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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明知道 ...

  •   疾风中疾驰,不知道是风疾还是车疾,抑或是自己的心疾。转眼便到了近城西郊,油表显示,费油不多。
      “跑车本就应该快跑,青春本就该挥霍。”尤记得那个有着弯弯笑眼的女子曾经如是说。当她看到刚才的自己,疯狂有余,应该满意了吧。叶咏曦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静候着长长的嘟嘟声被一声曼妙的问候切断。“桑桑”,如果声音是有形状的话,对方的声音肯定是s型的,婀娜多姿,只不过口气并不善。“我说大小姐,你那边几点呀!”
      “对你不是正好吗?一个对时,看我多体谅你。”叶咏曦悠悠的回答,忍不住的笑意,大笑出声,在安静的月夜里,显得有点突兀。想起下午苏医生看自己如见鬼般的眼神,不知道现在,他会不会想到聊斋故事。咏曦分心想着下午的闲事。
      “你还笑,明知道这个时候我在图书馆的,打电话...... 我都快被鬼子们的碧蓝碧蓝的眼睛剜死了。”对方又急又气。
      “还是改不了老毛病,跟你说要调振动的嘛,还怪我,呵呵。”咏曦无比的轻松,似乎只有在这个老友面前,自己才是开怀的,而自从她远赴重洋之后,这样的日子稀少之稀少,只有适时地骚扰了。
      “好了,我说不过你了。知道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肯定有事。看着月亮呢?”对方轻轻柔柔的,体贴着咏曦的心。
      “不止,还有东墙。”咏曦一字一句地说,她能想到对方,她最好的闺蜜,一定将嘴张得大大的,痛骂她是个疯子。
      “我姚书玲遇见你叶咏曦算是踢倒铁板了!你疯了呀,这么晚,到荒郊野岭去,还不把你妈急死了呀。你不怕遇见鬼呀!快回去吧。”气极败坏了,全然不觉自己还在洋鬼子包围的图书馆,也许这就是友情吧,忘我,才是最真。
      “我只是很想看看,就是特别想在今晚看看。”想看看当时的自己,和自己遗失真心的所在。咏曦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凉凉的月色,配上亮亮的眼睛,交相辉映,也不过如此吧。
      “还在想君彦?”含着伤痛的名字,书玲提起来,也有些艰难。
      “今天我在加油站看见一个小男孩,忽然想起,我们当年也是这般,站在东墙下,对着月亮,无论圆缺,都觉得美满,”无比凄凉,咏曦从来没有这样地可怜自己。叶咏曦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也早已不是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美满没有了。”
      “当年的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我只是没有好好珍惜。这样的我,真的很可恶。”咏曦讪讪地说道。
      “桑桑,你是那么理智的人,明知道痛苦,还要把自己陷于其中呢?你这样,只会让爱你的痛苦。”书玲忽然停了,她怕咏曦心痛。“回忆与现实之间,你可以选择现实的幸福,也可以选择回忆的幸福。桑桑,你的问题,只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只有你自己才能给于自己幸福。”姚书玲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着,她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拥有这么棒的劝解人的天赋,看来两年的心理学研究颇有成效,不像她那个黄毛荷兰导师说得那样一无是处。
      正在沾沾自喜时,便听见咏曦淡淡地说:“谢谢,书玲,谢谢,你说得我懂,所以,我现在要选择现实的幸福了。”书玲在电话那端有些不解,咏曦又用轻松的口吻接着说:“我需要你的祝福,因为”,咏曦拖了一个长音,“我要结婚了。”
      “什么!”不出所料,那边爆炸般的惊呼在一秒之内传来,幸亏她早已将电话移开。她也能想象到,那边图书馆里的盛况。
      声音迅速变小,“我的大小姐,这么劲爆的消息,也不有个铺垫,我在图书馆呢,还是鬼子们的。”姚书玲依旧喋喋不休。
      “你不是一向直奔主题的嘛?要不史君豪怎么被你吓得够呛呢。”咏曦揶揄她。
      “什么呀,我可没向史君豪那个家伙表过什么白,我有病呀,明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姚书玲提起年少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少年的事情,有几个是她们能放下的呢?“我又没说你向他表白,我是说你诅咒他。”咏曦笑道。
      “诅咒?”书玲声音又高了一些,这倒不是意外,是因为心虚,她确实诅咒过他,而且还很恶毒,“他说是什么诅咒吗?”有些惴惴地问道。
      “那他倒没说,是不是你说太多了,他记不住了吧。”咏曦想了想,君豪的确没有具体说过。
      书玲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咏曦要结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只是刚才被史君豪这个敏感人物一打岔,就暂时忘掉了。
      “喂,结婚?是真是假呀?”书玲问道。
      “我还以为你忘了是我要结婚呀,我还以为是史君豪出事了呢。”咏曦知道她心里就放不下个人,不然也不至于几年都不回来,读完这个,又读那个的。
      “是呀,我的错。你怎么忽然要结婚了呀?开窍了?”书玲有些焦急,说完这句,就盼着下句。
      “你总说,要向前看的嘛,我听你的话呀。”
      “别那么不正经,到底怎么回事?和谁呀?我认识吗?”书玲问道。
      “看来你也太不关心我了,都不上网,不看报的吗?就算我不出名,蓝斌杰总还是榜上有名的才子翘楚吧。”咏曦尽量用最减震的方式传达信息,实在不想姚书玲下巴掉一地。
      但姚书玲的下巴,还是掉了一地,半天说不出话,“他?”半天,迸出这么个字来,“你到底是选了他呀。”
      “不是我选的他,是我们家选的他,他妈妈选的我。你的,明白的干活?”咏曦很无奈,个中缘由,一时半会也将不清楚,但她不想让书玲误会,因为她是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不是君豪?”书玲还是问了,“其实,你不用在乎我的,我知道,他一直都喜欢你。”
      “书玲,和你没关系,即使没有你,也不会是史君豪的,我和他,不可能的。”咏曦闭了闭眼,君豪呀,君豪,最好的人,却最不能爱。
      “我怕他会受不了。”书玲闷闷地说,不管怎么漂洋过海,心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
      “所以现在,这是个最好的机会。叶氏遇到困难了,只有蓝斌杰能帮我。你明白吗?”咏曦自私地为自己辩解,其实,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好的借口。
      “的确,一个好机会把自己和史家人撇清。”书玲说得不客气,“你为史君豪想得也太周到了吧。”言语中,有些讽刺,咏曦知道,书玲最爱君豪,所以自己这样的伤害,在书玲看来,也是伪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最疼史君豪的人,就是你了。我让开了,你不就有机会了吗?”咏曦也不介意。
      “呸呸呸,我才不稀罕这么个货色,少拿我说事,我有的是心头好呢。”书玲转眼便不屑了,就像心事被揭穿了一下,迅速的反驳。
      咏曦会心的笑了,抬眼看着自己的影子,瘦弱的映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有些变形。变形的不只是形,还有心。
      “那萍萍呢?”书玲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当一听到蓝斌杰的名字时,她就想到了郑萍萍。
      “这几天都没有联系,我想,她是恨我的吧。”咏曦有些黯然。
      书玲半天也不说话,咏曦想想,谁都是她的朋友,怎么说都不对吧,也就不想再难为她了,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咏曦看着月亮,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动人了,也许什么东西看久了都会腻味,可为什么看不见的回忆却越沉越深,像要一直钻到心窝里,赶都赶不出来。咏曦低着头,眼眶里痒痒的,撑不住眼泪,簌簌地滴下。轻轻按了按眼皮,隐形眼镜不再那么干涩了,好像眼泪只是为了克服眼睛干涩的应激反应。心中轻轻叹道:书玲,对不起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只有你。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而我却不甘心。只可惜,世上本没有月光宝盒,我却妄想月亮送我一个。
      来到东墙边上,那是叶家老宅的外墙,面向东面,总能看到银色的月光,人站到远处,会有淡淡的影子投射在上面,有些鬼魅,也很性感,仿佛人的欲望,蠢蠢欲动,却又寂静不动。咏曦抚摸着墙上斑驳的表层,年久失修,很可怜,没有人想起它,而自己也是因为想起他,才想起它。墙根下长着密密麻麻的西瓜花,绿油油,毛茸茸的,像小兔子的耳朵。咏曦小时候常常在墙根下啃着西瓜,为了图省事,就直接把西瓜籽吐到湿湿的泥土上。一场夏雨过去,墙根便探出柔嫩的新芽。妈妈说那是西瓜藤子,很容易养活。而君豪却抢着说,那是因为他肥沃的养料——尿液,催促熟西瓜花幼弱的生命。自此以后,妈妈就禁止君豪到墙边,而咏曦的西瓜花藤子却依旧茁壮。
      也许有的东西,在初时得到过一次滋养,也便足够晕润一生了。西瓜藤子便是这般长情的植物。咏曦俯下身,抚摸着一年一发的西瓜藤子。明知道这早已不是她当年那个夏天的西瓜藤子,但心底的希望却不曾熄灭。
      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咏曦翻弄出好久不听的音乐专辑,许多都是关于许美静的。都是君彦买的,只因为她曾无意中和君彦说过一次,女人的唱腔里最欣赏许美静了,君彦便把一摞专辑全拿到咏曦的面前。
      平坦而寂静的马路上,一辆明知道自己能够开得很快的跑车,缓缓地驶向远方,似乎是为了和着那恬淡忧愁的音乐——许美静的《明知道》。
      “明知道爱你只是继续错,为何还如此脆弱。已经习惯有你,已经不能将你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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