

　　见佟微浅已认出，季辰烨将药包重新叠好收起，“今儿散宴后，我见杨府一小厮神色慌张的在前院角门处转悠，便将他抓了去问。你猜他与我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与我说这物是那死去的秋菊交给他，让他带出去销毁的。”说到这，季辰烨的耳朵动了动，他快速的将佟微浅抱回原处，道：“有人来了，那人我关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你且放宽心，莫再着了他人的道。”

　　佟微浅在季辰烨离开前叫住他，道：“那人烦你交给五小姐，这事你莫再插手了。还有，谢谢。”

　　季辰烨回首看了佟微浅一眼，因光线太暗，佟微浅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却能感受到那温暖的善意。

　　季辰烨离开片刻后外面便嘈杂起来，不一会儿，关着佟微浅那间屋子的门便被推开，从灯笼里传出的光线照亮了半间屋子。

　　佟微浅懒散的靠在杂物间微抬头看着趾高气昂向她走来的杨丹珍。

　　“贱婢，你不是很得意吗？怎么，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落到我的手里吧，看你还怎么嚣张！”跟在杨丹珍身后的婆子为她搬了把椅子过来，杨丹珍挥了挥手，另有一名丫鬟捧着一把金色的剪子过来。

　　佟微浅看着杨丹珍接过剪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这是要干嘛，毁她容？

　　看到佟微浅面色变得苍白，杨丹珍心情甚好，“小贱婢，我且问你，你同季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同你说笑。”

　　“季公子？”佟微浅茫然。

　　“哼，还想装蒜。那日在大门口你对季公子暗送秋波，别以为我没看见！今日你又那般辱骂我，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你们去把这个贱婢给我抓牢了！”杨丹珍指挥着下人把佟微浅按到在地。

　　佟微浅被捆了手脚，根本无法施力，只能任由她们摆布。虽然心中笃定杨丹珍没这个胆子在众目睽睽下把她给杀了，但却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挑断手脚筋，毁毁容什么的。毕竟她只是一名小小的丫鬟，身份卑贱，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若不是为了顾忌声誉，即便杨丹珍把她杀了，也不会有任何事。

　　这个亏可大发了，她可不能吃。佟微浅还在想着怎么脱身，却忽闻咔嚓一声，一缕断青丝从她眼前飘落。

　　“等本小姐把你一头秀发都剪了，看你个小贱人还拿什么去蛊惑人。”佟微浅的样貌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模样，却独有一种温婉清丽，从前还不觉得，自从那日后，杨丹珍越看她就越觉得碍眼。若不是此刻是在主母的院子里，她这一剪子绝对会冲着佟微浅那张脸去。现在也只能剪剪这小贱人的头发出出气了。

　　咔嚓咔嚓，佟微浅一头秀发很快被杨丹珍几剪子剪得乱七八糟。不过佟微浅委实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几根头发，剪了总会长长，且如今到了这里，她这一头长发还曾让她烦恼很久。如今被杨丹珍一剪子剪了，她倒也图个清闲。于是索性软趴趴的躺着，让杨丹珍剪个痛快。

　　就在佟微浅的秀发只剩最后一缕长发没剪时，一行人形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四妹妹，你这是作甚，还不快住手！”来人是杨雪青，她一把夺过杨丹珍的剪子，将其扔到地上，由命人将佟微浅扶起来。

　　“如今这丫头虽是戴罪之身，但在真相查明之前却还不能定她的罪。且五妹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她看中的丫鬟我相信也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我知你向来爱重自己的丫鬟，秋菊又与你的丫鬟关系甚好，你想为秋菊出气我能理解，但这般做委实不妥。”杨雪青教育完杨丹珍又过来安抚佟微浅，她怜悯的看了一眼佟微浅杂乱的头发，宽慰道：“我知你定是委屈了，若我能早些赶过来你的头发也不至于……”

　　佟微浅低着头，众人皆看不到她眼中的冷漠。就如杨安彤所说，这个三小姐委实是朵假白莲花。适才杨丹珍进紫兴院的动静那般大，紫兴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却等了这般久才有人过来。而适才突然松懈的看守，为的恐怕就是这一出。

　　说不定这杨丹珍还是杨雪青唤过来的，剪头发前不出现，头发剪光了又跑来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