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目光所及之处 ...
-
七
又是一年的圣诞节，记得去年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度过的，那时我紧紧抓着左念的手，为他祈祷。今年的圣诞节，不知是不是神听到了我的祈祷，左念一直在我的身边。
“喂，你在傻笑什么啊？”左念的手在吴晓的眼前晃了晃，另一只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一脸担忧望着在圣诞节一直傻笑的她。
“没什么啦，”被左念看到自己呆呆傻傻的样子还真是难为情，“很开心今年的圣诞节你在我身边。”
扬起大大的笑脸，毫无意外的让左念红了脸。他别扭的咳了两声，“咳…我也很开心。”左念的别扭的样子让吴晓的眼底充满了笑意，纯情如他，真的好可爱！
“别用那种母性的眼神看我啊！”拉着吴晓的手，快走了好几步，似乎想把自己从这种“被调戏”的模式中解救出来。
“左念你不能走太快，心脏会……”没等她说完，便感觉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缓缓松开……
“医生，左念怎么样？”吴晓焦急的问道。
“这孩子在勉强自己啊，明明应该静养的，他却说什么不想留下遗憾，哎……”
明明能感觉到的，左念勉强的微笑，时而苍白的脸，拿相机时颤抖的手。果然，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做好觉悟，却用他独有的温柔保护着我……
回到病房，脸色苍白的他在对自己微笑，眼眸中的温暖似乎融化了一切。
“去年的圣诞节就是在这里，没想到今年还是如此，对不起，我连一个美好的圣诞节都不能给你。”左念凝视着她，从他的眼中能看见早已泣不成声的女孩。他伸出手，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躺在掌心，“即使，我不能陪伴你到最后，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记得我……我，是不是很自私？”自嘲的笑了笑，隐忍的悲伤蔓延在整个病房。
吴晓从左念手中拿过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然后抹了抹眼泪，将目光对上左念，“你一点都不自私，自私的是我，贪恋你的温柔，却忘记了你的状况。你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一定会陪我的，对不对？”
左念沉默不语，只是抬起手臂，将吴晓拥入怀中，双唇相接。
眼角的泪，好苦涩。
2010年12月25日0时0分0秒，左念为我挑选圣诞礼物，吻了我。
你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八
签上自己的名字，心中豁然开朗。
“小姑娘，你这么做他知道吗？”主治医生担忧的望着满脸笑容的吴晓，接过心脏移植同意书。
“他不知道我的心脏能够救他，也不知道我签了同意书。”嘴角的笑容，令医生感到莫名的伤感。“医生，我的心脏的匹配度和他的很高，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喜欢摄影，却没有天赋，但是左念随手一拍就是一幅美景。即使我不在了，他也可以带着我的心，我的爱，去看这个世界，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永远在一起了。”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份同意书意味着什么？”医生心疼的看着她，不仅仅心疼她，还有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他。
吴晓站起身，本来就瘦小的她看起来更加单薄。
“我懂。但是，能够遇见左念，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我是孤儿，从小就孤单一人，之前我从没遇见过像左念一般的人，我们看待人生的态度出奇得一致。于我而言，左念不仅仅是我爱的人，他还是我的灵魂伴侣。只要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就会温暖。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真的，很幸福！”逆着光，似乎能够看见吴晓的决绝，还有……不舍。
再次得知吴晓的消息是在几个月后，在左念的手术完成之后。看着心脏移植同意书，多年看遍生死离别的医生哭出了声。
在海边的沙滩上，吴晓一个人靠着岩石，按着熟悉的电话号码，耳边传来熟悉而又虚弱的声音，“怎么才离开了两个小时就开始想我了？”
“没有啊，就是想告诉你，还有几分钟就要到愚人节了，当心别被我骗哦！”吴晓握着美工刀，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左念，你爱我吗？”吴晓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令左念升起两片红晕，“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想听你说啊……”手腕处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蜿蜒而下，浸入沙土。
“好啦，我说，我爱你！”听着对方别扭的声音，泪缓缓流下。
“但，我不爱你！”对方似乎被自己认真的声音吓到了，连忙笑道“开玩笑的，被我骗了吧！愚人节快乐！”却没注意自己的声音早已虚弱的细不可闻。
电话另一端的左念，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啊，这两天有些累了，想睡……”吴晓的力气不足以拿起手机，倒在沙滩上，眼光涣散，“晚安，再见……”
“小瞌睡虫快点去睡吧，晚安！”
听着对方手机挂断的声音，吴晓浅浅的笑了，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虽然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是对不起，以后，要加油……”
她的世界，定格在漫天的繁星和广阔的海洋，一如他们最初的在一起时拍下的海边日出，只不过，这一次的日出，她无法等到了。
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折射出凄冷的微光。
2011年3月31日24时59分10秒，我第一次骗了左念。
2011年4月1日0时0分0秒，左念，再见。还有，我爱你。
我的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有你。
九
女记者看着泪眼朦胧的左念，听着他继续这个故事，“第二天我没等到她来陪我，反而等到了她自杀的噩耗。同时也知道了，我的心脏捐赠者就是她。那一刻我只觉得心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眼前一片漆黑，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多可笑，本是对生命无望之人，竟然要代替因为自己而死亡的人活下去。
“手术格外成功，可能是吴晓一直在帮我赶走死神吧。”为了她，我要更努力的活下去。
“再后来，我带着我们共同的梦想在世界各地摄影，现如今，成为了一个年轻的摄影家。而吴晓，从我的生命中渐渐消失……”年轻的摄影家向记者笑了笑，“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女记者停下了手中的录音笔，犹豫了许久，按下了删除键。
“为什么不拿来做头条呢？”左念按住左胸口，苦涩一笑。
“作为记者，这确实是十分劲爆的新闻。但是，”女记者顿了顿，将录音笔放入皮包内，“作为一个有感情的人，我希望让它藏于心底，毕竟，这故事，太沉重。”
“谢谢你的理解，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嗯？”
“与其说沉重，倒不如说是遗憾。阴差阳错，有缘无分。即便是天人永隔，故事中的我们毕竟幸福过。”
女记者眨了眨泛红的双眼，微微点头，带着恭敬，“我明白了。”
“还有，你问我为什么展出那几张青涩的照片。”左念轻轻抚上照片上那抹身影，“因为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吴晓，已经离开了我的目光的所及之处。“我想用她的目光，来看世界。”
女记者默默的离开了，她重新审视眼中的海边日出。
火红的朝阳，新生的快乐……这是多么强烈的愿望，多么深沉的爱。
左念先生，我似乎明白了，你们的爱情。
十
2009年9月10日15时32分24秒，我向吴晓微笑，揉了她的头。
2009年12月24日0时0分0秒，吴晓和我一起过平安夜，我们第一次牵手。
2010年2月14日6时30分32秒，我陪吴晓去海边摄影，她对我说“我喜欢你”。
2010年8月30日14时20分34秒，我们吃同一个冰激凌，第一次间接接吻。
2010年12月25日0时0分0秒，我送给吴晓一枚戒指，我们接吻了。
2011年3月31日24时59分10秒，愚人节第一次被吴晓骗到。
2011年4月1日0时0分0秒，吴晓，我爱你，再见。
2014年1月10日15时25分18秒，我讲述了我们之间的故事，我哭了。果然，我依然爱你。
世界很美，但你已不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目光所及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