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森蔚然

1、目光所及之处

　　一
　　2009年9月10日15时32分24秒，左念向我微笑，揉了我的头。
　　2009年12月24日0时0分0秒，左念和我一起过平安夜，我们第一次牵手。
　　2010年2月14日6时30分32秒，左念陪我一起去海边摄影，我对他说“我喜欢你”。
　　2010年8月30日14时20分34秒，我们吃同一个冰激凌，第一次间接接吻。
　　2010年12月25日0时0分0秒，左念为我挑选圣诞礼物，吻了我。
　　2011年3月31日24时59分10秒，我第一次骗了左念。
　　2011年4月1日0时0分0秒，左念，再见。还有，我爱你。

　　二
　　人声鼎沸的新闻发布会，记者们的镁光灯闪烁不停。
　　“左念先生，请问这一次的摄影展回到家乡举办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左念先生，这次摄影展的主题是‘无’，您的想法是什么？”
　　“据说这次的摄影展是左念先生为了一个特别的人举办的，这个人是女朋友吗？”
　　“左念先生…请回答”“左念先生…”“左念先生！”
　　记者们的问题如连珠炮般齐齐炸在了被唤为左念先生的身边。
　　漆黑的镜头，举着话筒不停向上涌的记者，世界如此喧嚣，头痛欲裂。
　　左念微微蹙眉，不耐烦的扫视着一波又一波向自己不停涌来的记者。
　　这时，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记者向他递过来一支话筒，“左念先生，这一次展出的摄影作品似乎是您较早时期的作品，可不可以让我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
　　“好的，请问。”磁性却又格外清冷，带着一抹难以忽略的忧郁的声音，令当场的记者刹那间噤声。
　　女记者暗想，眼前这个摄影师年轻有为，但凭借媒体人的直觉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我想问的是”，女记者摊开手中的海报，“海报上的海边的照片，不是您照的吧？”作为左念的事业粉，她总是觉得这张海上日出的照片无论从手法上还是别的方面，都不像是出自左念之手。
　　所有记者被这一问题吓的一身冷汗，可是女记者仍继续问道：“在海边日出照系列的最后一张的最下面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似乎是特意留下来的。但经我调查您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请问这个女生与您的关系是？”
　　坐在台上的摄影师紧蹙眉头，微微抿着唇，不发一言。
　　见状，女记者追问，“海边日出系列只有六张，在我看来只有那张有女子身影的照片的手法像您早期的作品，可以说，这一套海边系列是您最平淡无奇的作品，被许多人甚至说幼稚。您本可以拿现在的作品，这样会更……”
　　“那个女子不是陌生人…”左念直接打断女记者的发问，“她是海边日出系列的作者，也是我最爱的人”，他默默的捂住了胸口，眼眶悄然变红。
　　似乎是大事件，就当记者正准备一拥而上之时，年轻的摄影师轻轻地说：
　　“但是，她已经离开了我。”

　　三
　　大学生活并没有像言情小说一般充满了柔情蜜意。刚开学，就面临着军训。带着汗味的迷彩服，在阳光下暴晒，建立起与陌生人的友谊，这是青春的味道。当然，总会有些例外，比如在树荫下乘凉的“逃兵”，左念就是其中一员。
　　由于先天性心脏病，左念无法参任何体育运动，包括军训。他记得小时候家长担忧的眼神，小伙伴们歧视的眼神，以及长大后所有人同情的眼神……“真是可惜啊”，这是从小到大最常听到的对他的评价。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你是军训期间见习的人吗？”左念的思绪被温柔的女声打断，只见那女生的右腿打着石膏，双臂架着拐杖，似乎是不太习惯俯身交谈，她的身躯摇摇晃晃的。
　　“我是见习的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左念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女生，清秀的脸庞，温和的气质，平凡普通的人却有着灵动的双眼，此刻她的眼中写着羞怯和矛盾。左念顿时了然，原来是一个人太孤单，想找个人聊聊天。
　　“我叫左念，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就在军训期间一起见习吧。”闻言，那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叫吴晓。以后请多多指教了，病友！”
　　此后，他们就像是朋友一样，军训十天，他们似乎想要聊完一生。
　　“左念，你为什么没有参加军训呢？难道是…”吴晓似乎明白什么似的，向左念靠去。左念的心漏掉了一拍，并不是因为她的靠近，而是他怕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全盘托出后，身边的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总是带着同情的目光，与自己小心翼翼的相处着。即使是欺骗，也想和她像正常人一样的交往。
　　“我啊，偷懒呗。”左念毫不在意的推开向自己逼近的吴晓，“假装低血糖，然后晕倒，几次之后就见习了。”
　　“厉害了我的哥！”吴晓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坐在他的身边，“哎，我是真的病号啊。开学前一个月摔了一跤然后就韧带拉伤了，这是什么人品啊！”边说边假装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努力憋着笑的左念，“我可是很想参加军训啊，可是身体在拖后腿！算了算了，像你这种逃兵是不会懂我这种热血少女的！”
　　“是是是！你是热血少女，我是偷懒青年！”
　　无奈地望着一脸得意的吴晓，左念的心变得暖暖的。他勾起一抹微笑，轻轻的揉了揉吴晓的头，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吴晓红着脸低下了头，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悄悄的感受着少年指尖的温柔，默默地将这一刻记在心底。
　　那年仲夏，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发芽。
　　2009年9月10日15时32分24秒，左念向我微笑，揉了我的头。
　　你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短篇小说，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