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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凌霄 ...

  •   石窟谜题
      那种晃悠悠的感觉,仿若是躺在摇篮里,又如同WALK IN THE CLOUD。话说,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呀!
      神志慢慢回笼,身上侵蚀入骨的疼痛提醒着木然,那是illusion,她只是躺在坚硬的地上而已,并非在云端。可是,脑袋底下为什么会有枕头?木然伸手捏一捏,又不像是枕头。是什么?她忍痛翻了个身,迷乱地摸起来。
      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她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令她的手猛地烘热,近在咫步的声音响起:“你醒了么,起来走罢。”
      木然触电也似的缩回手,心叫:“他怎么还在这里?”电光石火的一瞬想起,睡着前,凌霄依稀说了什么的。什么的?忘了。我为什么会睡着了?凌霄这厮点我穴了!点我穴之前呢?我的手机!My cell phone!
      仿若能猜出木然心里所想,凌霄适时地将魔镜递出:“你的魔镜,拿去罢。”他们身处暗道中,明知递出的手势对方不一定看得到,他却仍然伸出手来。
      木然的确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满目的墨黑。但她不是傻子,试探性的舞动几下,果然碰到了什么。如暴取豪夺的恶霸一样,她一把夺过来,检测着完整性,尔后悄悄藏在了衣内。“谢谢”二字,她不能、亦不愿说出口。
      “既然你醒了,那你我就此分道而行。”不等对方答话,凌霄站起来,贴壁走远。背上摆脱了木然这个累赘,他虽称不上健步如飞,至少不必蹒行了。
      被凌霄撇下的木然没有沮惨不豫,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恰似捡回一条命一般。跟这种心思歹毒的人在一起,吓也要吓死好吗?
      她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爬起,盲人似的双手摸啊摸,接触到了石壁,立即被尖削的岩石刺疼。可是唯有扶壁而行,才能辨识方向。身上同样很疼,疼的直想哭,却又疼的她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木然默默想:“如果我是《英雄》里的Claire多好啊!”
      这条阒黑寂然的路,也不知有多漫长。脚踩着松散的碎砾,沙沙的响。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往常看的恐怖片里的场景,比如光线一照,闪现在足边的骷髅骨架,再比如悄默声儿出现在面前的蓬头垢面狞牙狰齿的活人,又比如倒挂在眼前直晃的干尸。不要想不要想,想点别的,别的,别的什么?!《杀出个黎明》、《活死人的黎明》、《月光光心慌慌》,脑子里除了恐怖片还是恐怖片,大脑快爆炸了。
      不能再想了,想点喜剧片,为什么一部都想不到,平常看的那些喜剧片的名字塞到脑子的哪块角落了?木然郁怒的想把脑袋从脖子上摘掉,呜~~这也是恐怖片经常出现的场面。她越是告诫自己,越适得其反,经典恐怖画面接踵而来,放映在脑海内,她的大脑如100%使用率的CPU,再这样运转下去,等着烧坏罢。
      身上很痛,肚子里也痛,被凌志打的那一掌也不知伤到哪里,伤成什么样。按道理说,受了伤应该制动的,但是此时此刻,停步就意味着等死。
      走走歇歇,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掌碰到横着的一堵壁垒,木然顺着拐弯,走了几步,又撞到什么东西,感觉……是个人。
      完了,果然遇到变态杀人狂了!Freak!Monster!Demon!她在心中大叫,正欲逃跑,忽听得一个声音道:“通道被这堵石门封死了。须得想办法开启。”
      呃,凌霄?
      一场虚惊。不对,这凌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羊入虎口了!
      木然往后退了两步,倚着墙壁喘息,闷闷的喘声响在黑暗中。人的身体竟能疼到这种程度,她忍痛想:“我明明快要死掉的样子,却偏偏怎么也死不了,真是折磨人啊!好想躺平啊!”
      凌霄说道:“这面石壁非比等闲,须得通过机关开启。表面布满的石刻,或许正是关键。你能看到石面上具体是些什么么?”
      “看个鬼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才不要理你!木然权当一阵聒噪的鸟叫从耳旁飘过。
      凌霄续道:“我中了剧毒,双目难视,姑娘亦有不便之处,不若相互扶助,一起出这石窟,可行?”
      呵,要脸否?刚才一个人跑得快,这会儿需要帮助了,就说合作。忽悠谁呢?木然对凌霄殊无好感,不愿离他太近,后退一步,暗中思忖:“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果这是RPG游戏,99.99%没有备用路线,幸好,这不是RPG。
      木然掉头:“条条大路通罗马,I Hope so。姑奶奶不奉陪,你自己探险吧。遇到木乃伊、僵尸、虫子什么的,自求多福,爱莫能助。”
      每一寸石板,每一个凹槽,凌霄都毫无遗漏地来回摸的通透,这石头上的文字必然是打开石门的重要因素,可惜,眼睛……
      不知何处传来“叮吟”,一声之后,浮光乍起。有光了!凌霄的眼里,色光如浮月。
      乍现的亮光险些耀花了木然的眼睛,令她惕惧止步,怎么回事?
      “你可以在三百个数的时间内破解游戏吗?不妨试试罢!” 一声如铃轻笑,打破了寂静,笑声里却听不出笑意。
      话音还没落,一道石门砸下,几乎是贴着木然的鼻子堕地。速度奇快,声音并不响,甚至有点儿沉闷,却震得木然往后跌了一步。
      那个笑声再次响在黑暗中:“倒计时开始,三百,两百九十九,两百九十八……”
      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
      自毁程序启动了?
      炸弹要引爆了?
      一切都要烧做灰烬了?
      天启还没来,我就要不复存在了?
      这剧情有点不靠谱啊!谁想出来的?
      ……
      那边的凌霄貌似毫不慌神,仍旧定定心心地琢磨石板上的图刻。
      我要不要过去?要不要?木然踟躇。
      二百八十三,二百八十二,二百八十一……
      倒数的声音仍在不断报数,让木然想起商场里的广播:“二楼少女装,歌莉娅、淑女屋、拉夏贝尔等等每99减50,大洋百货祝您购物愉快!”
      愉快个头!
      愁死人了!
      摸清了三尺见方的石壁,凌霄似有所悟,这上面的文字有“淩”、“霄”、“樹”、“依”、“遂”、“孤”、“標”、“擢”、“株”、“木”等等十九个字,或许是对于“凌霄”二字的敏感,他一下子便意识到,这十九个字排列组合,便是一句诗:“有木名淩霄,擢秀非孤標。偶依一株樹,遂抽百尺條。”其中偏偏缺了一个“木”字,有什么深层的涵义呢?
      凌波澜曾经拿着一页母亲笔迹的手笺找凌霄:“哥哥,你看你看母亲题的字:‘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苕就是凌霄,哥哥,你的名字来源于这首古诗呢。”
      不曾因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的妹妹的欣悦口吻而触动,相反地,凌霄陷入默想:“凌霄花开,花儿黄黄。我心忧伤,多么凄惶。凌霄花开,枝叶青青。早知如此活着,不如不出生……母亲为何如此悲伤?又缘何韶华早逝?”
      “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凌霄喃喃而语,脸上浮现冰冷的讥笑,竟似着了魔,“哈,不能自立的贬抑之词而已!谁是谁?谁又了解谁?谁又依附谁?”
      “这人入魔障了,我还是离他远点。”木然企图退步,却苦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拍一拍挡在自己眼前的石门,试图找到可疑的机括。
      不知道躲在何方的女子依旧在数数:“一百九十九、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七……”
      凌霄忽然高声发问:“姑娘是谁,能否相见?我们只是误入贵宝地,并无歹意。”
      还贵宝地?你就恶心罢。这怕是什么妖洞魔窟罢!木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那名女子不为所动,数数声毫不停顿,任凌霄再问两遍,总是漠然不应。
      纵然对凌霄全无好感,但他全然被漠视,让同陷绝境的木然有唇亡齿寒之感。她不由得往凌霄所在的石门走去,二人之间距离不过一丈,木然畏首畏尾,走一步停一下,等走到的时候,报数已经到了一百二。
      这些字……嗯,基本都认识,除了那个“標”,这些字有什么含义?要破解吗?怎么破解?木然从左到右、自上而下,逐个在那些排列无序的阴文刻字上拍手掌,敲敲打打,石壁没什么反应,听声音么,每块石板敲打的声音好像都差不多,听不出区别。倒是拍得自己手疼。
      这东西是什么呀?武功秘籍?宝藏暗语?
      “除了‘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这句诗,可还有其他可疑之处?你看出什么了吗?”凌霄问道。
      呃……原来是诗。好罢,我文盲。其他可疑之处……我看哪儿都挺可疑的呀,你最可疑了!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我玩游戏的时候都是靠攻略通关的,这种破解的事情,不是应该大神们来吗?
      木然受惊过度,难免神思不属,这个时候,已经倒数至六十以内。
      仿佛心知身侧的陌生少女帮不上什么忙,凌霄提气,一掌拍在石壁上,却连一块石屑也没震下来。
      你不行呀!木然心道。不知道是这人太拙,还是这石头太顽固。
      奇怪了,如果是一句诗,为什么顺序打乱的毫无章法呢?木然突发奇想,是不是重新排列正确就OK了?咦?这么简单吗?有点不敢信啊。如果是的话,怎么排呢?这石刻又不能挪动。
      木然在石面上或按或推都没有用,耳听得倒数已经到了二十以内,她心绪翻腾不安,不知道数到零,会是怎么样的?
      多半是嘭的一声巨响,全部炸坍塌了罢……
      我该怎么办?我能够躲到哪里?她退步,再退步,退到角落便再无路了,只得蹲下,抱着脑袋,蜷作一团。希望死时的痛苦能小一点,希望□□的疼痛不要那么清晰,希望死后不再有痛苦……
      木然脑子里不由得跟着数数:
      五
      末日来了
      四
      Apocalypse到了
      三
      我要死了
      二
      死了
      一
      妈——
      零
      木然终于哭了出来。
      原先的光亮陡地消失,黑暗再次降临。
      没有听到爆炸声,也许是频率太高,人耳接收不到?
      木然手松下来,撑到地上,听到手掌触地的声音。怎么回事?就是放个烟雾弹吓唬人吗?
      死亡啊,这么缓慢,死亡也许不可怕,可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太过漫长了,足已让心志不坚的人精神崩溃,多死几次。
      肚子忽地咕咕叫起来,木然双手按住肚子,抿了抿嘴,才发觉自己渴得嘴唇似要裂开。
      多久没吃东西了?她推算不出时间。
      身上并没有充饥的食物,难道要演变成饿死的局面吗?
      有没有可能……她在船上中剑受刺的时候,已然死了,这全是她死后所幻想的地狱?
      曾听过一种说法,人死后,意识犹在,并会营造出斑驳陆离的世界,误以为自己是活在当中。其实,一切的经历,皆是一种虚构,一场虚无。除了随意识飘荡,并没有第二条出路。
      我又饿又渴又冷又疼,我就要死了。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比我幸福,至少她还有火柴可以取暖,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破手机……木然怨念迭起。
      “姑娘。”一再研究石刻却百思无策的凌霄语气难免焦躁,“这里已被石门封闭,不出一刻,你我二人必将窒息而死。你莫不如再来看看这石刻,或许可发现其中玄机。”
      “看个鬼!”木然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心里忍不住吼脏话,“看个屁,没有光你当我夜视啊!”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似是要跟凌霄多抢点空气。拿出手机来,按开机键。
      My SAMSUNG!
      才按了1秒,木然手指松开,拆开后盖,拔出电板,凭触觉感知到电池的那一片区域内仍旧有点湿,边角的地方大概藏着水珠。
      这个时候的木然,总算想起物理课上学到的知识。有水的话通电,元器件不烧掉才怪。呃,她之前还犯蠢开过机!而且两次!啊,脑子跟着进水了罢!
      木然爬起来,凭记忆走到凌霄附近。
      这里一片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对方及自己的呼吸,所以她自知没有走偏,于是顺利地摸到了凌霄的手,在其手掌中写字:“烘幹。”
      “幹”字太难写,木然猜想,说不定写错了。所以,之前的穿越大神们,为什么没有人推行简体字?让我们这些后来人省省力气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就想乘凉!
      当她走近,凌霄戒备心起,暗中握了握拳。在刚才的时间里,他的双眼完全失明,他并不知道此时一切都罩在黑暗里,因此,他不清楚对方的接近是否心怀恶意。
      当她抓起自己手臂之时,凌霄按捺住要将她推到一丈开外的欲望,告诉自己,这是个不通武艺又身受重伤的女流之辈,没能耐对他施加伤害。
      当她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划动,痒痒的感觉顺着掌心一直传到凌霄心里,那种温软的触感令他瞬间失神。
      等对方将一件手感熟悉的事物放入自己手心,凌霄脱口问道:“做什么?”他忘了注意对方画了什么!
      靠谱点好吗?木然翻了个白眼,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白翻了。她再次抓住对方的手腕,一只手在上面写字。这个繁体的“幹”字应该没有写错罢?
      凌霄当即明白了对方的请求,却不清楚她的意图。为什么要烘干这个东西?这是什么?他一时犹豫,隔了一小会儿,方握紧那个物事,默默运功。
      烘过之后的手机返回到木然手里,温热的,想想就很糟心,也不知道会不会烫坏了。内功加热一般最高可达多少度?
      她摁下开机键,屏幕亮了,HAPPY EVERYDAY跳出,伴随着开机音乐,主界面姗姗显示。若是没看错,液晶屏的四周尚留着一圈水雾。真的有元器件损伤了,屏幕的光一跳一跳,像出了问题的日光灯,只是幅度没那么大。
      呵,能开机就万幸了,木然不敢奢望更多,至于手机的具体性能,等有空了再测试。手机的微光之下,木然向凌霄投去感激的一瞥。算你有点用!
      就着屏幕的光,木然踮起脚往石面看去。
      哎,虽然她喜欢解谜团之类的游戏,但不代表她是个中高手啊,玩RPG都得一个劲儿地看攻略,向同学请教,并接受同学“我才不玩国产游戏”,“我不玩单机游戏”,“那么弱智的游戏谁玩啊”,“轩辕剑?垃圾游戏”,“你居然玩我N年前玩的游戏?”等等耻笑。
      不玩CS,那是因为女生宿舍楼没几个女的玩,搭不了局域网,她一个人怎么玩?玩单机的有意思么?不玩魔兽,那是因为她的电脑带不起来,DDR一代的内存,加了一根内存条扩展之后也才七百多兆,怎么玩!?不玩网游,那是因为学校网速太差,迅雷的下载速度经常以byte显示,百度刷不了,上网都不行,游个屁!
      这种暗道里的机关之类,武侠里也有描写,可是,还要破解古诗?What the hell is this?呃,行罢,《连城诀》里也有唐诗选籍,《侠客行》本身就是一首诗。武侠标配。说明我享受到了主角的待遇啊!来都来了,不要抱怨。可是,还是很想骂人哎!
      木然发着牢骚,一手执手机照明,一手去扒那些个字。当手往某个方向施力,手底下的石块似乎滑了一下。她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跳出来,Miracles happen every day。
      刚要伸长了脖子看个通彻,手机屏幕暗下去,木然再次按解锁键,并后悔为什么没下载个手电筒的软件。她用手指抵着屏幕,可保背景灯长亮。手掌按在那个“有”字上,向下施作用力,没有需要很大的力气,“有”字即随着掌势往左移,木然即时眉开眼笑:“能动就好了!生命在于运动。”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是十九个字,所以缺的字呢?什么鬼?这十九个石刻字,每字占据一块石板,石板三寸见方,这个“有”字的石板在最左最下,“有”字板左侧正空着一块石板大小,适才,她误打误撞,把有字推到了空槽位。
      放眼纵观整个平面图,木然企图从中发现什么:“拜托给点灵感罢!拜托让我开窍罢!拜托借我一双慧眼罢!拜托给我点慧根罢……”
      Wait!
      木然忽然如雕塑一般,静止不动,并努力将刚才脑海里浮现的某些线条串连起来。有什么东西渐露端倪了,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了!是什么,是什么!木然克制住自己,闭上眼,不要急,静下心来,就像《功夫熊猫2》里说的那样,静——下——心——来。
      再抬头睁眼之际,噢,仿佛明白了。如果没猜错,这大概就是个文字拼图游戏罢。就跟小时候玩的那什么华容道推盘游戏差不多。一块底板,上面是几十个可以滑动的小方块,方块上印着画,打乱顺序,再拼回去。类似于平面板的魔方罢。
      试试罢。
      这首诗怎么排序来着?第一字是?才一分钟,木然便忘记了。只得求助于凌霄。她又执起凌霄的手写写划划。
      凌霄试着猜测其意:“你是在问这首诗顺序?”他便慢速说了一遍,好让木然能够记住,“其中少了第二‘木”字,也不知有何深意。”
      就是为了空出来好挪动呗。如果没空位,还怎么挪啊。木然垂头丧气,真是服了,古人写诗,都是从右上开始,偏偏第一个“有”字在左下。这方格里还有比对角线更遥远的距离吗?两点之间,线段最短。问题是还不能直接移过去,得一点点给它挪路。
      一点点的挪移,挪了半天,终于推到了右上一点的位置。手臂好累。更别提得推到最高点,她踮起脚尖仍够不着,低首俯视脚下,找不到可供垫脚的石块。她跳起来推,手勉强把“有”字石块推了上去,然后又得把“有”字左下的字拨到“有”字下方,再把“有”字左边的字往下,左上的字再往下,“有”字上方的字往左上,最后再将“有”字推上一格。真是服了。还有十八个字,累死人啊。
      凌霄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木然看他一眼,再望望石壁,迟疑了一两秒,抓往凌霄的臂膀高高举起,正好能碰到最高处的字。过分了。破解个谜题居然也考验身高的吗?矮个子不配?
      她扭着他的手避关节,示意动作。唉,没办法,一瞎一哑交流就是困难啊。太惨了。
      凌霄立时会心了然,顺着她引导的方向挪动石块,问道:“是这样吗?”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还能咋的?”木然没好气地哼一声,眉峰微皱。这算不上繁重的力气活,竟令她有些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中剑的地方微微刺痛。她扶着墙颤抖,一时间呼吸变得困难,双眼更有金星乱冒。手腕霍地一紧,被捏在了别人手里,木然心中惨呼:“他要杀我!?”但觉一股至柔至和的暖流自手臂涌入,游走全身,呼吸顿时顺畅了。
      越是得到好处,木然心情却越是若有所丧:“我还有利用价值,他这么show他的好意,等我useless了,不知道要被他怎么弄死。这样的人,须得多加防备,一旦脱险,有多远就逃开他多远。”
      倘若凌霄未曾棒打在前,而是光给红枣,此刻她心中一定满存感激,甚至仰慕。
      等到心绪渐渐平复,木然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移石块。
      移来移去,木然掌握了经验,先把下面够得着的字弄好罢。剩下的再指挥凌霄。一次两次不要紧,次数一多,她的手指便痛得疲软,指腹磨得几可见血肉了。然而,她无可懈惰,只因命决于手啊!好不容易归整了半数石块,木然虚脱得手臂乏力,脑子疑似缺氧,很干脆地倒地不起,半死不活。

      白雪如地毯,在地上延展。
      红梅清冽,在枝头娇颤。
      歌声不知从何处而来,随着清风入耳。
      此情此景,教人疑似入梦。
      可不是么,我就是在做梦。石洞里怎么会有雪、有梅花?木然眨了眨眼,场景瞬息变换。
      梅花散去,楼宇立起。
      长街上,年轻的男子缓步走来,冬日的长风吹得他衣袍拂动,翩翩如仙。一个少女身形流动,雪衣飘然,如仙子现世,与他相拥在一起。
      他们……大概是在kiss罢。
      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木然窘:“呃,难道我白天脑子里想过这些?”
      年轻的男女转瞬不见,木然站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天是那么地冷,她忽而从屋顶上跌下,同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
      “有刺客!”
      “护驾!”
      “保护太后!”
      有人刺杀太后吗?为什么?太后是个好人呐!

      木然打了鸡血似的从地上坐起来:太后没事罢?
      呃……
      不是。她是在做梦,太后远在紫禁城呢。她只是在做梦。
      “再过一会儿,我们都要死了。”
      耳边的声音吓了木然一大跳:“你才要死了!”
      “空气不够,我们活不了多久了。”凌霄异常地沉静,淡漠无波的声音似乎只是阐述“刚刚下雪了,河水已结冰”这类事实。
      凌霄所言让木然恐慌万状:“他是要杀了我,好为他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吗?”
      “一开始我有点怕死,但这会儿好像不怕了。人总是要死的,之前我没有被大伯所杀,这会儿却得窒息而亡。”
      呃,木然越听越是糊涂:“他这是干嘛?诉衷肠还是交待遗言?”
      “或许你未曾听说过我,我是凌云阁阁主的长子,我父亲得了一种怪症,若是近期内得不到救治,怕是凶多吉少。”凌霄停顿了一下,续道,“我妹妹名唤澜儿,眼下,我最担心的却是她。”提起妹妹,他的口气柔和许多,“她天性纯良,虽久在江湖涉险,却仍不懂得人心难测,世情险恶,从不对人稍加设防。我此刻别无他求,只希望澜儿逃过此劫,日后……兴许找个良人嫁了,相夫教子过一生,或者孤身一人结庐而居到老。无论怎样,唯盼望她此生平安,一世喜乐。”
      “噢~~心狠手辣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有如水柔情,只是要看对象的。如果是我,他就眼也不眨地灭了我;如果是他的亲人,他便誓死捍卫。”木然嘴角带笑,笑容一片森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哪,够善!
      “其实,我也期望澜儿能查明真相,为我报仇,可是,如若她为此赔上大好年华甚至生命,我于心难忍啊……你呢,陌生的姑娘?”凌霄苦笑了一下,“你我相遇,也算有缘。凌霄今日多有得罪,冒犯之处,不奢求姑娘原谅。你我皆是将死之人,黄泉路上有姑娘作伴,实凌霄之幸。”
      “幸,幸你个头,幸你个大头鬼啊!”木然以往固然脏话频频出口,却从未像今天骂的这么粗野的,“你TM死去罢,我才不会跟你一起死,姑奶奶长命百岁!我TM给你作伴?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听闻一句话,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取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与姑娘有此缘分,不知前世曾相互回望过千万次,恐怕几乎扭断了脖子罢?”死到临头,凌霄本意是想缓和下气氛的,谁晓得说出口却成了冷笑话,不由得嘿声苦笑。
      这笑声落入木然耳里,但觉阴湿入骨,心内却反而如火烧:“这变态!要回头也是你回的,我才没那么蠢。神经病!佛说,佛说的东西多呢。佛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下地狱去罢!!!!”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藏。‘死’位列其一。或许,看在我们相伴一场的份上,我该给你一掌,至少让你不用受窒息之苦而死。”凌霄不知道是在征询,还是已自作起主张。
      本来浑身软绵绵的木然,闻言吓得捏紧拳头:“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我怎么死关你什么事,不用你操心!你自己去死就行了!”她心中这样想,却深知,假如对方真有此意,恐怕自己不得幸免。可恨天大地大,她却如束羽之雀,无法脱离樊笼。
      “你怕了吗?”凌霄突然握住了木然的手,将内劲缓之又缓地输入她体内,舒缓对方身体的不适。行将就木,还留着这内力作甚。察觉到对方手颤,他安慰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可是吓到你了?你莫要当真。从小到大,许多念头在我脑子里升起,我甚少说出口,又怎么会实施呢?陌生的姑娘,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个哑巴罢?唉,我真是多此一问,你刚才在我手中写字,我就应该猜到啊。你独个儿到这荒岛上来,亦是为了传说里的仙草东芝吗?是想治你的失语症么?我们相聚约莫有一天了罢,你得知了我的来历,我尚且不知你的名字。不过,你我只是沧海里偶然相遇的扁舟,转眼,死亡的浪涛即将将我们打碎分离。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会儿话怎么这么多!在凌霄的掌中,木然一开始差点心肌梗塞,察觉到他并无伤害举动,现下慢慢放松下来,归纳着结论:“他原来是个话痨啊!也有可能是以往太过闷骚,断命之前要把以前少说的话补上来。哎,我真是可怜,临死还得听人诉衷肠。”
      “我给你讲个从叫化子那儿听来的笑话罢。有一个鸡蛋去茶馆喝茶,喝成了茶叶蛋;有一个鸡蛋去松花江游泳,游成了松花蛋;一个鸡蛋生病了,变成了坏蛋……”
      “对,你就是那个坏蛋!”木然凄号,“作者啊,你从哪儿弄来这些冷笑话,你饶了我罢!不要再折磨我了!”
      凌霄仍旧在继续:“一个鸡蛋放到钵里捣啊捣,成了捣蛋。鸡蛋到底是什么?这是个永恒的话题,因此人们常说:但是。这些笑话是不是很冷?别怕冷,我替你驱寒,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不会觉得冷。除非我内力全失,除非我死了。”
      “兄弟、哥们儿、老兄、dude,pal,bro,求求你别再讲冷笑话了,兄台你饶了我罢,如果我上辈子得罪了你,那这辈子我道歉,如果我这辈子不小心惹恼了你,那来世我……我呸,我不要来世了,活着真遭罪!”木然心里愤愤然,从凌霄掌中挣开手,爬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晕晕的。她按一下手机键,光从手心里洒出来,内心的孤寒之感稍减。
      望着墙上的一块块石板,木然心里难受得紧,忍不住打了个嗝,声音很难听。她知道自己饿了。她这个人有不少小毛病,比如饿的时候会打嗝。为此,她以前还曾被人笑过,说中午吃那么多啊。
      再看看石板,木然发现了不对劲。啊?竟然都已经按顺序排好了吗?从右上到左下,十九块石板已然按书写顺序一块块排列整齐,独独右上第二块槽位空着。那是特意留出的空位,本该是个……什么字来着?
      “石板我摸索着归位了。”凌霄说道。
      木然刹时眼泪夺眶而出,啊,这瞎子还是有点用的!她大大地吸一口气,要得救了!
      “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凌霄接着说道,“是否思路错了?”
      木然哑口无言,有些茫然。对哦,刻字已经都归位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她把石板搬来搬去,费神费力,还白白浪费了时间。我太菜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木然思绪繁杂,心中气馁,但听得凌霄说道:“那处空缺是否有什么深意?姑娘你不妨找找看,周围可有什么异状,类似的石板,刻着那个‘木’字的。”
      好罢。木然按亮了手机,目光一寸寸从周围的石壁上掠过,心中感伤:“我一个近视眼,光线又这么黑,我怎么看啊?”也不知道是转运了,还是她一下子目明了,居然真的发现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观大小,与那些刻字板雷同。
      她伸手去抽那块小半卡在石壁里的板子,并不难抽动,拿出来一看,当真有字。她欣喜若狂的把石板嵌入空槽位,便见石壁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向四周撤离,壁后的光线射入木然双目,泪水折射出无尽的光彩。
      凌霄一跃站起,获救了吗?获救了吗?苍天不亡我凌氏!
      前方的路应该是畅通无阻的,我的未来在前方。木然一手按住心口,中剑的地方很疼,不晓得崩血了没有。她脑袋越来越晕乎乎,脸色灰败,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刚才运动冒的热汗,此刻也变作了冷汗。
      一双手忽地稳稳扶住了自己,醇厚的声音轻响在耳边:“我背你,伏到我背上来。”木然已是头眩眼花,站立不稳。被凌霄轻轻一勾,就趴到了他背脊上。不管对方是好心抑或歹意,木然都无力探究了。假如得不到帮助,她自认没力气再挪一步了,与其留在这里如同等死,不如跟随他走。
      脱出困境,凌霄的精神陡地复活过来。能够走出这里,他想他们都不会死了,澜儿肯定安然无恙。只走了两步,壁垒轻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凌霄心知,刚才那扇开启的墙壁自动闭合了。
      他双目失明,怎能探知前方凶吉,脚下的路是平缓的,没有碎石,必定是人为修建的通道,兴许机关暗藏,危险重重,那可难说的紧。
      “姑娘,你可看得见这周围么?”凌霄低声相询,一手握住木然搭在自己肩前的手,内力如溪流一般输送过去,“姑娘,千万别睡着,要保持清醒。你看得清四周吗?”
      木然用力在脑门上拍了一掌,力图恢复神志,尽管视力不佳,但依她的眼力,感觉目前是没有什么危机的,据常理推断,在突破某一障碍物之后,往后的路通常是康庄大道。当下在凌霄肩上划了个直走的箭头,埋头即睡。管他男女有别,男女大防,还是命最重要。没有充足的精神,怎能保得住性命,所以么,睡罢。
      凌霄却不知木然心里的算盘,以为她真的是筋疲力尽到极点,心下不期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他拖着虚软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前。岂料走出去数步,便觉脚下松动,身体直往下坠。他心中一惊,本能地把木然从背上甩出去,甩出松动范围。
      小睡的木然在被扔出去之后,撞上了一块石壁,她来不及骂凌霄恩将仇报,便感觉到了失重。怎么回事?一阵心慌之后,她似乎一屁股坐到了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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